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野捕抓到了水之迷阵的出口,那是一处泄水用的涵洞,涵洞经过设计,状似一颗张著血盆大口、要将人吞下的石龙脑袋。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恰好让我碰上两名挡住涵洞、打得正火热的程咬金,两人横著扁舟堵住水道,我若是直接跳过去,也许会被两人激斗所发出的气劲划伤,比赛严格规定,见红就算落败,万不能冒这个险。只见取得优势的胡须武士喜孜孜的说道:「老爷子,感谢你的帮忙,可惜你要在这里止步啦!」「等等,我们不是共患难的同伴吗?!没有我,你又怎能依循水草找到正确的出口?」年莫约五十的牧师汗如雨下、勉力抵挡,他似乎不明白为何同伴选在此时翻脸。这名阴险的胡须武士很有两下子,他很快瓦解老牧师不甚坚固的守势,逼得老牧师出招与他一决死战,船桨一来一往、劲风凛凛。
从两人的武功路数看来,应是善使双手剑的高手,木桨对它们来说,就像小孩子玩耍的用的玩具,但是不过数招,年迈的老牧师体力不支,已是气喘连连。
胡须武士挺直船桨,像长枪般飞刺出去,只求划伤牧师的皮肉:「你真傻,能找到出口的参赛者少之又少,把你除掉,我夺得金龙珠的机会就多了一分!」「背弃大天使教诲的人,未必如愿以偿!」牧师嘴里念念有词,奋力挥动木桨抵挡。胡须武士双手高举桨柄,准备施展力道千均的「惊剑破碎」,那名居于劣势的牧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举桨高过自己的头部准备格档。
进退失据的我望著两人酣战,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趁人之危,偏生背后传来萨瑞两人穷追不舍的叫喊:「你听,前方那条窄道有人打起来,他不可能过得了!」我将扁舟掉头,两只跟屁虫正好从转角出现,瓮中捉鳖的态势使得他们非常狂妄,萨瑞握紧木桨冷笑道:「嘿嘿,阁下怯战而逃,有损比武精神,看你现在能跑到哪里去?」我摊开手,无奈的说:「你们要打就打,何必多话?」
「…小子还嘴硬!」普博跳了起来,活像只笨重的大猩猩,举桨便是一招「犀角突」。长兵器的使用难度和其长度成正比,船桨并非是我所擅长的武器,我也没有太多的使用长枪、战戟的经验,以巧制敌方是上策。我侧身避开他的船桨戳刺,普博很顺利的跳上扁舟,他随即压低船桨、又是一招讲究戳刺力道的「犀角突」扑面袭来,我斜握桨柄挡下戳刺,船桨的下段趁势探进他的双脚间,钩住普博的膝盖,毫不留情的将他绊倒。
「普博,小心!」萨瑞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
「哇啊啊?!」普博怪叫一声,身子撞上墙壁、随即落入水中,摔了个鼻青脸肿。
变成落汤鸡的普博满身是伤,他愤然指责道:「萨瑞,这人擅使诈,完全没有荣誉心,你应战时可要小心点啊!」
普博受伤,萨瑞怒不可斥:「…小子,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萨瑞施展轻功飞了过来,我回想起三百年前莫九重用来困住斗鳞黑帝的奇特招式,顿起了模仿之心,把木桨当作大刀,开始用双手迅速旋转船桨,形成一团黑色旋风。萨瑞整个人都吓傻了,面对眼花撩乱的旋风势,哪里还反应得过来?他就这么被我制造出来的旋风势给击中,吃了一记闷棍,像被球棒打击出去的飞了个老远,最后自胡须武士与老牧师的顶头往下坠落,武士与牧师大吃一惊,纷纷跳入水中闪避,萨瑞撞上两人的扁舟、再全身乏力的掉入水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萨瑞…!」普博拖著湿答答的身体、划著扁舟想过去救援,却被武士与老牧师挡住去路,他焦急的说道:「请让我过去救我的结拜兄弟!」
胡须武士与老牧师两人被空中飞人给吓了一跳,应已分出胜负的战局也因此中断,他们两人倒是被唤醒了侠心义胆、异口同声的问:「怎么回事?」
我慢悠悠的道:「你们两位让开一条路吧!这位黄衣仁兄得去救刚刚飞过去的家伙。」
胡须武士显然不愿闹出人命,他悻悻然的跳回自己的扁舟、与老牧师一起将挡在涵洞前的船只调离,普博这才得以去将昏迷不醒、满脸擦伤的萨瑞给救上扁舟。「太狠了,你怎么可以下这样的重手?!萨瑞可是我的拜把兄弟啊!!」普博不甘心的流著泪指责我:「我们说好要一起通过比武大赛的啊!」
「喂,服了你,现在是先讲的先赢?包围本人的可是你们!」我反驳道:「你换帖的武功真那么差劲?他看起来只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说不定等等就会醒过来。」傻里傻气的普博却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不停的痛哭:「醒醒啊萨瑞…醒醒!」莫名其妙,都已经想尽办法成为勋爵,居然还抱著这么幼稚的念头参加比赛。我转身面对胡须武士与老牧师说道:「我要走了,你们继续。」胡须武士与老牧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八成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蓦然,后方的弯道驶入一条迅速无伦的扁舟,扁舟上站著一名长相俊美的公子,我正眼一瞧,还真的是黎明城最受欢迎的少年英雄,月犽亮!
「打扰诸位雅兴,敝人万分过意不去,请你们之中最厉害的高手与敝人一战。」高亢又豪情的声音回荡在水面上,我们吵杂的声音竟把最厉害的月犽亮给吸引过来!
「是他!」听到月犽亮这么说,在场所有的人全用食指指著我。
切,你们这些拖人下水的家伙。我从人群里划了出来,喊阵道:「阁下可是月犽亮?」「您是最后入场的那名剑士吹岚?」月犽亮睁大眼睛,抓紧了自己的木桨划了过来,激动的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敝人的荣幸,敝人早就想和您一决高下!」没想到这人说起敬语来还真是典雅高贵。
「月犽公子过奖,在下不过区区山村野夫一名...」我把话说得有些含糊。拜托,越少人记住自己越好。「虽是第一次见面,敝人早已听闻吹岚剑客的事迹!」月犽亮钦佩的说。普博一旁插嘴:「这人明明很阴险,月犽公子万万不要被他给欺骗了!」
「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词。」月犽亮说道:「前段时间敝人在黎明大殿巧遇吴男爵,他正要向文司库缴交比武大会的名单,敝人感到好奇,便向吴男爵讨教,没想到男爵说起吹岚剑士的事迹,说得让敝人想即刻向您挑战!」吴大富?!自己不会被他卖了吧?我紧张的问:「吴大富说了什么?」月犽亮老实的说道:「男爵向敝人描述您智勇双全、路见不平,从地狱犬的血盆大口救下东山村二十四条人命!事后分毫未取、飘然离去。您拥有如此高尚的人品,敝人十分敬重,要以贵族的身份向您挑战。」
月犽亮准备要跳上我的小扁舟。
哈,说得连我自己都脸红。
吴大富给我做足了面子,却没想到今天月犽亮堂而皇之的挑战吧?该怎么以最少的损耗摆脱眼前的高手?我脑筋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胡须武士与老牧师见到恶战将开,便先行进入涵洞,只剩下失去参赛资格的普博在旁边摇著旗子,替月犽公子加油打气:「月犽公子,您要替萨瑞报仇啊!」
我摆出迎战的姿势,胸有成竹的说道:「月犽公子,你堪称是我在这场比武大赛中最强的竞争对手,我也十分敬佩你的为人,我们来一桩无关胜败的赌约,你看如何?月犽亮问:「如何比法?」
「只要我能在三招之内能够夺去你头盔上的红缨,那就算是你败,请月犽公子在这场比武大赛中不可再向我出手,倘若我在三招之内没有得手,我便不再与你竞争金龙珠。」
月犽亮有些讶异,却也爽快的答道:「可以!」
两条扁舟在狭窄的水道间越靠越近,激起水花喷溅,月犽亮提起功力,战意高昂的说道:「光明正大的君子之决,请吹岚剑士指教!」
说罢,月犽亮纵起身子,却以气劲包住全身、使出千斤坠,只见月犽亮有如泰山压顶般疾速靠近,我如用旋风势阻挡其落地,我的木桨肯定会先被折断。情急之下,我只得向后退步,将全身的重量全部押在扁舟上,同时手里木桨回转,卷起一阵上升气流来抵消他的冲力。
月犽亮虽然受到上升气流的影响,却仍是猛烈的撞上扁舟,在接触船体的瞬间,重量却好似消失一般,他轻盈的落在船上,完全没有使船体的重量失衡。就在此时,月犽亮的拳头击向墙壁,「砰」的一声,那面墙顿时出现一个破裂的大洞,部分碎裂的石瓦自墙壁滑落,差点就要砸中抱著萨瑞的普博。
「小心!」情急之下,我以桨使剑,木桨挥出一道沛然剑气,将即将砸在普博头上的碎岩给击碎成大小不一的粉末。
「我要死了、死了!」普博鬼吼鬼叫的划动扁舟,慌乱失措的消失在转角处。
眼前斐疑所思的现象,遭到巨力破坏的墙瓦与瞬间转化方向的力道,象徵著只有一个可能,我想起了一本仍被我深埋在庐山剑卢下的古书。「云相名鉴」记载十四种奇珍异宝的特性,虽然页数早已残缺不全,在我的印象中,其中保有详细记载的一项宝物拥有类似的特性,能够瞬间吸收劲力、再从戒指中将吸收的劲力转向发出的…「反冲之戒?!」我喃喃道。月犽亮却远比我还要更惊讶,他向我伸出右手,只见他的中指套著一圈青铜戒指,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便宜的地摊货:「吹岚,您居然知道这枚被诅咒的邪物?」
我严肃的问:「那东西是怎样落到你的手上?」月犽亮神色显得有些黯然:「曾经有一名商人来到父亲的领地,沿街叫卖这只叫作「反冲之戒」的戒指…开口就叫价十万两,说是能够带来强大的力量,戒指长得丑陋不堪,大家都当他是个疯子。当年敝人武艺难以突破瓶颈,内心很渴望得到父亲与兄长的认同,勤练武艺、想尽办法钻研魔法,最后却是落得两头空...情急之下,居然好像著了魔,采信那名商人的话,砸下十万两买下这只戒指...」我淡淡的说:「你就发现,戒指却脱不下来了吧?」「您说的一点都没错。」月犽亮用力拉扯环绕中指的指环,直到脸上冒汗也无法顺利取下,看似平凡无奇的指环,此刻却散发出诡异的红光,紧咬住月犽亮的手指。
「不过也多亏这个指环,让敝人了解到要学会控制「劲道」,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经过漫长的修行与苦练,敝人自创出精辟的六招「月之变相」,要请吹岚指教。」
如今想来,月犽亮也是经过刻苦的磨练才能拥有今天的成就...
「戒指和你都很难对付,我看得出公子是绝顶的高手,不论是长枪或是长剑都能够使用自如,我就和你来一场真正的胜负!」我真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您是一名用剑高手。」月犽亮彬彬有礼的恭手说道:「方才拯救普博的那道剑气非常凌厉,在这艘船上,我们恐怕不过三招就会分出胜负。」月犽亮是个罕见的强敌,能预测出这点也足够证明他的实力,我问:「你是坦荡荡的君子…不过不使用戒指的力量,你难道救不担心输了这场比试?」「就算失败,敝人也绝不会使用这邪物来对付您。」月犽亮说道,虽然他的外表是个令我反感的俊美少年,可是内心却是一名铁铮铮的汉子。「喔?能够利用的不加以利用,这并不符合经济效益啊?你可以用的,我不会在意。」我故意这么问,想测试月犽亮的道德底限。「敝人说过,要堂堂正正地和您分出胜负!」他摆出备战姿势、斜挑木桨,眼神燃烧的斗志与高尚的武格,使得惯用灵活战术的我也都不禁感到佩服,怪不得伯爵玉龙冲与公爵冷海韬两人会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
我与月犽亮面对面,各自划出方圆,一场龙争虎斗正要开始。我双眼紧觊月犽公子,虽然现在的他看似毫无防备,可我总有预感,不管我从哪个角度发起突刺,他能够精确的挡下我的奇袭,手上的兵器对自己来说过于笨重,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出击的最好时机。唉,人就是要多学多看,涉世越深就会越觉得自己了解的太少。
有限的空间,大大的限制了长兵器的灵活度,在双方仅有不足三步的距离下,必须谨慎评估出手的时机,当月犽亮一出招,只怕就是要分出胜负的时候。
月犽亮依旧斜挑著桨、丝毫未动。我心则如止水,控制著全身上下的真气,静静等待月犽亮的破绽出现。
此战,必须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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