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焰城东,几个小小的村落坐落于此,一座座简易搭建的房屋修建得十分的拥挤,周围却没有多少田地,倒是离着官道不远。由于城东的大道直通东海在苍炎国最大的海港,这里大多居住的都是一些苦力和小商贩。当然,在这大战中,苦力往往都被召集为民夫,那些小商贩避祸的避祸,逃难的逃难,没有离开的大多都化为白骨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来就是这里了。”村落的入口处,叶清涟一脸的严肃,轻轻得紧了紧手上的手镯,却是深深得了近了肌肤之中,手镯各有四个细小的尖刺,血渐渐得渗出来。
眼前,是一片毫无生气的村落,一口古井看起来像是荒了很久,井口处枯黄发灰的井绳在风中摇曳着,不远处,一个房屋的房门虚掩着,被风吹着,一下下轻轻敲打着门框,门旁,一个石头上落着厚厚的灰尘。
忽然,一只苍老的手把那房门推了开来,叶清涟一步步走上前去,却是看到一个老人走了出来,坐在了门槛之上,手中是一把生了锈的刀,他轻轻掸去了脚边的石头上落着的灰尘,拿起刀来却是在石头上轻轻的磨了起来,那一下下磨刀的声音却是给这寂静的村落带来了一些生气。
“老人家。”叶清涟走上前,问道,“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一个人。”苍老的声音十分的低沉,“是啊,为什么一个人啊……我一共有三个儿子,为什么现在一个人呢?”
“你的儿子呢?”叶清涟问道。
“当兵啊,王城要招兵,要平叛,大儿子招走了,二儿子也招走了,小儿子去寻他的哥哥,也没回来。”老人抬起头,瞳孔中带着浑浊的淡黄色,“是不是也留下来了啊?可是我的小儿子只有十岁啊,还是个娃娃啊?我就去找他们了。”
“然后呢?”叶清涟闻言却是略略皱眉,这几年连绵不绝的战事却是伤害了无数的家庭,老人家有三个儿子,这把年纪却落得无儿养老,无他,战之罪尔。
“然后,然后我就一直找啊,有人说在南边,有人说在北边,有人说他们当了逃兵,无处可寻,有人说,他们都……”老人家的话停下来了,“唉……我就回来了,看看他们回来没,没有人啊,整个村都没有人啊,或许他们真的都……”
老人哽咽了,这天下最悲之事,永远都少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家里没有柴了,我想磨磨刀,把桌子劈了,烧点粥。”老人说完,抬起头。“闺女啊,这村里没有人了,你是要找谁啊?”
“我不找谁,您要帮忙吗?”叶清涟说道。
“恩,好闺女啊,心善啊,谁家娶了你可是有福气啊。”老人说着,却是笑道,“呵呵呵呵,上了年纪话多啊,莫见怪,好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没关系,没人说话我就陪陪您。”叶清涟说道,却是蹲下身子来,脸上挂满了笑。
“呵呵呵,热心啊,是好久没说话了呀,和谁说呢?”老人直起腰来,眼睛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我也好久没吃肉了,你要不要就留下啊。”
手中的刀瞬间便飞了过去,却是击破了一道残影。
“赵正山,倒是演的好戏啊。”身后,叶清涟的声音冷冷得传来,幻术,何时施展开来的?是村口的井绳?还是之前不断摇晃的门框?
刀,被老人拾起来,却是化为一把判官笔,老人原本平凡无奇的五官渐渐变得模糊,又渐渐得变得清晰,确实是赵正山鹰隼般凌厉的面容,瞳芒中闪烁着邪恶的黄色光芒。
“哈哈哈,想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却是没想到还是班门弄斧了。”赵正山说着,脸上却是恨意大增,“旁门左道之术,却是骗不了你,为何那时却骗了我。”
叶清涟轻轻得转动着手上的手镯,一股钻心的疼痛使得自己越发的清醒。幻术,无非使人入迷。幻术之道,以声音、环境、甚至是一花一草皆可施展,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幻术迷人,无非七情六欲,六欲,色、声、香、味、触、法。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若是入了幻术,结果因人而异,入迷,迷得是自己的幻想。
“你说得对,但是准确的说,你们不是输给旁门左道,而是输给自己。”叶清涟轻轻得从腰中拔出一把短剑,剑身缓缓得出鞘,带出“仓啷啷”的声响。“你们害怕了,害怕这一战必输,你们设计害人,须知道害人之术终害己。玩火,灼伤的永远都是自己。所以你们中了旁门左道,那些不是我给你们的,是你们害怕的,终有一败的战争,遇到我只不过让你们少些痛苦而已。”
“哈哈哈哈,我倒是不知道为何我们必败。”赵正山说着,却是一步步向着叶清涟走去。
“不,你明白的。”叶清涟说着,脸上笑意更甚,“因为你也是怕的,不然你不会看到那些火箭,因为你们早已经没有士气了,因为你们一直在输,现在不是输了吗?”
“我们没有!”赵正山怒道,手中的判官笔向着叶清涟扎去,却是一次次被她轻易的躲开了,早知道叶清涟幻术无双,但是有这么好的身手吗?
叶清涟一边躲着一边笑着:“你还说不是怕了,你现在还能赢吗?”
“杀了你们,我们便是赢的。”赵正山话音刚落,只看到叶清涟在躲开的一刹那用手中的短剑刺在了自己的胸口,剑入,剑出,却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你是杀不了我的。”
“怎么赢?杀不了你?对啊,你现在已经是死的,不过是有着自己意识的行尸走肉罢了,不过就是这唯一的优势你又是靠着什么呢?靠着灭绝人性的阵法不是吗?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所谓旁门左道吧?不过玉石俱焚的阵法,便是你们赢的唯一机会吗?”叶清涟说完了,却是把短剑收回鞘中。
“你们杀不了我,我就可以杀了你们。”赵正山停下脚步,却是看到叶清涟收剑入鞘,“你是要认输吗?我们这里不收活人。”
“恩,我杀不死,但是他可以,他叫什么来着?”
赵正山忽然感觉到远远地有声音在传来,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赵将军您好,武王召您请您前去。”
“恩,你很眼生啊。”
“我叫裘千兆,是武王最近提拔的侍卫。”
那是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他好生面熟啊。
“赵将军,王爷久等了。”
“恩,又是你啊。”
又是他,为何他和她那么相似啊,难道说?我一定要查清楚。
“赵将军,王爷说了,让我随您一同守卫九虎关。”
“哦?你的武艺应该是不错的,但是记得要遵从军令啊?”
“小的记得。”
“恩,小心点。”
我早已经知道了,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多年前遗弃的那个女人给我生的,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他,他叫赵逑千。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但是不会对不起你。
“你快快带着麾下人马突围。”
“将军,王爷让我一步不离,我不能留下您一个人。”
“这是军令!!”
“王爷给我的也是军令。”
固执啊,和我一样的固执啊。看着这小子在人群中杀进杀出,却是有着我年轻时的风采啊。
“赵将军!!是您吗?您还活着?”
“恩,快些带我去……”忽然胸口一痛,回过头来,那酷似自己母亲的脸庞上是一片骇人的冷酷神色。
“为什么?”
赵正山倒了下去,再次倒了下去。
“他叫什么?他原来是叫赵逑千啊。”叶清涟看着眼前倒下的身影,却是叹了口气,邪麟,如此便败了啊。
依旧是幻术,在自己剑出鞘时,在自己用语言敲打他的心防时,他再次倒在自己对于妻子的愧疚和对于儿子的不解中。
只有幻术之中,自己才会有如此灵动的身手,其实,插入他胸口的那记短剑,带着点点毒药,却是缓慢发作的,那之后突发的疼痛对于这位守阵之主算不得什么,但是同时幻术中自己儿子偷袭的那个匕首却是杀死了他。最残忍的是,他不死不灭的灵魂将会永远锁在自己的噩梦里。
“我杀不死你,杀死你的是你自己。”
叶清涟推开了眼前的木门,却是在桌子上看见了一把钥匙,崭新的钥匙。
走出门,村里的一个个房屋大同小异,只有在最后的一间较为大的木屋中,却是传来了一声声呼救的声音。门上,一把崭新的锁。
“咔哒。”门被打开,只见屋子锁着的是数十个孩子,大约都是有十来岁的样子,木屋的最里面,一个青年坐在那,脸色惨白,嘴唇开裂。
“你,是谁?”那青年睁开眼,像是看着久违的光线和人。
“我是救你的人,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叶清涟问道。
那青年支撑着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孩子,说道:“他……他们都是这个村子里被留下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逃…荒……去了,只是留下我……我这个病秧子……在这里照顾这些孩子,前几日来了很多人,把我们关在这里。”
“叔叔,叔叔。”孩子们围着这青年说道。
“你们快些出去吧,这里不可久留。”叶清涟说道。
那些孩子扶着青年走了出去,叶清涟看着他们,却没有看到他们走出门时的脸上邪邪的笑容。
“不对!!”叶清涟忽然想到,阵开,则守阵之将领兵士必死。这里留不下活人的。
门忽然被关上,光线收起的一瞬间,叶清涟的手挡住了本要将自己困在这里的那道门,门外,那青年的眼中闪烁着和赵正山一摸一样的光芒,无数的小手压在门上,力道越发的大起来,门一分分被关上,门缝中,只能看见那邪恶的黄色瞳芒。
幻术不止一道,邪麟,有一双!!!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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