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我的父辈抗日岁月 > 第七章 偷袭鬼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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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第二天,我父亲和我二叔就开始着手掩埋我爷爷和几个被鬼子兵打死的乡亲。遇难者家属在一片哭声中含泪把自己的亲人掩埋。

  办完了丧失村里又恢复了平静,往日大榕树下一片说笑聊天的情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北平专程回来的爱心人士王重久,王重远兄弟在沁河村慷慨舍粥的场面。

  我父亲忙前忙后,一直陪着王重久,王重远的粥场一开就是一个月,乡亲们有了吃饭的保障总算渡过了难关。

  宋老师在大街上目睹着被鬼子兵烧毁的房屋残骸,不由得也流下了悲愤的眼泪。他虽然不是沁河村人,但这三年他喝沁河水已经跟沁河村有了不解之缘。那些受辱的妇女在家“呜呜”大哭,他听得一清二楚。

  有年轻人就骂:“他奶奶的,还不如跟小鬼子拼了呢,现在都成这样了,往后咱这日子咋过呀?”

  有人听说龟本带着鬼子兵来烧村子杀人是江八路引来的,就纷纷到我家中找江八路讨说法。

  我二叔听到门外乱哄哄的,就出门看,见有不少人围在门前说着,骂着,埋怨着,他就来了气,张口就问:“你们这是干啥?”

  有人就说:“干啥?你还不知道,是谁收留那个姓江的八路?”

  “咋啦?”我二叔挡在门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江八路咋啦?”

  “咋啦?装啥糊涂?”一个中年人咄咄逼人地问:“是不是你和你大哥藏的那个八路?”

  “是啊,这不假,有啥错?”我二叔说。

  有人又说:“都是因为那个江八路让咱村死了好几个人,你爹也死了,老村长也被小鬼子给抓走了,还烧了不少房子,这算啥事儿?”

  “本来小鬼子就不好惹,这倒好,因为一个江八路让他们找了借口把咱祸害成这样,咱的损失谁包赔?”有人哭着说了这番话。

  有个人起哄:“不行,咱的找张老大要损失。。。”

  “你敢,告诉你们,谁敢迈进俺家半步,俺就打断他的腿!”我二叔站在门口拦着门口,怒目圆睁。

  有人就驳斥埋怨发牢骚的人:“你净说些没用的话,咱不藏八路小鬼子就不来啦?你甭忘了,小鬼子就像狗走到哪儿都咬人,你以为江八路是故意跟小鬼子串通祸害咱们呐?啥事儿弄明白了再说。”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大伙啥话也别说了,咱们能活着就是万幸,人活着日子还要过下去。我看呐,一时半会儿小鬼子是不会再来了,咱们就安心收拾家吧。”

  2:光阴似箭,转眼到了来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八年春天。这时候,大田里的小麦到了返青季节,乡亲们开始下地为小麦松土浇水,他们都盼望着今年有个好收成,卖了粮食好把去年借亲戚朋友的钱还上。所以,夏粮收成的好坏就成了乡亲们的期盼。

  这两天,我父亲见我二叔总是心神不定,干啥也心不在焉,心里好像有啥事儿似的。作为大哥的我父亲也不好意思过多打听我二叔每天都在干啥,毕竟我二叔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他的自由了。所以,地里的活全由我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默默地忙活。

  这天黄昏,人们都刚从地里回来,沁河南岸,也就是距离沁河村一里之地通往武安,涉县的公路上,突然“叭勾,叭勾,叭勾。。。。。。”几声枪响,枪声听得很近,也很清晰,枪一响村里马上一片骚动,乡亲们又开始惊恐不安。

  有人就到街上打听:“诶,听到没,南边路上响枪了,咋回事知道不?”

  被问的人摇头:“不知道。”

  “怪了,这小鬼子打枪干啥?”有人不解地问。

  “该不是日本鬼子又要朝咱村来吧?”有乡亲开始担心鬼子兵又来祸害沁河村。

  “来就来呗,怕他们干啥?”说话的是包子。他走到人群中,眼望着南边的方向,双眸射出仇恨的目光,“小鬼子再来咱就跟他们干!”

  “对,咱房子都让狗娘养的日本鬼子给烧了,怕他个蛋!”

  几个老汉赶紧摆手让大声说话的人小点儿声,说甭再招来小鬼子。

  “大爷,就你胆小。”村里人都知道包子别看长得像个大姑娘,这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去年还敢跟五个鬼子兵打斗,说明他很有个“虎劲儿”。那天晚上要不是他串门回来路过郭文义家及时出手相救,郭文义闺女翠芝恐怕就被鬼子兵给祸害了。所以,这会儿有人一提鬼子兵包子就恨得牙痒痒。他瞅瞅在场的人说:“自古有句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鬼子也害怕咱跟他斗,只要咱们有勇气跟他们斗,他们早晚会害怕咱。”

  “对!跟狗日的干,让他们害怕咱!”有人说。

  “干就干,包子,俺跟着你。”说话的是马春。

  人们你一声我一语,在七嘴八舌骂着日本鬼子的同时,也静静地听着南路上的动静。

  刚才的枪声响过,再没有了任何动静,也没见鬼子兵到村里来。不少人这才各自回了自个家。

  我父亲也听到枪声,当时他心里也是一惊。他忐忑不安地想着那阵枪声。然而,枪声响过,大街上并没有听到有鬼子兵进村的动静。

  天很快黑的时候,我二叔灰头土脸地从外面回来,进院就冲着上屋问:“娘,今儿晚上吃啥饭?”

  上屋,我奶奶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吃饸饹面。。。”

  “又吃饸饹面,都吃腻了还吃,”我二叔不高兴地说:“娘,你就不能做点儿好吃的?”

  “啥好吃的?”我奶奶说:“你又没把金山银山搬回来,有啥好吃的给你做?有啥功劳了?还挑三拣四的。。。”

  “就凭俺杀了鬼子。。。”我二叔刚说了半句马上就捂住了嘴,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回头看看我们门口,一咧嘴不吭了。

  晚了,我父亲已经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问题,突然把门帘一撩,张口就问:“二弟,你刚才说啥?”

  我二叔一看我父亲出来,赶紧说:“没说啥呀。”

  “不对,你刚才说鬼子,到底是咋回事?”我父亲的目光咄咄逼人,吓得我二叔不敢正眼看我父亲。

  “大哥,你就别问了,反正俺没给咱娘惹啥事儿。”我二叔说着要进自己的屋。

  “回来!我父亲猛地叫住我二叔。我二叔刚迈动的一条腿不得不又收了回来,站在原地。

  我父亲反复观察我二叔的表情,从他的的面色上看确实有点不对劲儿。因为我二叔心里藏不了事儿,只要他心里有事从他的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父亲忍不住又问:“你说不说,到底咋回事儿?你要不说,今天别想吃饭!”

  “大哥,你到底要问俺啥事儿?”我二叔不耐烦地问我父亲。

  我父亲说:“刚才你说鬼子,我问你,南路上的枪声是不是。。。”

  “啥枪声?”我二叔抢过话装作啥也不知道,“你听哪儿有枪声啦?俺没听见,不知道。”

  我父亲见我二叔跟他含糊其辞,回答的也轻描淡写,就更怀疑他心里有鬼,他走上前说:“别装糊涂,说实话,枪声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枪声。。。。。。”我二叔支支吾吾,“哼哼哼”了半天,既没有说出枪声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也没有跟我父亲说出实话。

  我奶奶听我父亲跟我二叔在院里叽咯叽咯不像平常说话,她就出了屋,在台阶上问原因。我父亲用眼一斜楞我二叔,“你问他干啥啦?”

  我奶奶就怕我二叔在外边惹事,这些年我二叔给她惹了不少事儿,她没少为我二叔操心。她一看我父亲耷拉着脸让她问我二叔,就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事。她迈着小脚儿下了台阶,来到我二叔跟前就问情况。

  我二叔不吭声。我父亲急了,一把把我二叔拉进屋就跟我奶奶说了实情。我奶奶和我母亲一听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汗毛儿都竖立起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3:其实,那阵枪声就是我二叔偷袭龟本抢粮车招来的。

  自从龟本祸害了沁河村,我二叔一直咽不下那口气。他暗暗发誓:只要有他三寸气在,他一定要杀鬼子,为老村长和我爷爷以及死难的乡亲报仇!

  我二叔从小跟贾万田练武,在十多个师兄弟当中数他的武功最高,什么窜蹦跳跃如履平地,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每年村里举办拳脚擂台赛,夺冠的非他莫属,因此,贾万田对他很赏识。

  前年,沁河村被龟本烧杀之后,我二叔几次到孟庄龟本的兵营转悠,想寻机杀死龟本这个刽子手,但都没有机会下手。后来,他转念一想这样做不行,就是有机会杀了龟本,也会引起谷口的怀疑,说是沁河村人报仇杀死了龟本,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沁河村的父老乡亲。以我二叔的身手杀一个龟本并不难,但他考虑到沁河村乡亲的安危,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跟龟本就暗斗了七年,最终消灭了龟本他和的所部,为沁河村死难的乡亲报了仇,这是后话,咱暂些不表。

  从那时起,我二叔就改变了主意,开始在村南的邯武公路上寻机下手,偷袭起龟本的抢粮马车队。

  4:为隐秘起见,我二叔在路上摸了好几天情况,发现龟本的拉粮车一般都是天快黑的时候往回返,而这个时候恰恰又是黄昏。

  今天黄昏,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到了邯武公路,他身上带了田兴山留给他的那把一撇机手枪。

  第一次行动我二叔心里没底儿,他不知道能不能劫成,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西边的公路上还真来了九个鬼子兵,赶着三辆大马车,车上装满了粮食,“悠悠哒哒”扬鞭而来。鬼子兵坐在马车上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在被抢村庄发生的事儿。

  鬼子兵有的哼着哭丧小调儿,有的摇头晃脑得意地抽着烟,好像是专门做给我二叔看的,我二叔一看鬼子兵那副德行气得陡然燃起一股复仇的怒火,他恨不得几步冲上去“噼里啪啦”三下五除二杀死这几个鬼子兵。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爬卧在路边荒草遮盖的土堰下,先用黑纱布蒙在脸上,然后从怀里掏出手枪,打开了机头。

  黑子就趴在我二叔身边,瞪着炯炯的目光,警惕地一声不吭,只等着我二叔一声令下冲上去咬鬼子兵。

  一辆,两辆,三两,等最后一辆马车从眼前走过,我二叔突然“啪”一枪射过去,只见一个鬼子兵没吭一声像个装满粮食的麻袋,“扑腾”摔到了路面上。

  几个鬼子兵被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纷纷惊慌起来。其中一个喊道:“有人偷袭,有人偷袭。”喊话的可能是个小头目。几个鬼子兵急忙拿枪四处寻找打枪人。由于没有看见目标,几个鬼子兵不肯罢休,端着枪像贼一样,猫着腰,开始到路边的荒草去搜寻。

  这时,我二叔又看准一个鬼子兵,“啪”,一枪又射过去,那个快要到他面前的鬼子兵应声栽倒。

  这回,剩下的鬼子兵终于看见了目标,只听小头目一指草丛中蒙面的我二叔喊道:“在那里。”

  鬼子兵一边开枪,一边向我二叔冲了过来。

  我二叔正为打死两个鬼子兵而得意,他没发现一个鬼子兵从侧面已经摸到了他身边,正准备对他下手。

  黑子发现了,“嗖——”一跃身窜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那个鬼子兵的手腕,甩着头就上了鬼子兵的身上,疼的鬼子兵“啊——”叫着,撒手扔了枪。

  几个鬼子兵一看我二叔还带着狗,立刻疯了一样有向黑子开枪的,有冲过来抓我二叔的。

  我二叔本来还想多杀几个鬼子兵,可一看鬼子兵上冲上来,见势不妙,又开了两枪,一打口哨,那意思,“黑子,撤”。

  黑子能听懂我二叔的口哨,它就是在我二叔的口哨中长大的,它一看主人招呼它撤,马上丢掉几个鬼子兵随着我二叔进了庄稼地。

  鬼子小头目一看我二叔跑了,一挥枪命令几个鬼子兵,“追!”

  鬼子兵一边跳沟越树追我二叔,一边“哇哩哇啦”地喊叫,“八格牙路,站住,站住。。。。。。”

  他们那能追上我二叔,只见我二叔施展陆地飞腾法,“蹭蹭蹭”,领着黑子一会儿就跑得没了踪影。

  鬼子小头目一看我二叔没了影,又怕中了我二叔的调虎离山计,只好挥手停止追击,返回马车处把不知死活的两个鬼子兵抬上马车回了孟庄。

  5:我二叔到底还是被我父亲问出了事实真相。我父亲一听真是我二叔袭击了鬼子兵,吓得心差点儿从胸腔里蹦出来,脑袋“翁——”大了三圈,血管也像爆炸了一样,只觉着身体里凉气来回窜动。他发飙一般点指着我二叔:“你你你,你个小祖宗,你不想活了好是咋的?”

  “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杀几个鬼子,替咱爹和死去乡亲们报仇。”我二叔一脸的不服气,他不服不忿地说:“你不想报仇还不让俺去,算啥事儿?俺不服。。。”

  “谁说我不想报仇?我比你都恨小鬼子,”我父亲瞪着我二叔,“你就是个桀骜不驯的犟驴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听,你耳朵长哪儿去了?嘿呀,真不让我省心。”

  尽管我二叔从心往外不愿意听我父亲的唠叨,但他听着听着,就觉着我父亲说的有道理。但他还不想在我父亲面前服软,低着头嘟嘟囔囔,“。。。。。。俺一人做事一人当,怕啥?”

  “小鬼子是一帮野兽,他跟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父亲不是怕龟本多么凶狠,而是怕招惹了他后果不堪设想。乡亲们好不容易省吃俭用盖起来的房子,炕头还没暖热,就让龟本再给烧了。

  我父亲越说越有气,他真想抡起巴掌扇我二叔两个嘴巴子,让他收一收他狂妄不羁,干事又不考虑后果的冲动行为。他徘徊了几步,突然问:“你是不是拿着老村长的枪去的?”

  老村长给我二叔的那把一撇机是邯郸镇政府专门发给每个村村长护身防匪用的,还有几个乡丁使用的汉阳造,也是让他们维护村里治安和防匪用的。

  “拿出来,”我父亲说着就从我二叔怀里掏出了那把手枪,枪口还散发着子弹出膛的味道,我父亲看了看手枪问:“还有子弹没?”

  “没啦,要是有俺还得再杀几个小鬼子。。。”

  “行啦,不是我说你,你胆子也太大啦,一个人竟敢去杀鬼子,你是缺心眼儿还是精的过头啦?你没摸摸你长几个脑袋?”

  我二叔被我父亲一顿雷烟火炮训斥的干瞪眼不吭声,他知道我父亲为操持这个家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能再跟他顶嘴,所以,他不想再惹我父亲生气。

  我奶奶和我母亲坐在一边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哥俩僵持了好大一会儿,我父亲见我二叔不再吭声,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想了想又说:“干啥事儿不能冲动,不能光靠胆量,要有谋略。。。你要真想报仇也不是现在,现在最关键的是咱沁河村不能再死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保全性命才有机会报仇,只要龟本一天不走咱就有机会报仇,你懂吗?”

  我二叔有气无力地回答:“懂了。”

  “你就没一点儿记性!”我奶奶指着他说:“一天天就知道给家里惹事儿!”

  “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跟外人讲,能记住不?”我父亲说。

  我二叔用眼翻愣翻愣我父亲,不高兴地又回答:“记住了。”

  “我不放心,你再给我重复一遍。”我父亲命令我二叔重复了一遍。

  晚上,我父亲跟我母亲坐在油灯下,谈起了我二叔偷袭龟本抢粮车的事。只听我父亲唉声叹气地说:“二弟真不让人省心,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儿脑子也没有,嗨。”

  “他爹,你也别光埋怨二弟,就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是个吃亏的人?他去偷袭龟本的抢粮车还不是龟本逼的。。。”

  “可关键是小鬼子咱惹不起呀,你说他给乡亲们惹了祸咋办?”

  这屋,我父亲埋怨我二叔没脑子,办事瞎胡来。对面,我二叔坐在炕上一个人生闷气,他心里埋怨我父亲不支持他杀鬼子。他一边喝闷酒,一边用一根香头儿往自己的左臂上烫着“香疤”。他已经给自己立下一个规定——每杀一个鬼子就在左臂上烫一个“香疤”,让这条胳膊替他记住他究竟能杀多少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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