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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秦祖正坐在宫廷宽敞干净明亮的地板上,窥视着正趴在地图上研究的父亲,他的耳畔又增加了白发,一夜之间皱纹又多了起来。
宫廷里没有一个守卫,这和往日完全不同。秦祖能从父亲焦虑眼神和紧锁的眉头中窥见出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秦祖的父亲就是燕国第三代国王,秦祖是他的第十七王子。
燕国正在面临东边赵国的入侵,秦祖前面的十六个哥哥都出去打仗了,从父亲和每日必来的一个白发老人的谈话中秦祖得知,他们都基本已经牺牲。
他的第十六哥甚至只有十四岁。
秦祖今年十岁。
他尚不明白国家到底到了怎样的一种情况,他只知道,在三天前,父亲将皇宫里的守卫全部都调到了前线去。
父亲从来不会告诉他关于朝政的事情,但他从那个白发老人口中知道,赵国已经攻破了燕国大半城池,就只差燕国西面的几座城池和现在的首都了。
秦祖尚不不明白什么是城池什么是首都,以及它们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他更不清楚赵国为何要入侵自己国家,只是看到父亲和那个老人一脸严肃的样子,他预感自己似乎马上就要离开父亲。
父亲所有事情都会听从那个老人,父亲让自己称他叫丞相爷爷。
他是一个智慧的老人,在秦祖年幼的记忆中,他似乎帮助国家挽回过很多危局,但就在这些日子,从他的表情中,秦祖看到了他的无能为力。
燕王从地图的一侧爬到秦祖的身边,摸了摸秦祖的脑袋,面容满含忧伤,但是语气却异常镇定的对秦祖说:“阿祖,父王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兴复大燕国。”
“我的哥哥们都战死了吗?”秦祖睁大双眼,望着父亲说。
“他们都是父王的好儿子,他们的死都是荣耀的,而你的任务比他们的更光荣,因为你要活下去。”
“父王,你呢?”秦祖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些天的操劳仿佛使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我不会离开,也离开不了,我的先父,也就是你的爷爷,曾经灭过赵国,这次他们的到来一定会赶尽杀绝。国灭了,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我,还得连累百姓。”父亲的目光闪烁,隐约含着泪花。仿佛就要诀别。
“父王,我不要你死。”秦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许哭,”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目光如炬,“你是大燕国最后的一个王子,身上肩负着重大使命,你要比任何人都坚强,把眼泪擦干,丞相就要来了,他会带你走。”
秦祖边擦眼泪边啜泣着,嘴里喃喃道:“我不会离开这里。”
此刻,宫廷外走进一个白发白须长袍老人,他身材略显高挑,面目有很深的皱纹,他的左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右手拄着一个拐杖,步履蹒跚的向秦祖和国王的方向走来。
国王见老人到来,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相父怎么现在才来?”国王焦急地说。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小孩。”丞相的声音脆弱异常。
“外面情况怎么样?”国王焦急地问,根本没有顾上眼前这个小孩。
“赵军出乎意料,今天竟并没有派毒蜈蚣出战,都在人工攻城,要攻破首都,我看还需时日。”
“依相父的见多识广,导致我们在各个战场溃败的毒蜈蚣究竟是什么妖物?”
老人深锁眉头,苦笑道:“老夫青年时就游历四海,见过各种妖兽,但我就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只飞天蜈蚣,也不知是何方高人的坐骑,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帮赵国打仗。”
“就是说此次赵国的入侵,确实是有宗门势力的插手了?”国王问。
老人面露戚容,喃喃道:“如若不然,我们强大的燕国铁骑怎会输给弱小的赵国?”
“燕国上下也不乏修真门派,相父早年不也曾与他们有过接触,为何不能请他们出山帮我们对付着飞天毒蜈蚣?须知燕国灭亡,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老人摇了摇头,道:“燕国的宗门势力怕是没有一个敢于出手对付这飞天毒蜈蚣,谁也怕惹祸上身。”
“这场战争岂非本来就不公平?”
丞相摇了摇头,苦笑道:“先王当年灭赵时,以四十万军队围困赵国十万老弱,难道就公平吗?”老人说完,低头看了看左手牵着的小孩,道:“还不拜见国王。”
小孩听了他们的对话,已经吓得直打哆嗦,颤颤巍巍的跪到地上,道:“拜见陛下。”
也就是在此刻,秦祖才真正看清这个小孩的面容,他的样子竟和自己惊人的一样,完全就像双胞胎,不但样子一样,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祖吃惊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之人。却不知道父王和丞相将这个关口将这个小孩找到王宫里面来是什么意思。
“孩子,别怕,我是你们的国王,不会伤害你的。”国王瞅了一眼丞相,蹲下身子,双手捧着小孩的脸。小孩向后退了一步。
“梁中书的易容术陛下大可放心,足可以假乱真。”丞相在一旁说。
“孩子,你知道今天带你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吗?”国王松开摸着小孩的手,轻声对他说。
“不知道。”小孩吓得面红耳赤。
国王还要对他说什么,面前的丞相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秦祖已经预感到这个小孩的结局了,他才突然想到,小孩是丞相找来顶替自己的。
他正要大喊不要,但见一条银光闪过,国王腰间的宝剑已经端端的插入小孩的心脏,小孩瞳孔收缩,眼睛鼓得大大的,死也不相信会有这样一着。
秦祖突感胃液翻腾,跪倒在地,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小孩扑通倒地,丞相俯下身将他的眼睛抹上,国王说:“阿祖就拜托你了。请受我一拜。”国王说完,握住带血的宝剑,跪倒在地,向丞相拜了一拜。
“陛下九五之尊,这万万使不得,老奴本该以死殉国,奈何尚有重任在身,”丞相赶紧扶住国王,面露戚容,“老奴对天立誓,便是碎尸万段,也要保护十七王子活下来。”
国王依旧不愿起来,对着丞相,又仿佛是对着外面虚空的空气,道:“先祖厉兵秣马,以燕山十八骑纵横天下,开创霸业,建立燕王朝,先王励精图治,锐意改革,休养生息,使东方十国无人敢于跨足燕土半步,奈何到达我辈,却无力抵抗羸弱赵国的入侵,三代基业,将毁于我手,吾人又有何面目去面见列祖列宗……老天爷,你为何要绝我如此?”
老丞相再次扶住国王,国王依旧不愿起来,感慨涕零,又在喃喃自语。
老丞相劝解道:“陛下不必过于自责,赵国此次之所以得以如此猖獗,并非他们兵强马壮,也不是我们无能和指挥无方。却奈那飞天毒蜈蚣实在难缠,所到之处,一口浓火,寸草不生,前线将士皆望风披靡,不战而降。老奴此次若能带十七王子完身而出,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带他找到真正的修仙门派,修炼仙术,诛杀妖物,复兴燕国,老奴便是千刀万剐,灵魂贬于九幽之地,也要报燕王朝三代国君知遇之恩。”
国王泪眼婆娑地看了秦祖一眼,向老丞相道:“茫茫天地,他们来去无踪,我们这些凡人又如何能找到他们?”
老丞相道:“这个陛下大可放心,据我所知,燕国以西三百公里境外,有一座灵隐山,此山上驻有一个古老的修真门派叫玄天宗,我于玄天宗现任掌门伍道真人多年前有过救命之恩,他一定会收十七王子为徒……”
“如若此,则复兴燕国有望,”国王目光闪动,站起身来,握住老丞相的手,“阿祖就拜托给你了,阿祖能修得仙术,重整燕国,我也死而无憾了。”
“陛下放心,老奴定会倾尽全力。”老丞相保证道。
国王松开老丞相的手,走到秦祖的跟前,一把抓起他,胡乱将他嘴巴边的污垢抹干,道:“臭小子,给我坚强一点,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已经听见了?你逃出去之后,断不能说是我的儿子,你要跟着丞相爷爷,拜在仙人门下,刻苦修炼,诛杀妖物,复兴燕国,你做不做得到?”
秦祖满眼泪水,但是强忍住不敢流出来。在此刻,在父亲的眼神中,秦祖内心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他是第一次看见父亲杀人,第一次在父亲的眼神中感受到恐惧,他准备说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老丞相连忙说:“陛下,不要吓着孩子,事不宜迟,我们就要走了。”
老丞相从国王的手中接过秦祖,秦祖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也不反抗,他双眼痴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的包含的内容复杂,或许有不舍,有不甘,又有些痛。他最终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小孩?”
“他不是我杀的,”国王说,“他是你杀的,你的命属于整个燕王朝,你要给我好好活着,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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