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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刚至,东山脚下便已人声鼎沸。
百姓们从临时搭建的棚舍里走出,聚集在广袤的平原处,朝向东山顶礼膜拜,做着祷言。
南荒物资匮乏,铁矿稀少,偶有发现也缺能工巧匠来打铸,因此圣会所用的乐器都是由竹木所编,巫祝们在半山腰吹笙演箫,乐曲大气雄浑,从飘渺的雾瘴间传出,神秘而又透着古老的气息。
三百六十五名处子身着盛装,捧着清水,在巫使们的引领下,十步一叩,向山腰处进发。
这是圣会例行的礼仪,先由南荒最纯洁的少女们向荒神献上南荒百姓的祝福,再由圣童圣女拜问荒神的圣旨,并且传达给南荒,再由巫宗宣布圣会开始,之后便是长达七天的欢庆。对于大多数南荒百姓们来说,最期待的自然是七天七夜的狂欢,而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午后的圣童圣女拜问荒神才是唯一的重头戏。
东山有炉扭乾坤,金童圣女合采撷。
从南荒传出的这句谶诗引得各方云动,兼之层出不穷的传说,但凡获得消息者无不对“东山炉”抱有极大期待。
北面的丘陵上,关云翼负刀而立,轻捋长须遥望东山。
“关兄,你说那首谶诗究竟是真是假?”
开口的是印辛,他站在关云翼身边,同样望着东山,却是一脸的轻松。和关云翼不同,印辛心里清楚得很,他来到南荒更多的是扮演一个看客的角色。因为不管他自己还是他背后的魏国,论及实力都远弗如关云翼和楚国,更何况还有齐秦等强国。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侥幸获得宝物带回了魏国,魏国也不见得有实力将宝物保下。至于那位急功近利的魏国君,印辛早已为空手而归想好了说辞,他可不想因为一件不知真假的宝贝而断送了魏国的国运。
“真真假假谁能知道。不过吾等既为人臣,就得忠君之事,为君上分忧。无论那首谶诗是真是假,关某都会将宝物带回楚国。”
眼中闪过一缕冷光,关云翼捋须说道。
隐隐听出关云翼的威胁之意,印辛打了个哈哈:“楚君有关兄出马自然马到功成,印某先行恭贺。”
奇怪的看了眼印辛,关云翼微微颔首,没再开口。
这两人已将各自心意表明,只等午后圣童圣女的出场,另一边的无华和张布施则闲不住嘴。
“穿布鞋的,你怎么看?”看了眼东山,无华问道。
“他就在这。”张布施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无华点了点头,忽然一皱眉:“你说姓安的来这,是不是也为了夺宝?”
“十有八九如此。”
嘿嘿一笑,无华脸上浮起玩味之色:“姓安的抛下咱俩不告而别,又躲了一个来月,如今被咱俩找到,若不给个说法可别想如愿。”
张布施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只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看向关云翼,就见他的身体陡然绷直,扭头望向林中。
雾气未散的密林中现出一道人影,雾气缭绕在他周身,看不清面容,只能隐隐看到那件灰褐色的长衫。
“来者何人!”
关云翼张口暴喝,丹凤眼中掠过寒光,精气神已在一瞬间酝酿至巅峰。
来者直到近前才被他发现,这样的人物关云翼近几年已经很少遇到,但凡遇到,都是成名已久的顶尖强者,且大多是敌非友。
随着关云翼一声暴喝,无华和印辛也发现了那人,转身看去,心头涌起丝丝寒意。
四个天下间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好手,包括关云翼在内,竟然无一人率先察觉,来者的身法委实可怕。
“三天前,你们可是杀了十八个漠北修士?”
那人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沙哑,略微僵硬。
摩云尊者既已找上四人,那便是有九成的把握,而他出口相问也并非多此一举。
话音落下,关云翼面无表情,张布施眉头紧锁,无华眼神变冷,唯独印辛神色微变。
“哗!”
风声从密林深处响起,下一刻,飓风席卷而来,裹挟着枝叶和碎石扑向关云翼四人。风影中,摩云尊者的身影渐渐消失。
“小心,他也是漠北修士。”
关云翼喝声道,横刀而立,祭白火开天眼,搜寻着摩云尊者的身影。
无需他提醒,只见这阵怪风,张布施三人便已猜到来人的身份,更知道他定是为那夜的十八名漠北苦修报仇而来。当即张布施和无华倚背而立,各取兵器扫视周遭,而印辛也抽出长槊向关云翼方向靠拢。
怪风扬起沙尘,丘陵间灰蒙蒙一片,睁眼尚且困难,更别说找到那个漠北苦修。
关云翼冷哼一声,反手扬刀,轰出一股巨力将怪风压下。
风尘散去,摩云尊者的身影也暴露在诸人眼前,此时他赫然出现在印辛背后。
“印将军,小心!”却是无华匆忙提醒。
四人中,印辛的实力算是垫底,可放眼大匡虎狼他却是一流高手,战阵经验更是丰富,远超张布施和无华。
听得无华提醒,印辛也不回头,一个海底捞月,反手刺出一槊。
见状,张布施三人暗舒了口气。
那苦修的道行犹在三天前所遇的那十八名苦修之上,然而他终究是个只会道法的修士罢了,本有暗中偷袭的机会却不去珍惜,偏偏跑到印辛身后,简直是自寻死路。
十步之内,乃是虎狼们的天下。
“你们就是这样杀害吾儿的?”
面对印辛的方圆大槊,摩云尊者不避不让,他盯着印辛,双目中满是哀伤。
跋涉一路,他的怒气和暴虐已消磨殆尽,如今的漠北第一人心中只剩下悲悯,悲其不幸,悯其苦难。
“啪!”
金铜相击的声音响起,张布施、无华连同关云翼同时一愣,只见那名中年苦修居然仅凭一双肉掌便合住了印辛的大槊。
印辛显然也没想到天下间竟有道修能接下他一槊,片刻的失神后,印辛大喝一声,聚力于双臂,猛扭手腕,想要抽槊而退。
却没想到长槊竟如万年老树般纹丝不动,被那苦修紧紧缠在掌中。
看了眼满脸震惊的印辛,摩云尊者单臂发力猛一绞动,下一刻,长槊四分五裂,暴绽于印辛胸前。印辛防备不及,被含着巨力的碎木击中,衣衫破碎,胸口已是血肉模糊。
“既用道技杀害吾儿,那便死于道技之下吧。”
口中喃喃念叨着,摩云尊者欺身而上,双掌翻飞,转眼已击出十来掌。
印辛“噌噌噌”的向后疾退,身受重伤的他却怎么也避不开摩云尊者的追击,每退一步必中一掌,十步后,印辛气息衰弱,目光涣散。
摩云尊者实力固然强横,道技、道法兼修,却也强不过四人联手,更何况还有关云翼这等顶尖强者在。早在他现身前便已打定主意,逐一击破。他一眼看出四人中当属印辛实力最弱,于是第一个便找上印辛,结果和他设想中的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三道破风声,却是关云翼三人齐齐来援。
嘴角浮起冰冷的笑意,摩云尊者看了眼气息奄奄的印辛,突然止住脚步,手捏印法,身形渐渐消散。
“轰!”
关云翼及时收力,而张布施和无华却不及收势,一刀一棍重重的轰击在空地上,响声遥遥传出,丘陵外的驻军闻声而动。
......
“红袍,你怎么知道那摩云尊者会来?”
另一边的山坡上,西极老人皱眉问道。
“猜的。”红袍哈哈大笑,作出得意之状。
疑惑的瞅了眼红袍老人,西极老人沉吟片刻:“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又该如何?”
“大匡虎狼那已有摩云对付,以摩云尊者的实力就算无法杀光他们,也可以拖上个几天几夜。他们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南荒的军队自然不会不管。如此一来,我们所要对付的就只剩下匡帝派来的使者了。”
红袍老人眯起眼睛,笑了笑,突然又神秘兮兮的朝向西极老人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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