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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尘来到上古时代,和司马槿在阴阳山界修养半年,安逸逍遥。所谓修行之道一张一驰,安伯尘松懈了半年,而今来到幽冥教,一朝悟道,自然是五感通灵,察天观地,所得颇多。
然而安伯尘最想得到的,却是如何凭真仙境之力,用周天九十九中缺失的一,来制约玄仙。
这不是越级挑战。
低境界时或许安伯尘偶尔还能做到越级击杀对手,可到了真仙境,安伯尘清楚的知道,身为至强者的玄仙,一个手指便能将自己捏死。蚂蚁和人,再强大的蚂蚁,也只有被人踩踏死的份。
安伯尘想要做的,只是成为一个可以撬动周天以制衡的蚂蚁。
浮立虚空,脚踩红霞青云,目射苍天,安伯尘一呼一吸间,已陷入感悟之中。
在他周围,那一座座虚若阴影的飞塔上,不时闪过一两道高深莫测的气息,飘过安伯尘,却是幽冥教的玄仙们,也开始对安伯尘产生兴趣。
而在距离安伯尘数千里外的某一处海面,一个男人,飞扬洒脱,正驾着一叶扁舟,向幽冥教驶来。
“这道光,倒是有趣。”
男人有着飞扬的眉梢和长长的鬓角,依旧一头白发,他的长相不算英俊,却足以称得上英伟,像是从壁画中走出的天神,只少了一身铠甲。看他惺忪的眉眼,怎么都像刚刚睡醒。
他驶向幽冥教,也望向幽冥教方向,可他的船却只是绕着幽冥海遗址航行,九十九座海岛徜徉在他眼前,他似乎并没越过去的意思。
“这是怎样的道义、玄奥?竟蕴含着如此深不可测的潜能。”
男子扬手从天头五颜六色的长气中卷来一道,捏于手心,恰恰是从安伯尘身上流散出的气息,被男子扔进他腰间的葫芦里,葫芦里有酒水,安伯尘那丝周天气息遇酒竟化,散发出浓郁醇香。
男子摇了摇,哈哈一笑,竟举起酒葫芦对着口,咕噜咕噜的喝着,边喝边品:“这气息,和天地有关,又和星辰有关......竟和天地万物都有关系。啧啧,能将天地万物的真理归纳在一种玄奥里,这样的人物,也只有上古才会出现。青儿呀,你的幽冥教里可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男子边喝边说,边说边笑,他笑时,眼里却有一团浓得似酒浆的东西,无论他再多酒,也化不了。
酒水刚喝了一半,他“噗”的一口吐了出来,脸色也随之变得僵硬、冰冷,整个人仿佛被掐住尾巴一般,充满歇斯底里的疯狂,前提是他有尾巴——在他屁股后,还真有一条尾巴。
“居然是个男人。”
白发男子喃喃自语道,眼里流出浓浓的不信,以及失望、遗憾、不公、背叛......等种种情绪。
“青儿,你那年说过从此往后你将以假面示人,不再给任何一个男人看见你的笑颜,因爲你的笑颜只属于我。为什么只收女教徒的幽冥教会出现一个男人?”
白发男子痛苦的呢喃道,他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忽而长啸一声,驾起扁舟,向天头飞去。
从黝黑海面九十九岛上传出杀伐果断的气息,天旋地转,山崩海枯,像是要将男子和他的小舟碾碎。
男子哈哈一笑,他猛地撕扯开衣襟,袒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任由九十九岛杀阵轰来。
谁曾想到,在安伯尘眼中有毁天灭地之能的杀阵竟然无法在男子胸口撕裂开半道口子,纷纷向两旁弹去。过了九十九岛杀阵,男子闯入黑龙窟,他甫一进入,混沌般的黑海上空便响起山呼海啸般的龙吟声,却是因为他的进入,惊醒了数不清的远古龙魂。
“全都给我滚!”
男子大喝一声,龇牙咧嘴,雪白的长发扬上后脑,就见他从后尾拔出一根汗毛,那汗毛迎风而涨,竟变化成一根巨柱般的大棍。
飞跃出扁舟,男子持棍砸向飘浮在海面上的龙骨,经历千万年风吹日晒、海水侵蚀的龙骨居然被棍风砸得四分五裂,每有一条龙骨碎裂,总会有一条真龙英灵哀嚎着死去,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世间,再无法入那轮回。
闯过九九岛,再过黑龙窟,只凭一己之力便让幽冥教的外围防卫形同虚设,在上古天地,无上归隐的年代里,能拥有如此实力者,绝不超过五人。而终日守在北海附近,不务正业的,就只有一个人——天庭第一神将,封号南神的王子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幽冥教这样的巨头势力范围中,发生这样的乱局,绝非偶然。
“如此一来,幽冥教外围的三大防卫,可算是悉数瓦解了。”
北海外,有人说道。
说话的人骑着一头巨象,那象巨大如山,匍匐在海中,从鼻孔中吸食着鲸鱼。
“一切都在我算计之中,区区幽冥教,弹指可破也。”旁边一人说道。
若是安伯尘在此,定能发现那人的声音很是耳熟,阴森中透着狂傲,不是九辰君又是谁。
北海之中,九辰君也骑着一头象,虽没他身前那人的象大,可也有昔日大匡宫殿那般大小。
南洲有神象,好逐日食鲸,乃是天地间三大势力之一天和宗的象征。
不用说,九辰君业已投靠天和宗。
“好,好,宗主口中的混世之才果真了得。”天和宗第三护法拍着手,大笑道:“这般神机妙算,也只有阁下才能做到。阁下又怎会知道,王子岳一定会闯入幽冥教?”
“这个......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九辰君抚着长须,装腔作势道,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和嘲讽。
这一刻,九辰君忽然很想念安伯尘。
投身天和宗后,九辰君虽获得了超然的地位,可是,举目全宗除了宗主外竟无一个能跟上他的思维者,即便是那宗主,也是得九辰君慢慢解释才行。
是这个时代的人太重修为实力因此忽视了计谋,还是因爲他们压根看不起阴谋诡计?
九辰君遥望远天,暗暗想着。
“准备!”
骑着如山巨象的第三护法高举手臂,正欲发号施令,在他身后,近千骑着巨象的天和宗修士也都蓄势待发。
“使不得,护法且慢!”
九辰君见状连忙喝住,心中苦笑不已。
“怎么了?军师大人?”第三护法略显不满的问道,语气戏谑。
“我们想到的事,东洲东神教未必想不到。因此,我们还是等他们先动手吧。我们来收渔翁之利。”九辰君懒得做什么解释,直截了当的说道。
“咦?”身形高大......应该说是巨大的第三护法揉了揉脑门,随后扫视左右:“东神教的人也来了?他们在哪?好,好,本座已经很久没和东神教的那帮妖人切磋了。”
第三护法嗓门极大,他大笑着说道,几乎是吼了出来。
九辰君在一旁如坐针毡,难过的几乎要掉下象背。
暗暗剜了眼呆头呆脑的第三护法,九辰君长叹一声,要是他也有玄仙境的修为,早一巴掌把此人大飞了。喊这么大声,他莫非是东神教的细作不成,想要引来东神教的注意?
这个时代,有趣的地方太过有趣,无趣的人又太过无趣。
吕风起,你和我在阴阳山界分别,以你不甘寂寞的性子,定在东神教中位高权重吧。你虽然不甚聪明,比不上我和姓安的,可在这个穷武的时代里,你也算颇有头脑。今次东神教出兵北海定是你的主意,而你也一定会亲自来,看一看安伯尘最后的下场。
既然历史秩序形同虚设,我们便在这个时代,利用我们得天独厚的身份,大战一场罢。
九辰君眯起眼,遥望远天的红光青云,心中如是想到。
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安伯尘给忽略,只把吕风起当作他日后唯一的对手。
虽说对安伯尘的下场有些遗憾,可是九辰君毕竟是九辰君,无情而又骄傲的第一氏传人。在他眼里,安伯尘纵有千般好,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太痴迷于世间情爱,这是九辰君最鄙夷最看不起的地方。要知道他九辰君此生此世,都未曾把女人看在眼里过。
“等杀败吕风起,带领天和宗上达天阙,战天庭......白帝,也不知道我们在这个时代相遇,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九辰君咧嘴笑道,闭上双眼,正想享受一下海岸边美好的阳光,就在这时,巨大阴霾压了下来,将他的阳光阻断。
羞恼的睁开双眼,九辰君怔怔地盯着眼前巨大的鼻孔,一腔怒火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第三护法的鼻孔,鼻孔中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近距离注视着九辰君,第三护法咧嘴大笑:“哈哈哈,俺们的军师居然睡着了!”
第三护法大笑,其后的宗门子弟们也只能附和着大笑。
九辰君欲哭无泪,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这究竟哪里好笑。
下意识的,九辰君的信心有些动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宗门,又或者进了一个和四洲三大势天和宗同名的宗门。
这样的宗门,无一智者,凭什么占据偌大南洲,拥有问鼎天帝宝座的势力?
太荒唐,实在太荒唐......九辰君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想着。
他并没发现,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海风吹不到的地方,他灵魂某处,正有什么在蔓延滋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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