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带着老鳖和飞鱼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路上已经飞驰过一辆又一辆的警车,从普通的警用桑塔纳、面包车,到特警专用的防暴车、装甲车都有,打着尖锐而刺耳的警笛声赶往之前的酒楼。
听说有一桌官员在里面,大同的警察几乎全军出动。
有时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个世界(真的,放眼全世界都是如此),官员的命重要的多。否则克拉玛依大火,也就不会发生“让领导先走”的奇葩事件了。
看到这些警察,我松了口气,知道猴子他们是安全了。
其实像我们这种出来混的,对条子真是又爱又恨,占上风的时候恨不得条子死远点别来碍事,居下风的时候又巴不得条子赶紧过来救场——丫的怎么还不来,还是不是人民的卫士了!
真的,不怕笑话,所有混的都是这样。
我们也不例外。
我匆忙把老鳖和飞鱼送进医院,看着他俩被护士推进手术室,然后我跑上跑下地给他俩办手续。之后,我便坐在门口的排椅上等着,一个护士过来问我:“哎,你身上也有伤,也过来处理一下吧。”
我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肩膀上、脊背上都有鲜血流出来,都把衣服给染红了。刚才毕竟太过混乱,不知何时被人砍两刀也正常。我也是太忙,所以才没注意到。
这医院不大,我左右看看,说外科医生都在忙吧,我这点伤不用处理也没事的。护士说那怎么行,不能一直流着血吧,你跟我来,我帮你处理。
我第一次碰着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小护士,不由哭笑不得。想以前,我们这种人去医院啊,医生和护士也眼尖,毕竟干了好多年,知道我们是干啥的,一般都离我们远远的。
这一瞬间,我还有点感动,所以就跟着那护士进了护理站中。护士帮我剪开衣服,又帮我止血和消毒,可惜她不会缝针,不然估计还能帮我缝两针。护士帮我缠上纱布,说等医生忙完了再来给你处理。
我说好,谢谢。
小护士又去处理其他事了,我便又坐在外面的排椅上等着。小护士忙了一会儿,又过来和我搭茬,问我这伤是怎么造成的。我说被人砍的啊,小护士一脸惊讶,说谁砍你的呀?
我心想这小护士估计是刚实习,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在这也没事干,索性就和她聊两句。我说你知道老鸦不?小护士说知道啊,大同有名的流氓。我说那你知道朱老四不?小护士也说知道啊,大同一个有名的企业家。我哈哈笑了起来,说我是跟朱老四的,老鸦今天带了几百个人来砍朱老四,结果把我也砍了。
我把过程描述的惊险了一些,小护士听的一惊一乍,说你们这个也太危险了,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就不能好好找个工作好好生活吗?
小护士这一句话直接把我给整懵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半天才幽幽说了一句:“有正经事情做的话,谁愿意出来打架啊……”
小护士听的似懂非懂,还想再和我说两句,但是又被人叫走去忙了。
我坐在排椅上,看着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们都是生活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正常人,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正常人”说过话了,每天所接触的所来往的都是道上的人,做的也都是道上的事,找的对象是道上的,朋友也都是道上的。
我都快忘记正常人是什么生活了。
初中以前,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每天打篮球、听流行乐,和同学讨论最新的游戏和美剧,给隔壁班漂亮的女孩子写情书……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过上今天这种整日充满血腥的生活。
我喜欢哪种生活?我也说不上来。
可是无端端的,我很想那小护士再过来和我说两句话,但是她再没有过来。
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老鳖和飞鱼还没出来,但是猴子终于给我打了电话。猴子说后来警察来了,人也都跑了,朱老四和武师傅都受了伤,还有朱老四其他一些兄弟也受了伤,他们现在在另外一家医院。我问了他们地址,说行,等老鳖和飞鱼出来,我就带他俩过去。
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能再回头了,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老鳖和飞鱼的手术终于做完了。两人几乎被同时推出来,脸色都很苍白,毕竟流了不少的血,身体也很虚弱。医生说他俩要好好休息,已经给他们安排了病房。
我说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得走。然后我又问,两位老哥,能起来走么?不能的话我就扛着你俩。
两人说能,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说现在时局未稳,不晓得老鸦什么时候又会过来,所以咱们需要赶紧和四爷他们汇合。两人点头,表示知道。正准备走,身后突然传来“哎哎”的叫声,我一扭头,竟然是刚才的小护士。小护士跑过来,说你的伤还没缝呢,怎么就走?我笑笑,说这不碍事的,有点事就先走了。
老鳖和飞鱼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地跟我出了医院。老鳖说小哥你可以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能泡个妞儿?我直接乐了,说老哥你别瞎说。
直到这时,他们才问我情况如何了,刚才在医院里当着医生的面不太方便。
我说四爷受了伤,应该不是很重,咱们赶紧过去吧。
打了辆出租车,两人问我之前昏迷时的情况,我又一一道来。两人都是叹气,接着又道歉,说把我们牵连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云云。我说没事,我们和四爷都是朋友。
到了另外一家医院——这里是大同最大的医院,院子里站了不少面目凶煞的人,至少也有两三百个。天已经黑了,也看不太清楚,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老鸦又追杀到这来了。
老鳖和飞鱼说不是的,这些都是在云岗区混的,估计是接到朱老四的召唤,所以都过来了。我仔细一认,发现确实是的,下午打小伍的时候见过他们。
老鳖和飞鱼一出现,众人便纷纷围了过来,有叫鳖哥的,有叫鱼哥的,接着又给我们让开路。我们走到急诊科,这里也挤满了人,隔着老远就听到朱老四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谁还没来?飞鹰还没来?他断了条胳膊就不来了?让他给我滚过来,再把乌龙巷子那帮潜伏的杀人犯、强奸犯、佛爷都带过来!谁他妈要是敢不来,老子今晚上就放火烧了乌龙巷子!”
老鳖和飞鱼听见朱老四的叫声,也不管肚子疼不疼了,加快速度跑了过去,我也赶紧跟了过去。众人纷纷让开,我终于看到了坐在最中间排椅上的朱老四。
朱老四的头、胸口、胳膊上都包着绷带,看来受伤不轻,但是他的精神又很好,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圆,眉毛也又粗又大,看着比平时更凶煞。在朱老四旁边,则依次坐着猴子、黄杰和武师傅。
他们仨受伤不多,包的地方也少。
在他们四周挤满了人,都在听着朱老四打电话。
朱老四正在吹哨子叫人,连乌龙巷子那帮家伙都要叫,看来确实是彻底怒了,准备动用整个云岗区的势力展开反击。
“四爷!”
“四爷!”
老鳖和飞鱼一边叫一边跑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他俩,我则走到了猴子和黄杰身边。猴子小声告诉我,说酒楼里血战正酣,朱老四这边伤亡惨重,死了至少十来个人,结果却突然来了一大帮警察,愣是把人给全驱散了。
我乐呵呵,说那肯定啊,便把自己打电话报警的事说了说。猴子也乐了,冲我竖大拇指,说左飞,你真绝了!
“谁叫你们来的?!”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朱老四猛地站起,瞪着双眼说道:“老子已经和你们喝过绝交酒了,老子说话说一不二,你俩还来干嘛?!”
我差点笑出来,也是服了朱老四,这是有多注重面子啊,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事。不过老鳖也够绝的,还是他了解朱老四,直接说道:“什么绝交酒?什么意思啊四爷?”
飞鱼也跟着说:“是啊四爷,我们啥时候喝过绝交酒了?你是喝多了记错了吧?”
朱老四摸着脑袋,说记错了吗?没有这回事吗?
老鳖说肯定没有啊,不信你问大伙!
朱老四还真转头问大伙,有没有这回事?
众人都说没有没有,四爷你肯定是记错了……
朱老四说哦,看来这人上了年纪啊,记忆力真是越来越差了。老鳖和飞鱼直接上前一步,分别握住朱老四的一只手,说四爷,咱们一起找老鸦报仇去!
朱老四甩开他俩的手,说你俩恶不恶心,拉我手干嘛?想报仇就自个找家伙去,然后叫人,能叫多少叫多少!两人说好嘞,便分别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帮人,旁边突然有人轻轻拽了拽我胳膊。
“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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