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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在沁河村人庆幸鬼子兵没来报复的时候,一天上午,驻扎在孟庄的龟本大佐突然带着一百号日伪军闯进沁河村,口口声声说要找一个受伤的八路。
乡亲们不知道龟本说的八路是咋回事,更没见过鬼子兵气势汹汹的样子。所以,猛一见到“哇哩哇啦”像狗咬人的说话声就害怕起来。有不少乡亲见势不妙,悄悄溜出村藏到了村北的树林子里。不愿意跑的妇女们就躲到了自家的地窖里,逃不及的就赶紧往脸上抹黑锅底。
但有几个人已经见过鬼子兵,就是那天晚上到郭文义家揍鬼子兵的几个人。田兴山当然也不是第一次,那天晚上他也在场。他装作不知八路是何许人也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龟本:“太君,八路是啥?”
龟本还未回答,他身边一个日本浪人打扮的人突然把东洋刀一晃:“八路是我们皇军的敌人,是专门跟我们作对的抵抗分子,他今天刺探了我们的情报,我们要把他抓住。”
乡亲们这才知道,他们要找的八路原来是一个人,这个人刺探了他们情报的人,所以龟本来抓他。这时,人群中就有人说:“你们找八路来俺们村干啥?”
“他跑到了你们村。”木村目露凶光,“我们要把他抓回去。”
田兴山不动声色地说:“太君,俺压根儿就没见到你们说的那个啥,啊,八路,八路的影子,再说他就是来了,俺也不知道他长啥样?就说他真来了这会儿早跑了,还能等着你们抓呀?”
有个乡亲说:“俺刚才一直在大街上坐着,跟本就没见陌生人进村。。。”
“不可能!”翻译官眼一瞪,“我们一直追在他后边,亲眼看见那个八路就跑进了你们村。”
“太君,俺们都是一些个小老百姓,平时也不会跟谁说个谎,跟你们就更不敢撒谎,俺是这个村的村长,村里来了人俺肯定第一个知道,不会有人来。”田兴山咳嗽了一声,又说:“再说,俺们跟你们说的那个八路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干啥要藏他?”
“八嘎,你再要嘴硬死啦死啦的!”龟本说着便抽出东洋刀横在田兴山脖子上。
翻译官过来故作好人说:“村长,老人家,你说你们藏一个八路有什么用,只要你把八路交出来,太君不但不追究你们,反而还会奖赏你们,这么好的事我想你不会错失吧?”
“这位长官,不是俺不交,是俺根本就没看见八路拿啥交给你们?你们刚才说你们是看着他跑进俺们村的,脚前脚后的事儿,俺咋能来得及藏他呀。”
“他妈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翻译官一看田兴山瞪着俩眼说瞎话就是不承认,举手就给了田兴山一个嘴巴子。
乡亲们见田兴山挨了一巴掌,又不敢跟龟本拼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老村长捏着一把汗。
田兴山一看木村和翻译官横的要命,就只好说:“那好,太君要是不相信就请搜吧。”
龟本把手一挥,“搜!”
鬼子兵如疯狗一般闯入乡亲们家中开始搜查。
2:其实,就在刚才不久,确实有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老百姓打扮,胳膊上流着血,慌不择路跑进了沁河村。
当时,田兴山和几个乡丁刚开完会,从村公所出来正好撞见了那个男人。他们一听那人说自己是太行山里的八路军,到城里鬼子司令部盗取情报出来,不知咋回事龟本追了过来。
田兴山知道八路军是咋回事儿,因为前不久他赶着自家的马车给别人运货跑了一趟山里,不成想走到武安城西的山路上突然被一伙土匪截住,非要强行把他的货物劫走。田兴山跟那些人说了半天好话,土匪还是不放过他。正在他无奈而又无助的时候突然从山口来了一小队穿着灰军装的军人,军人一见土匪在劫道,“噼里啪啦”一阵乱枪就把土匪打得屁滚尿流仓皇而逃,救下了田兴山。
这支部队就是1937年10月13日,由红军在陕西省三原县石桥镇改编的八路军一二九师,他们奉八路军总部之命转战到太行山,响应中共中央团结抗战的号召,开展抗日救国运动。
时年,129师与中共冀豫晋省委在山西省和顺县石拐镇召开了党员干部大会,传达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关于创建以太行、太岳山脉为依托的晋冀豫抗日根据地的指示开展游击战争。
大会之后,129师根据中共中央指示有计划地化整为零,把各支队分散到太行山各地,一部分到磁县,一部分到武安,一边发动群众,一边组建抗日武装开展游击战争打击日寇。
田兴山眼前的这支小分队,就是129师太行独立支队,他们在支队队长霍伟楠、政委黄福任率领下,翻越太行山,从辽县进入武安开展抗日工作。
田兴山瞅着这些穿灰军装的大兵,斗胆问了一句:“你们是干啥的?俺该咋感谢你们?”
霍支队长笑着说:“不用谢,我们是八路军,是人民的子弟兵,保护老百姓是我们应该做的。”
事实正如此,这些穿灰军装的八路军就是当时的工农红军刚改变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那时侵华日军已经进入太行山,开始跟八路军针锋相对作战,实施了多次扫荡。
刚刚由山西转战过来的一二九师在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的率领下,在太行山区形成了巨大的抗日规模,打了几次大小不一的胜仗,震慑了日军。
霍支队长安排三名八路军战士护送田兴山平安地把货物运送到了目的地,田兴山恋恋不舍地告别八路军回了邯郸。从那以后,田兴山才知道山里有八路军,八路军又是个什么样的队伍。
几个乡丁听田兴山一说,不管明白不明白,于是就赶紧把受伤的八路军藏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刚藏好人,龟本就追到了村里。
田兴山一听说日本人真追来了又怕不保险,又马上让我二叔和几个乡丁把那位八路转移到了村北树林里。直到他认为保险了才来见龟本。临分手时,田兴山把自己的一撇机手枪交给了张有财,并一再强调,千万不能胡来,一定要保护好受伤的八路军。说完,我父亲就陪着他去见龟本。
张有财,田明礼,马春,三个人每人拿着一条汉阳造,答应了田兴山,就躲在了庄稼地里,眼睁睁地望着田兴山和我父亲的背影直到消失。
3:刚才面对龟本的凶相,为了让龟本相信自己说的话,田兴山就让他们搜村。日伪军如入无人之境进门就胡乱翻腾,这儿找找那儿看看,然后“哇哩哇啦”地问:“你的,看到一个八路没有?”
“没有没有,”这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被突然闯进来的鬼子兵吓得战战兢兢回答说:“没看见。”
隔壁那家院里,鬼子兵进屋也是翻箱倒柜,掀翻了桌子,推翻了大衣柜,砸碎了灶台上做饭的大锅,依然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人,这家人被鬼子兵毒打一顿,然后才骂着离开。
突然,另一家院里传出女人的呼救声,这是该死的鬼子兵借着搜查八路军的机会在祸害女人。
突然两声枪响,有村民倒在了鬼子兵枪口下。枪声响过,只见木村气势汹汹地拎着还在冒烟儿的手枪从那家出来,又进了李喜旺家。老伴儿,儿媳为争夺那只正在下奶的母羊,与两个鬼子兵拼命厮打,木村又开了几枪,一家人都死在了木村的枪下。所幸儿媳没有被祸害就死在了血泊里。
。。。。。。
一时间,鬼子兵在村里横冲直闯,把一个平静的沁河村搅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
有男人的骂声,有孩子的哭声,有女人的叫喊声,时不时还能听到枪声。。。。。。
短短的一个小时,一百多日伪军就把沁河村翻了个底儿朝天,但仍没找到八路军的影子。
龟本一看一无所获。于是气急败坏地下令把全村没有逃走的人集中起来,押到戏台前的大榕树下让乡亲们面朝北对着机枪,周围站满了凶神恶煞一般的鬼子兵和伪军。
多亏是个上午,村里没有多少人在家,加之逃走的不少,现在只有三百多口被集中起来。
龟本在浪人的陪同下,带着白手套,耀武扬威地来到众乡亲面前,手触着东洋刀,先跟翻译官嘀咕了两句。
翻译官点头哈腰领会了龟本的话意,突然把笑脸一收开始向乡亲们讲话:“老乡们,这位是大日本皇军龟本大佐。龟本太君说了,你们不要害怕,你们要积极配合皇军把八路找出来,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们,现在大日本皇军已经占领了邯郸,以后邯郸就是皇军的天下,你们要识时务。”
4:翻译官说的没错,邯郸现在真成了日本人的天下,10月17日上午,臭名昭著的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率领的第十四旅团就攻占了邯郸。
随后,侵华日军混成旅团少将谷口耀武扬威地走进国军的司令部,开始按照土肥原贤二的作战指令,在邯郸多个交通沿线和城镇部署建立据点计划。
据邯郸档案馆有关资料记载,谷口一到邯郸就把一个坦克联队和五个步兵联队分派到城南城北驻扎,一个分派到铁路职工大院驻扎,一个步兵连分派到邯郸焦窑街,其余四个步兵连队分别驻扎在邢台,安阳和邯郸地区各县,一个炮兵部队分派到邯北西南庄后街。
高丽,中岛,一四一七部队驻屯在邯郸市郊,龟本辎重运输连队驻扎在城西三里之地的孟庄,他们以各县为支点实行军事管制。附近的庞庄,王村由于都有鬼子兵驻扎,鬼子驻扎的每一个地方都飘起了招魂幡一样的“膏药旗”。
此后,谷口便开始在“中日亲善”,“共存共荣”的幌子遮掩下,开始网络汉奸组建维持会,新民会,县政府,道伊公署,警备队,宪兵队,特务队和警察局等组织,用这些人和组织对这一代的老百姓施行残酷统治。
5: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停了片刻,翻译官又说:“今天谁要把藏进你们村的八路交出来,龟本大佐大大有赏,谁先说?”
人群依然鸦雀无声。龟本见没人说话,就冲着人群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你们要是不交出八路统统死啦死啦!”
伪军大队长董占彪杀气腾腾地来到人群前,“谁要是窝藏八路,让我们搜出来一律就地枪毙!”
人群依然没有人说话。
翻译官一看没人理会,手拎着马鞭来到田兴山面前装作心里有数似得说:“村长,我可实话告诉你,我们可是眼皮没眨一眼看着八路跑进你们村的,你不会因为一个八路让你的村民都死在皇军的枪口下吧?”
“翻译官先生啊,俺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八路根本就没跑到我们村。可你们就是不相信,俺有啥办法,村子该搜的搜了,你们还打死了几个人,八路呢?是不是没找到?”
“是啊太君,俺们根本就没见到八路,你们让俺给你们交啥?”我父亲站在田兴山身边说:“你们硬要俺们交出八路,这不是逼着姑子要孩子吗?”
“是啊。”
“就是。”
大家异口同声附和着我父亲回答。
翻译官瞪着猴眼儿:“不可能!你们瞪着眼说瞎话,皇军就跟在那个八路身后,你们愣说没看见,太君能相信吗?”
田兴山说“俺真没见,翻译官先生,你一直说八路藏到了俺们村,你这是在给俺们栽赃。。。”
“啪——”翻译官没等田兴山说完就给了他一马鞭:“你他妈的找死,老子怎么给你们栽赃啦,没证据能向你们要人?”
“喂,”龟本挥手制止了翻译官。翻译官一看龟本要说话,马上停住手,一哈腰,“嗨。”
龟本走到站在人群前面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跟前假惺惺地说:“小孩,你的,很好很好的,你的,可见到一个八路?”
“没有!”小男孩儿怒目圆睁,瞪着龟本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龟本又连问了几个乡亲,都得到了同样地回答:“没有!”
“没有!”
“没有!”
。。。。。。
龟本瞅着众乡亲,迈着罗圈腿来回踱着步,他想从乡亲们的眼神和忐忑不安的脸色上发现蛛丝马迹,查出八路的藏匿之处。
然而,刚才鬼子兵闯进乡亲们家中搜查八路军,打碎了他们家中的坛坛罐罐,枪杀了他们的亲人,侮辱了他们的女人,就足以让他们恨透了鬼子兵。所以,一双双充满了仇恨的目光让龟本很失望,也没他所想象的那样,乡亲们一害怕就乖乖地把八路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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