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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西域胭脂
在华林城中，识得灵儿的人很多，但见过她的却没几个。众人也只是听说她与龙剑的关系非同寻常而已。
齐长老自然也不例外。
常年深居帝国公会的他，几乎不怎么外出，虽然听过灵儿之名，却未曾见过灵儿之人。
在他看来，既然灵儿与龙剑的关系非同寻常，那么，她在宗龙族内部的地位应该不低才是。
而刚才，当他赶赴此地，见一丫鬟守在木屋门口时，哪里有想到此女竟是灵儿，这才未曾将她放在心上，继而一掌拍破木门，然后又将怨气发泄在灵儿的身上。
而现在，当灵儿自己报出了姓名之后，齐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作惨白。
他知道灵儿对龙剑的重要性，更清楚龙剑曾为了灵儿而与万仪闹得很僵，险成仇人。而方才，他不仅吓着了灵儿，而且还不论青红皂白地吼了她两句，这事如是传到了龙剑耳中，那还得了？
“拍烂了木门，大不了赔礼道歉，再赔点钱财便是；但若是吓坏了灵儿，从而惹得龙剑发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齐长老的脸都绿了。
他知道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亦清楚绝不能让此事传入龙剑耳中。索性，他便故作恍然大悟之状，连忙换了一种表情和语气，冲灵儿抱拳而道。
“原来是灵儿小姐。”
齐长老的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灵儿根本反应不过来。
“老夫眼拙，一时竟未认出姑娘。方才在情急之下，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灵儿彻底地傻了眼。
她不过是宗龙族的一丫鬟而已，何曾享受过齐长老的这番尊重，又有何资格怪罪高居帝国公会长老一职的大人物。
“长老严重了，方才是灵儿愚钝，还望长老不要责怪灵儿才是。”灵儿一向善良，且一直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言语显得颇为客气。
灵儿越是如此，齐长老对她便越是欣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浑然发现，无论是万仪还是齐琳，她们在性格方便，终究是比不上灵儿。
“难怪龙剑宁可冒着得罪万家三小姐的风险，也不肯伤害这位名为灵儿的姑娘了。原来，剑少爷喜欢的女子，是这种类型啊……”齐长老的思绪顿时一转，一种浑然多了一计。
见齐长老一脸的笑容，只是沉思，却不曾开口说话，灵儿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由于忌惮于两人之间的身份过于悬殊，她便也不敢开口多问，只是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将心中的惶恐全然写在脸上。
灵儿此般乖巧，倒是让齐长老看着特别舒服。
而下一瞬，也不知是他的情感在作祟，还是内疚于方才吓着宁儿，不由将神思沉进空间戒指当中，细细地挑选着其中的物品。
十几个瞬息之后，他这才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三个精致的小木盒，继而想也不想，便朝着灵儿递了过去。
见齐长老一脸善意的笑容，灵儿一时间更加糊涂了。她看了看齐长老的表情，又看了看后者递来的精致小木盒，最后竟木讷在了原地。
“不知长老这是何意？”
“只是老夫的一番心意。”齐长老解释道：“方才老夫冒昧了姑娘，心中大为内疚，久久不能平息，所以，这才挑选出一套从西域带回来的胭脂水粉，特赠灵儿姑娘，以表老夫之诚心致歉。”
灵儿不由受宠若惊。
低着头，她的目光全然落在了那三个精致的小木盒上。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灵儿还是名女子呢？当她得知这三个小木盒中装着从西域带回来的胭脂水粉之时，那颗小心脏便不由浑浑直跳，将心头的喜爱全然写在了脸上，再也无法将视线挪开丝毫。
但她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她心里很清楚，从西域带回来的胭脂水粉是何等的贵重，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恐怕都没有资格享用，更何况她这个小小的丫鬟？
喜欢归喜欢，但毕竟这东西的价值和她的地位不相符，所以无论如何，灵儿也不敢接受齐长老的馈赠。
“长老礼重了，灵儿如何也不敢接受此物。”灵儿连忙朝后退了三步，即便她的视线还集中在木盒之上。
“美物配美人，以姑娘之性格和容貌，大可大胆收下此物，哪会有不妥之处？”
齐长老铁了心地要让灵儿收下：“再说了，方才老夫可是吓着了姑娘，若是让剑少爷知道此事，定然会责怪老夫，而到了那时，老夫还是会将这套胭脂水粉交与剑少爷，从而让他转赠姑娘。而到了那时，姑娘还不是要收下此物，又何须在此时推托？”
这一下，灵儿算是听明白了——难怪齐长老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龙剑啊！
也就在此时，她浑然响起了龙剑昨夜在后山处说的那句话：就算把全世界的女子都放在他的面前，他也只会挑选灵儿一人……
灵儿的心里再度泛起了一阵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她的理智却尚且犹在。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接受齐长老的馈赠，不然的话，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是，若她此时不接受，那待会儿，待齐长老见到龙剑时，定然是会让龙剑将这套胭脂水粉转交灵儿。到了那时，恐怕只会引起更大的误会……
“昨天晚上，薄琳小姐正是因为剑少爷的那一句言语伤心到现在，任由别人说什么话，她都不肯听；倘若剑少爷转赠这套胭脂水粉于我的时候，恰巧被小姐看见了，那指不定又会引起什么无法挽回的误会……”
也就是说，无论她接不接受，都必然会引起误会！
细细思索，灵儿最终才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计——既然齐长老不想让龙剑知道这儿发生的事情，那么，她大可帮着齐长老隐瞒，从而将这套胭脂水粉送进木屋，递于薄琳……
想到此，灵儿便也不再犹豫，抬起头，便一脸恭敬地看向齐长老。
“长老大可放心，方才的事情，灵儿不会向剑少爷透露半句。但灵儿希望，当灵儿收下了这套胭脂水粉之后，长老也不要向剑少爷提及此事，就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以吗？”
听灵儿如此一说，齐长老自然是求之不得。反正他也不想让龙剑知道自己曾吓着了灵儿，既然后者肯隐瞒此事，他自然不会多嘴去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话语间，齐长老便将手中的礼盒双手奉上。
同时，灵儿稍作犹豫之后，便道了一声谢谢，并接过了礼盒。
可她却不知道，就在她的双手触碰到礼盒的那一瞬间，齐长老的心头，便浑然多了一抹厌恶之感……
……
自灵儿收下了齐长老献上的三盒胭脂水粉之后，后者便借机询问龙剑所在。
而当他得知龙剑已然在深山中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之时，便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道了句告辞，回身阔步上山。
然而，当齐长老行进在这段漫漫山路上时，心里方才对灵儿腾升起的一丝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这世间，又怎会有女子不为财利所动？”
每当齐长老想起灵儿提出的那个条件时，心里便不由一阵嘲笑。
“丫鬟就是丫鬟，没有见过世面的她，一遇到一点儿好处，就连自己的主子都忘了。呵，竟然还让老夫替她保密，不要将此事告知龙剑……”
在齐长老看来，灵儿定然是为了贪图那三盒胭脂水粉，但又生怕别人知道会将那三盒胭脂水粉拿走。所以，她为了独自占有这些东西，才故意让齐长老为她保密，从而可以悄无声息地将那三盒东西藏起来。
“明明喜欢，却又故作矜持；明明想要，却又假装推辞……”
“真是虚伪！”
想到这儿，齐长老的心里，哪里还对灵儿存有半点好感。甚至于，隐隐中，他还有点儿看不起她。
但这一次，他绝对是误会了灵儿。
虽说灵儿对齐长老赠送的那三盒胭脂水粉喜爱无比，更是恨不得打开盒子，然后对着铜镜梳理一番。
但她知道自己是何身份，是何地位，亦知道身为丫鬟的她，根本没有资格使用如此奢侈的物品，更没有资格接受齐长老的馈赠。
而她之所以接受，则完全是为了龙剑……
这不，当齐长老转身上山之时，灵儿却已然捧着手中的三盒胭脂水粉走进了木屋。
此时，薄琳正一脸迷茫地卧在床边，一脸惊讶且错愕地看着那四分五裂的木门。
……
经过了昨夜的那件意外事件之后，薄琳的心便凉了下来，以至于一整夜，她的心神都沉浸在忧伤和痛苦之中，美眸
间的泪水，更是几番流尽。
她想恨龙剑，却恨不起来；想就此离开龙剑，但却又无法离开。
毕竟，她还要利用龙剑为薄家村的千余条性命报仇！
但她却忍受不了龙剑的冷漠以及忽视。
她已经够努力了。
她放下了矜持，选择了一条既让人憎恨又极其不要脸的路。
她主动宽衣解带并投怀送抱，龙剑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她主动提出搬来木屋与龙剑同榻而眠，想要以此拉近距离，从而讨好龙剑，可后者，却足足八天没有下山，更不曾踏入过木屋一步。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龙剑是心有大道，不忍在大婚之前伤害自己，所以才一直没往心里去。
可昨夜，当她得知龙剑一心只有灵儿而装不下她人之时，那种痛彻心扉的窒息感，让她的愁思浑然爆发。
她有点儿恨灵儿了！
如若灵儿不曾出现在龙剑的生命中，那么今日，她还会落得如此处境吗？
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必须想办法让龙剑与她大婚，必须用尽手段紧紧地抓住龙剑的心。因为手无缚鸡之力且又不具备修真能力的她，只有利用龙剑控制宗龙族，才能为薄家村的千余条无辜性命报仇。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正是因为心头思绪万千，且情绪砸乱无比，以至于直到黎明时分，她这才夹带着满身困意渐渐睡去。
可是，她还没睡多久，一阵轰响之声便将她浑然吓起。
她还以为宗龙族族长临时改变了主意，取消了龙剑与她的婚约，然后派人前来取她性命以绝后患呢。
是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卧了起来，继而环头四顾。
但那个时候，齐长老已经退出了木屋，只剩下一堆破烂不堪的木屑散落一地。
薄琳浑然呆在了那儿，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满屋的木屑，脸角上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而就在此时，灵儿却抱着三个精致的小木盒，走进了木屋……
“小姐，你醒了啊？”见薄琳愣在床榻之上，灵儿继而换做一副灿烂的笑脸，看向薄琳。
但薄琳却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
或许，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对灵儿存有敌意吧。
由于灵儿对薄琳的心情毫无所知，还以为后者是被齐长老破门的那一掌吓到了，便赶忙出言解释。
“小姐不必惊慌，方才那位老者是帝国公会的齐长老，长老此次前来，是寻剑少爷而去，同时，也是为了将剑少爷亲自精心挑选的这三盒胭脂水粉带给小姐。”
话音一落，灵儿便举着手中的三个盒子，慢慢地走到了薄琳床边。
薄琳不由一愣。
“你刚才说，这是剑少爷亲自挑选的？”
“嗯。”灵儿点头。
“给我的？”薄琳指着自己，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见薄琳这副反应，灵儿便知道自己之前的选择是对的：“依灵儿看，这从西域而来的胭脂，定是剑少爷早些日子就已经选好了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这才于今日送来。”
为了龙剑，为了薄琳，同时也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灵儿不由撒了一个违心的谎言。
果然，正如灵儿所猜想的那番，当薄琳得知这三盒自遥远的西域而来的胭脂，乃是龙剑精心为她准备的时候，面角上便浑然露出了喜色。
但是，她面角的喜色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至原本的模样。
“真的是为我准备的吗？”薄琳有点儿不太相信，便抬着头，默默地看着灵儿：“可我总觉得，这三盒东西，本是他为你准备的……”
“怎么会呢？”灵儿赶忙解释：“灵儿不过只是宗龙族的一个丫鬟而已，身份低微，又有什么资格享用如此高贵之物呀？”
“可昨夜，剑少爷在后山上所说的话，你不是也听见了吗？”薄琳一脸哀怨地看着灵儿。
“但那时剑少爷已经喝了很多酒了啊，说不定是在说醉话呢？”灵儿继续为龙剑辩解着。
“再说了，小姐与剑少爷之间的婚事，不仅传遍了宗龙族，更是传遍了华林城，小姐又在担心什么呢？小姐不如想想，若剑少爷心中没有小姐，那又何苦大费周章，托齐长老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弄得这三盒西域胭脂赠与小姐。如果小姐还是不肯相信灵儿所说的话，那大可等剑少爷小山之后，亲口问他呀！”
灵儿语毕之时，薄琳的柳眉也终于舒展开来，继而抬起头，一脸温柔地看向灵儿。
“灵儿，谢谢你！”
“小姐严重了，这都是灵儿的分内之事。”灵儿谦虚道。能看到薄琳重新焕发欢颜，她的心里也腾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但还是要谢谢你。”薄琳说话的同时，已然朝着灵儿伸出了手。
见得此景，灵儿几乎是不假犹豫地将手中的三盒胭脂递向薄琳：“小姐，这可都是西域的胭脂。灵儿听人说，在这华林城中，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无缘享受此等奢侈的胭脂。而今，剑少爷却一次性为小姐捎了三盒，可见剑少爷对小姐的真心。”
薄琳微微一笑，只是故作幸福之状。
她何尝不知道灵儿是在安慰自己？
“行了。”薄琳只是看了那三个精致的木盒一眼，便将其放在了一旁，转而换做一副关心的表情看向灵儿：“看你憔悴成这番模样，定然是一夜未眠吧？现在我醒了，你也该去休息了吧？”
灵儿心中不由一暖。
“灵儿不累。”
“那你也要休息。”薄琳道：“不然的话，就算剑少爷不心疼你，我也会心疼你呀。”
“灵儿谢过小姐。”灵儿的心里温暖极了，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让她很是舒服。
“好了，那你先回屋休息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没问题，那灵儿暂且出去，若是小姐有事，尽管唤灵儿便是。”
“嗯。”
……
在薄琳的坚持下，灵儿只是稍稍打扫了一下门边的碎木，便退回了自己的丫鬟住所，歇息去了。
至于薄琳，则是依旧愣在床榻旁边，双眸间的神采，浑然又被忧伤和揪心所取代。
“灵儿是在骗我吗？”
“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是为了安慰我，还是想要避免我们之间的误会？”
薄琳隐隐中竟猜透了灵儿的心思。
“灵儿，你为什么要那么善良？为什么处处都要为别人着想？”
“你如此善良，让我怎么忍心伤害你？”
“可是，即便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却还是要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毕竟，薄家村的千余条血命的仇恨还在那儿。”
“灵儿，对不起了。如若你不离开这里，剑少爷的心就不可能放在我的身上。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离开这儿。”
“灵儿，不要怪我。薄琳今生欠你的债，只能来生再还了……”
“……”
浑然间，薄琳似乎在心里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随后便起身下床，稍作洗漱，便悄然离开了宗龙族。
至于她去了哪儿，去做了些什么，那都是后话了……
……
与此同时，宗龙族的后山之上。
当齐长老在半山腰处转了一大圈之后，这才于一处瀑布下的阴凉处看见了龙剑。
同时，他也清楚地看见，在龙剑的身边，赫赫摆着三四个空荡荡的酒坛。
显然，这些都是龙剑昨晚的杰作。
“没想到剑少爷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啊！”齐长老还从未听说过龙剑嗜酒，若不是此时亲眼看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
而就在此时，一阵微风浑然吹过，惊起了阵阵刺鼻的酒腥味，直扑齐长老的面门而去，逼得他不得不暂且后退。
“这家伙昨晚是喝了多少啊？”齐长老的眉头一挑，饶是无奈地喃喃自语着。
而更让他无奈的是，此时龙剑正卧地酣睡，根本没有苏醒的趋势。
齐长老不由犯难了。
他自昨夜来到宗龙族，已经等了龙剑一整宿，难不成还要在这儿多等上一天？
可是，他若不等，难不成冲上前去吵醒龙剑？
“唉！”
齐长老心头的无奈情绪瞬即攀升，而最后，考虑再三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罢了罢了，已经等了一宿，也不在乎多等上一段时间。”
想到此，齐长老便寻得一处安静之地，盘膝便静心打坐，以等龙剑醒酒。
可让他有点儿意外的是，他这一等，便直接从黎明等到了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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