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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龟本带着人马一走,戏台前就剩下本村的乡亲和直挺挺躺在血泊里的傻子赵江。
胆小的人不敢走近赵江,怕他血淋淋的伤口粘他们一身晦气,就站在远处议论纷纷议论看热闹。
我父亲着急,大声说道:“大家还愣着干啥,赶紧把江子抬回家啊。”
我二叔转身就喊包子。包子答应着从我二叔身后转到面前:“俺在这儿。”
我二叔一把拉过包子:“快去找块门板。。。”
包子答应一声刚要去找门板,有人搭腔:“不用找了,门板来了。”
我二叔,马猴儿,包子,草上飞,贾万田还有宋老师和几个乡亲,赶紧七手八脚把傻子放到门板上抬着往家就走。秀梅跟着大家紧随其后,吓得不知所措。
这时,围观的几个妇女瞅着秀梅撇吃辣嘴地说:“骚娘们儿,扫把星,把男人克死又把小叔子克死,命真硬。”
“可不咋的,江子死了,她心里指不定咋高兴呢?过两天再把老公公克死,家里的财产可都是她的啦。”
秀梅听见了,把眼一瞪,“你们才是克星!再胡说撕烂你们的嘴!”几个嚼舌的妇女一看秀梅发怒了“吧唧”闭上了嘴,她们都知道秀梅别看是一口武安话,那张嘴可不是吃素的,急起来她敢跟你玩命儿。
大伙抬着傻子刚走了几步,贾万田突然喊了一声:“有德,江子这孩子还有气儿。”
“还有气儿?”我父亲赶紧追上来摸了摸傻子的鼻孔,只见赵江鼻子一忽闪一忽闪,还真有热乎气儿,但他双目依然紧闭,跟死人哪一样。赵江确实没死,用现在的医学术语来说,傻子是失血过多暂时休克而已。
我二叔急忙问贾万田:“师父,这该咋弄?”
贾万田说:“别急,咱有祖传的止血丹药,先给赵江吃上一粒保准一会儿就能止住,俺这就回去拿。”贾万田说完飞快地向家跑去。
以外的惊喜,让我父亲悬着的心陡然落了地儿。秀梅也舒了一口气。
赵老爹一看二儿子被抬回来了?不知咋回事,立刻心跳的“蹦蹦”直响,上前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儿啊,你这是这咋啦?”
今天赵老爹也听说龟本来村里搞联欢,因为大儿子赵海死在了鬼子兵的枪口下,他恨死了日本鬼子。所以他就没到街上看热闹,他也不想知道搞联欢是咋回事。刚才发生的事当然他更一无所知。赵老爹一看傻儿子成了这样,顿时痛不欲生。
草上飞赶紧说:“叔,别哭别哭,江子只是受了伤,贾师父已经回去拿药了,一会儿回来给江子附上,几天就没事了。”
赵老爹一听儿子还有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他擦了把眼泪,问:“有德,这到底是咋回事?”
在场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连说带骂就把刚才戏台前发生的事跟赵老爹说了一遍。
赵老爹听罢才明白儿子受伤的原因,他看着儿子,颤颤巍巍地说:“好样儿的儿子,你做得对,今儿爹才看出来,你小子不傻呀,知道给你哥报仇,好儿子。。。。。。”
包子不知啥时候到街上找到了马大牙,一把把他揪到赵家往屋里地上一扔,“你个老不死的,你跟大家说说,你为啥要鼓动江子去捅小鬼子?”
马大牙支支吾吾,“俺没别的意思,俺就是恨小鬼子不敢惹他们,所以就鼓动江子兄弟去揍小鬼子,可谁知道他竟然捅了小鬼子一刀,这这这,这能怨俺。。。”马大牙说着突然看见了秀梅,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一指秀梅:“都是她命硬,克死了海子还不算,还差点儿克死江子。。。”马大牙刚说到这儿,秀梅“啪”一巴掌打在马大牙脸上。马大牙一疼,捂着脸“你你你打俺?”
“对,打你!”秀梅怒气冲冲,“打你是教你咋说人话!”
4:原来,刚才马大牙见赵江跑到戏台前看热闹,突然就动了闹点子。马大牙别的能耐没有,出个坏点子他比谁都招儿多。他附在赵江耳朵上叽叽咕咕把赵海被鬼子打死的事就告诉了他。虽然赵江傻,但他听明白哥哥原来是被鬼子杀死的。所以,他憨劲儿一上来,上前夺刀就捅死了鬼子兵。
我二叔恰巴拉眼瞧不上马大牙,他一见包子把他弄到眼前伸手就是一拳,愤愤地说道:“看在马猴儿的面上俺不骂你,叫你说,你瞅你把江子害成啥样啦?”
我父亲一把拦住愤怒的人群,“行了行了,事儿已经出了,都甭再说了,救江子要紧。”
“滚!”我二叔有气没地方撒,朝马大牙屁股上踢了一脚。马大牙一看让他“滚”,他也不再跟谁较真“为啥让俺滚”了,二话不说,撂着蹶子就跑出来赵家。
马猴儿在院里瞅着门外撒脚如飞的马大牙直摇头,他对他这个叔叔不给他争脸一点儿办法没有。
贾万田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进门先给赵江往嘴里塞了一粒止血丹药,然后马上招呼大家把傻子的衣服扒掉,又是清洗伤口,又是上消炎药。
贾万田的祖传丹药就是好使,药丸一塞进赵江的嘴里,不大一会儿,就听傻子肚子里“咕噜咕噜”作响,药力一使劲儿通奇经八脉十二重楼,只见傻子手指微微动弹,眼皮睁开了一条缝,嘴里开始“哼哼”。又停了一会儿,赵江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目一看眼前有这多人在看着他,他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呲牙咧嘴迷迷糊糊地说:“俺死了,俺死了。。。”
赵老爹见儿子醒过来,含着泪说:“傻小子,你没死,你没死啊,你还捅死了一个小鬼子。”
在场的人见傻子终于醒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秀梅也笑了。
我父亲拍着赵江的头笑着说:“兄弟,你真是福大命大,阎罗殿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死里捡了一条命啊。”
5:大街上,乡亲们已经把墙上贴的那些五颜六色的标语恶狠狠地撕下来,一边骂,一边把标语,传单撕个粉碎。
有几个年轻人过来举起竿子就把戏台上的标语,以及两边的日本军旗和国旗挑了下来,撕吧撕吧扔到了粪堆上,大声骂着:小鬼子没安好心!
有个年轻人跑到戏台上具有讽刺一般地学:了几句龟本讲话,把台下的人逗得捧腹大笑。
忙完了赵江的事,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二叔跟我父亲顶着大雨回了家,这时,我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
我父亲没有吃饭,而是眉头紧锁,好像有了啥心事儿。
我二叔知道,我父亲只要愁眉不展他心里一定有事。于是他就问我父亲。
我父亲看了一眼我二叔,就把侯二鬼子临走跟他说三天内给他把村公所腾出来,龟本要派人在村公所设粮食棉花收购站。
当时我二叔没在跟前,他也没听到这句话,他不明白咋回事,就问:“大哥,啥意思?”
“啥意思?”我父亲摇头叹息道:“你还看不出来,龟本耍鬼把戏出了江子这档子事儿,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他能甘心?他让咱们腾村公所,这是又在变着法从乡亲们手里弄东西。”
我二叔是个火爆子脾气,他一听侯二鬼子要占村公所,顿时就来了火:“扯淡!咱凭啥给他腾地儿,那是咱的地儿,他要是占了村公所咱上哪儿办公?”
“嗨,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他们说了算,你能硬顶?”
我母亲放下筷子,瞅着我父亲说:“他爹,你别上火,他们让腾你就腾呗,只要他们不祸害乡亲们就行。”
“不腾,就不腾!”我二叔横着脸。
我奶奶见我父亲几天时间似乎就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几条。今天又为腾村公所又唉声叹气,她心疼我父亲,于是就说:“挨千刀的小鬼子,他们是成心不想让咱过太平日子,有德,你听娘的,乐他娘说得对,给他们腾!”老太太是个快人快语的女人,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她看来,不就是占个村公所嘛,给他!只要乡亲们没事儿就行。
我奶奶的话就是支撑我父亲坚强毅力的一种力量。我父亲听了她的话,说了声:“行,听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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