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只有逃,阡陌客用粗木头将修道院的大门封死,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那名少年的功夫高过死神不知多少,若不逃跑,就是坐以待毙。
逃入修道院中的阡陌客抱头鼠窜,忽见死神的尸体从二楼的房间落下,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好像挟带浓浓的怨恨,瞪视著自己。
「不、不要过来!」
见到死神血淋淋的惨状,逃出半里的阡陌客转身向后奔出数步,却见到金黄色的双眼,哪敢反抗?
他吓得魂不附体、跪地求饶,他急道:「少年英雄,请你手下留情,我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为了讨口饭吃,才信了天火教那班人…」
雷玺见阡陌客面容污秽,他不悦的套起手巾,隔著布料捏住他肮脏不堪的脸颊:「将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半个字都不许漏掉!」
「我、我…」阡陌客吓得面如土色。
此时外头却传来一阵玩世不恭的轻挑语气:「就是这里,老友!我们快学西山大盗那样用踢的破门而入,然后一齐大声说:「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还有同夥…我们走!!」雷玺揪起双脚瘫软的阡陌客,迅速跃出了修道院。
我和萨雪兰两人快马加鞭,在灰色胖鸽子的引导下,专程来到此地追捕阡陌客与死神,推开铁栅门的我们吓跑了满院的老鼠,我环视著斑剥凌乱的废园,喃喃道:「此地似乎已废弃多年…」
修道院外见到满地的打斗痕迹与惨烈的血迹,已不见阡陌客与死神的踪影。
院内大门似乎被人用木头从另一处堵死,萨雪兰决定校仿西山大盗那样豪迈的破门而入,我们两人内力一提、各赞一脚,将那封锁的大门踢开,我诧异的说:「原来这诗雅纱修道院这么大一间,都被骑士王勒令拆除,居然还保有这么完整的结构?」
夕阳的残光从修道院的缝隙中照射而入,我的眼睛捕抓到一幅高挂在墙上、栩栩如生的画像,只见油画当中一名瓜子脸的妙龄女子打扮得艳丽非常,她穿著粉色长裙,两只分别牵著四名孩子的手,慈祥温暖的笑著,然而这样温馨感人的画面却使我莫名的感到不寒而栗。
是了,四名孩童的眼角莹光点点,好似在无声哭泣…
更诡异的是附近东倒西歪的物事几乎都被厚重的灰尘所覆盖,却只有这幅女子的画像颜料鲜明,好似昨日才完成一般。
我正想要指出那幅不对劲的画像,忽地萨雪兰的头上飞来一只躲在楼顶、窥视已久的小麻雀,它吱吱喳喳的回到萨雪兰的怀中,再次变回一根咖啡色的麻雀绒羽。
萨雪兰貌似听得懂鸟话的点了点头,跨步向前,果然发现了一条倒卧血泊的人影,他凑上去一观,说道:「雀儿说得对,是死神没错,他方气绝不久,哎哎,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该死,慢了一步!」我看著满地的血渍,心中甚是懊恼,又被人抢先得手。
死神睁大像死鱼般的双眼倒卧在地,他的五脏六腑给人电得焦黑稀烂,对方似乎是修练了雷属性真气的高手,下手极狠,恐怕是相当棘手的人物。
「此处的灰尘貌似被衣物擦过,乾净的很,想必有人曾经摊倒在此…嗯…附近还有天火教教徒身上才有的特殊香灰气味。」
萨雪兰看出灰尘散布的不规则痕迹,他用食指在那块乾净的地板上抹来抹去,再将手指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如此说道。
天火教的教徒向来有祭拜过后斋戒、焚香薰身的习惯。
「现在就请骑士王策封你为皇家密探!」
我蹲在尸体的身边,开始搜刮死神身上的物事,我除了找到五千两的银票,就剩下一袋写有「殷」字的紫色香囊,我向来不贪死人财,默默的将香囊收起,那五千两就让死神在阴曹地府花用。
天火教徒的香灰、贵族世家方持有的紫色香囊,由此两物可以合理推断,死神并非阡陌客的同夥,而是利益关系、互相利用。
就在此时,忽听得外头一阵杂乱的马啼声,萨雪兰机警的奔上二楼,从残破的玻璃窗窥视一眼,他立即看出对方的来历,悄声在我耳边说:「老友,他们的马鞍上都有火焰形的标志,错不了,是天火教的人马,约有十五、六人。」
我皱起眉头:「他们肯定是来接应阡陌客,将二十五万两的银票收回,我们回避为上,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萨雪兰使劲撬开修道院的后门,恭手说道:「女士优先。」
我对那幅女子的画像还是有点在意,回过了头,发现那名画中女子在暮光的照射下,好似活了起来,迎风摇摆、笑得花枝招展。
数日后,落得两头空的我们累得在卤肉饭馆子里面扒饭补充元气,萨雪兰越吃越是津津有味:「喔!怪不得你每次都来这家馆子用膳,这米饭果然好吃得紧!」
我让茶博士替我们沏了壶好茶、另外端上一大盘的凤梨酥和松子糕,我嘴里咀嚼著甜点,笑道:「没骗你吧!我就说这馆子的料理好吃…」
我们表面上轻松,实际内心沉重,此回黑市风波不断,我虽然透过陨铁看到了三百年前的幻觉,它却被来路不明的沼地森罗给夺走,甚至连扮演关键人物的天火教教徒阡陌客也被人掳去…这事件的背后,到底是谁暗中操作,那块陨铁真有如此重要吗?
想到这里,我吞了口口水。
萨雪兰思考了好一会儿,晃头晃脑的问:「嗯…关于请茶花帮忙追查陨铁的下落,先生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老友想要先听哪个?」
茶花是在帕烈克斯堡服侍玉伯爵玉龙冲的女仆长,却也是帕烈克斯堡众暗探的首领,她和我两人素有交情。
茶花人长得漂亮、也很好相处、办事能力极佳,唯一就是对玉伯爵在茶叶上的大量开销很严苛,但也许可以称呼她为最理想的女仆也不为过…
「好消息。」我一向讨厌坏消息。
萨雪兰装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老消息就是,我们找到阡陌客了…」
我没理他那个夸张的样子,抽出白檀木扇:「坏消息呢?」
萨雪兰摊手:「哎,坏消息多如羊毛,阡陌客溺死了,尸体抛弃在黎明城的渠道内。」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我问:「被人给撕票?」
萨雪兰面色凝重的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二者,阡陌客身上的二十五万两不翼而飞,虽然有村人目击他与一名金眼、穿著白衣的短发少年同行,可是人海茫茫,上哪去找这么个奇人?三者,我们完全找不到沼地森罗的下落,怕是他也学你用人皮面具改头换面,要找到他,只怕也是大海捞针…」
我内心一惊,又是金眼的恶魔?
短时间连续出现疑似斗鳞一族的遗民,加上我在幻境中的遭遇,莫非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萨雪兰向来心思敏捷,果然也想到那两人独有的金色瞳孔,他问:「你觉得沼地森罗与那名白衣少年之间有何关连?」
我沉思少顷,决定先不描述幻境中的景象,说道:「两人似乎都是针对陨铁采取行动,但是白衣少年也有可能是天火教的仇敌,何况除了我们以外,还有相当多的势力都觊觎艾伦手上的铁块,我还不能下断言…」
「我们帕烈克斯会持续替你关注陨铁的动向,但先生我此回也有要务在身…」
我晓有兴致的问:「你这次亲身赶来黎明城,肯定也不是完全为了要配合我的行动,玉伯爵交待何事,让你这么谨慎?」
萨雪兰迫不及待的公布答案:「你不知道吗?黎明城最近有天火教的牧师在流传骑士王可能勾结妖魔的阴谋论,虽然乃属无中生有的毁谤,伯爵却觉得此事不大对劲,特地要我来黎明城好好调查一番。」
我翘起了二郎腿:「可笑,这群人难道不知道黎明城能有今日的风光,都是骑士王苦心致力于内政的功劳,这种程度的毁谤,没有人会相信的…」
萨雪兰点头:「我知道,可是任务到手了,加上前几个晚上天火教那不寻常的举动,我决定得配合茶花好好调查一下…」
惜风公子站在河堤犯傻了一日,先暂时别用这个化身为妙,我打开藏在公子服内的小袋,找找其他可以用的备用身份、漫不经心的说:「这事让你和茶花去操烦,我很放心,玉伯爵帮我调查陨铁这个大忙的代价呢?」
萨雪兰悠哉的装出很受伤的声音:「老友!!!我们多久的交情,还讲甚么代价,会不会太伤感情了?」
我收起摺扇:「别装,和你论交是真,但玉伯爵和帕烈克斯堡都愿意提供我大量的资源和情报,该分给伯爵的自然也不能少。」
萨雪兰似乎也想到玉伯爵的佩剑「魔幻天晶」
也是我的作品,他敲了下手:「玉伯爵最多也就让你替他打打剑…啊,原来如此!」
我开诚布公的说:「那就麻烦你转告伯爵,如果届时找到炼化陨铁的方法,我会替他完成一口用陨铁制成的名剑,不过成品到底是名剑还是破铜烂铁,我也不敢保证…」
最后,我眼中透出了凶光:「最后,理央的情报呢?」
「唉,我想也是…」
萨雪兰无奈的耸了耸肩:「根据暗探的情报,理央现在是皇宫内的侍女总管,负责打理黎明城内贵族的膳食衣著,据说是前一位叫做春华的侍女介绍来的递补,但由于那姑娘长得太美又知书达礼,很快就受到宫中掌礼百卫城的青睐,迅速攀升到现在的位置。」
「侍女总管是吧...那就是住在黎明皇宫内的月华宛。」
我站起身,背著手来回走了几步,脑中考虑著各种可能性。
要潜入皇宫刺杀现任的侍女总管,怎么样都会引起大骚动吧?要如何无声无息的杀掉理央,这是最大的难关。
如果现在我的手上有剑的话,早就把剑柄给死死的捏紧了吧?
「虽然我想劝你放下仇恨,但说了也白说。」
萨雪兰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把自己给逼得太死,这次你的师妹还真的故意选了一个很棘手的地方...黎明城内有骑士王本人坐镇,玉伯爵和帕烈克斯堡这次恐怕不好介入。」
这个家伙表面上常耍嘴皮子,但实际上也有深谋远虑的一面。
「我明白。」我冷冷的说道:「死神身上的信物给了我提示,我便以此布计,我会亲手杀了她,而且不会让她死得太轻易。」
萨雪兰一副想说「你根本不明白」的模样,却也明白我听不进任何劝告。
这次…一定要杀了她!
不杀她,我永远也不能从自己的心中的囚牢中解放。
此时四名骑灰马的帕烈克斯侍卫,风驰电掣的来到萨雪兰的面前:「梦羽先生。」
领头的侍卫恭敬的对萨雪兰行了个礼、面有愧色的说道:「很抱歉,我们依照您的指示跟踪那群北上的天火教教徒,但他们走得太快,又擅长绕小路,我们追之不及…」
萨雪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并没有因此为难他的部下:「你们已经尽力,何必道歉?你们严加监视黎明城各大教堂有无可疑的行动即可。」
几个侍卫躬身道:「遵命,我等这就返回岗位。」
当晚我们躲在远处观察,发现这群没有找到阡陌客与二十五万两的天火教人马在陷入短暂的混乱后,再次恢复了井条有序的队形。
他们的隐匿技术甚为高明,即使萨雪兰连络帕烈克斯堡的暗探尾随这群人进行调查,这群天火教的人马鬼鬼祟祟的北上以后便销声匿迹、无迹可寻。
萨雪兰与帕烈克斯堡只好持续派人监视黎明城内的教堂。
宗教团体如此隐密行事,我隐约猜出天火教近期肯定需要大笔的银两运作,但其中究竟有何曲折,倒也煞费思量。
萨雪兰慷慨的说:「你们追查天火教的底细也辛苦了,回去之后记得去库房领赏钱,每个人二十两,就说是梦羽先生的意思。」
领头的侍卫受宠若惊的说:「我等谢过梦羽先生,您对我们这些下人太好了,我们原本在想如果因为任务就停留在黎明城附近的话,还打算结伴去看下个月即将举行的比武大会呢!」
「喔!说得先生我也起了兴趣,听说这次获胜的骑士将会被提拔为勋爵,还可以进入皇宫去晋见骑士王…」
萨雪兰脸上的笑容像是忽然冻结般的凝固住。
哎呀,某人发现我的计划了。将帕烈克斯堡的人员给打发回去之后,萨雪兰又伸了个懒腰,问道:「老友,先生我在想...难不成你是打算参加这次黎明城的比武大赛,好混进皇宫里面?」
我将铜钱放在桌上,看了看那两匹十分健壮的黎明名驹,挑一匹自己喜欢的跳了上去:「雪兰,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一步了!」
萨雪兰放下饭碗快步追了出来,嘴边还挂著几颗饭粒:「喂!不是先生我多话,即使你武功再怎么高、风术再怎么强,参加这场比赛的人很多,而且都是赫赫有名的贵族,要击败他们也注意一下他们的颜面,别让他们输的太难看!!」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或是帕烈克斯堡的众人替我擦屁股。」
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很有自信的说:「怎么说,我也是庐山神铸的首席弟子。」
首席弟子...是吧?
「唉...神铸,如果您老人家见到现在的我,恐怕会气得拿扫把将我给轰出庐山。」
我策马扬长而去,望向遥远的湛蓝天际,如此讽刺著自己。距离与吴大富约定的时间也近了,我趁著这段时间重回了黑市,将我所需要的矿材,铜、铁、红玉都全部准备好,甚至还砸了大笔的银子找齐克制妖怪灵力的琥珀玉、名刀流萤、与用来缓和毒藜果毒性的南岭雪莲。
阿柴的体内的毒性能透过这种珍贵的药物缓和症状。
我当然也去过了几间圣火教堂,翻过它们的经典和藏书,却没有发现任何相似于我在虚无空间内所看见的钜鹿山之战的相关纪载。
完成准备工作后,我终于在地狱犬再次拜访吴大富的豪宅前夕,开始锻造斩妖剑。
我在租来的剑庐内升起了熊熊烈火,将收集来的剑材陆陆续续的投进织热的火炉中融化,然后看著融合各种钢材的胚母一点一滴的形成。接下来就是要把融合完成的胚母拿出,以我独特的工法来反覆锻打它。
我将拥有克邪灵气的琥珀玉融进胚母,这就能够达到良好的斩妖效果。
只有拇指大的琥珀玉,配合锐利的兵器和不差的武功,足以瓦解一般妖怪的魔力。
收集完材料后,任何一名铸剑师都能开始打造兵刃,但打造出来的兵器到何种程度,就是要看铸剑师的火侯到了几分,手艺不佳的铸匠,甚至相信用死人的小腿骨和铁炭一起烧能让接合和剑身柔软度提升这种冷门的恶心偏方。
实际上只要选对矿材做胚母,配合流铁和弹簧钢,辅以熟练的焠火技术,克服柔软度这种程度的问题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我的工法也有可能被人比喻邪魔外道,铸剑师铸剑的手法分做两大派系,一者是源自卢山神铸的技法-庐山流、另外则是第一任灵山神匠所开创,历史悠久的灵山派。
灵山派不爱奢华的外表,他们讲究是效率,用最少的时间打出最厉害的兵器,他们向来瞧不起庐山的铸剑术,总喜欢对外宣称卢山师徒不仅没有薪火相传的技术,就连现有的手法都是从老一辈的灵山神匠那偷学来的,甚至有庐山流的师傅压根不敢和他们一较高下的传言。
身为正宗的庐山弟子,我虽然不在乎甚么流甚么派,因为在我面前,那些凡兵都是在私塾玩家家酒,神铸的工法太过严谨、复杂、讲究剑之一体完美,使得我以前那些刚入门的师弟没学几天,就吓得逃回了老家,所以严格上来说,神铸只有收过两名徒弟。
神铸曾说铸剑师的境界共分五大境界:初心,灵山初沐,也就是初学者之剑,第一口亲手锻造的剑。
凡兵,凡夫所仗,林林总总、多不胜数,在路上铁铺看到的基本款都是凡兵。利器,天下行走,锋利非常,能轻松砍断凡兵,骄傲强盛的兵器,这种等级的剑都能够称为宝剑。
名剑,傲视群雄,能成一时之名的名剑,举凡现任骑士王莫藏锋的「破灭新星」,现任帕烈克斯玉伯爵玉龙冲的「魔幻天晶」、现任布莱德公爵手上的军刀「阴阳双凤」。
神锋,历史留名,如今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剑,我这辈子从未见过,也许只有神铸曾言他的最高杰作,和传说三百年前斩杀斗鳞的八口源流之剑才能达到这种等级。
阿克蕾雅大陆上的铸剑师不计其数,若要论功夫真正高明者,却没几人,真正困难的是要将手上的矿材,从凡兵提升到利器、甚至名剑的高超水准。
神铸尚安在的那几年,我呕心沥血也只能打出利器,也就是长日、追月、星迟等三剑的等级,最后在多年的搜索、追杀和历练中,我终于突破了自己的界限。
手中的不解刃,堪称是我现在手艺的最高作品。
或许…这是我唯一能让神铸露出笑容的成果。
对了,还有理央手中的泉海梦羽…
理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诀别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
我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按下了心中的悲伤与痛楚,好让自己沉浸在最热爱的工作当中,铸剑很辛苦、很复杂,却能够在极度专注的情况下,让自己忘却烦恼、憎恨、悲伤…时经三日,终于完工了。
经过炖胚、钝化、挫磨、炖火、焠火、开刃等反覆、细致的工法后,我将一口刀锋犀利、透著温润红玉光滑的斩妖剑给缓缓放置在桌上。
我躺卧在墙角边,牛饮剑庐旁的水桶,呼…一切都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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