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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空缓缓飞行,厉宏凝视下方山峦,想凭借记忆判断此山究竟何处。
俯瞰下,青峰如雨后春笋般在云霭缭绕中显露,岩壑深谷中不时泛起团团轻烟,冉冉飘散,苍松挺立于峭峰,枝叶猎猎,在山风中寂莫而舞,自有一番傲然抗争之意。
飞过几个山头,烟淡云散,眼前山体逐渐明朗,水瀑流泉声悠扬入耳,使人心醉。此时,下方浓郁青翠间忽现一条清澈小溪,溪底铺阵各色卵石,有碧水波纹中起伏,绚烂多彩。
荮艾粲齿一笑,说道:“下方碧水纤尘不染,去清凉一下吧。”
小螺首先叫好:“姐姐,好呀!我好久都没沾水了哦。”
阳光透过林隙在水面洒落点点斑驳,溪水汇积的小潭,鱼儿追逐游戏,欢快跳跃,在潭底五彩卵石的映衬下,活泼精灵。
盘晓蓦见湖中的金色鱼儿,惊叫一声:“金浪击!难道我们到了文原山?”
厉宏闻言,转眼瞧去,见这些金色小鱼多数在溪水流入处翻腾跳跃,似要逆流而上,金浪击的名字,果然符实。
小螺奇道:“师兄,我们五行宗就在文原山呀,这儿真的是文原山?”
盘晓四顾,有些茫然,答道:“我也不知,歇息一会我们上前看看。不过师父说过,文原山中有一种鱼,名金浪击,应该就是这水潭中的小鱼儿了。”
荮艾捋起衣袖,在清清溪水中一挽,但见玉臂似藕,指若葱白。捧起清水挥洒于脸颊,晶莹水珠沿肤滑落,似璧映明珠,在阳光照映下,灿然生光。
厉宏无意见到,忽见她皓腕上一条银晶手链闪闪发亮,随着优雅的动作,“叮铃”清脆。
摸了摸自己手腕,银晶手链正裹在金蟒护臂中,安静悠然。
厉宏取下手链,走到荮艾身侧,等候她梳洗完毕。
荮艾将颈中长发指梳脑后,转头看到厉宏,不由得展颜微笑,见他手中握着银晶手链,笑容虽不变,心中却酸苦陈杂。
幽幽说道:“厉宏,这手链小妹送于你了。”
厉宏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自蓝家追踪,至今已整整一年,患难生死,甘苦与共,又怎会没有柔情万千,只是心中早有佳人占据,实在空不出丝毫缝隙。
叹了口气,厉宏将手链递给她,说道:“荮艾,眼下我们已回到逸海洲,你有什么打算?”
荮艾接过手链,转头俯身,怕心中悲苦,一时忍不住泪流而下,被他发觉。
清水濯脸,片刻之后,才答道:“先回宫中,再作打算。”
厉宏问道:“仙隐洞的事呢?如何处理?”
便要分离,此时荮艾柔肠百结,哪有心思考虑其它事情,听他言语虽是委婉,感情却是淡淡,心中冷凄,随口答道:“先放一放吧。”
说完之后,看到厉宏脸色,觉得不妥,便补充道:“厉宏,仙隐洞实力强猛,你势单力薄,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惹出高手,性命枉送不说,蓝家之仇又如何去报?”
厉宏默然无语,想想确是,禁不住一阵黯然,再念及飞羽,更是落寞萧萧。
众人休息良久,不耐的盘晓连连催促,便在他带领下向最高的那处山峰飞去,此时阳光明媚,春意盎然,谷中百花齐开,争相斗艳。但厉宏与荮艾心中,却皆是冷意凛凛,各有说不出的郁闷酸苦。
缓缓靠近,盘晓双眼瞪圆,怔怔瞧着高木虬树间的断垣残壁,蓦地叹道:“文原山,我们终于回到了宗门所在!”
小螺呆呆问道:“真的吗?这儿就是五行宗吗?看来想要重建可真的有难度呀!”
徐徐落下,站在一面残壁前,盘晓抚着被风蚀的青黑方石,望着眼前的一片萧瑟,仿佛看到,师父七兄弟修炼之余,正在这儿戏嬉打闹。
八百年了,自八百年前五行宗无声消失在这文原山上,此地再无人迹,木楼竹阁,早在风霜之中黯然消亡,唯余的石屋,也不过是片砖尺瓦。
盘晓怅然吟道:“青山故宗,断垣在乔木苍,旧时明月,前人矫影,何处存在?”
盘晓脸色颓废,神情沮丧,可可却叫道:“师弟师妹,怕什么,我们沙族人数千年苦中求存,都过来了。宗门现在还有你我三人,我们每人一天开出一块青石,几年以后就有数间小屋,到时候收上几个弟子,五行宗重现生机不是难事!”
小螺大声叫好,盘晓听后也是精神一振,豪气满怀。心头那些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众人齐齐动手,伐木砍树凿石,只用几天功夫,一排五间小屋便出现在残壁后方的空地上。
为了纪念五行宗先辈们,盘晓、可可、小螺一致同意留下残壁,一是缅怀,二是激励。
山中灵气充溢,林间百鸟婉啼,群兽通灵。盘晓细察地形,竟在屋后不远石洞中得一灵眼,欣喜下,拉上众人齐去观看。
厉宏见这灵眼与七彩迷幻阵中那个十分相似,为小弟暗暗高兴,于是问道:“小弟,你们三人便打算在此修炼?”
盘晓沉思片刻,看了看可可、小螺,可可道:“我先回月牙湖一趟,无事便回。”
小螺说道:“我答应师父要重振师门的,就呆在这儿啦,可可师兄你一路寻访,可要找二个徒弟回来,不然哥哥姐姐走了,也太不热闹啦!”聪明的小螺暗中观察二人颜色,知道他们不久便去。
厉宏止住盘晓言语,先说道:“小弟,你留在这,安心修炼,五行宗昔日之事,凭现在我们的修为,无从了解。只待他日神通渐长,才有可能寻访获知。我千丰兄弟修的是火宗心法,回紫竹峰后,我让他也前来相助,顺便让他入门归宗。”
盘晓点点头,知大哥不时便会离去,心中不舍。转头看到荮艾,问道:“荮艾姐姐,你呢?”
荮艾微笑道:“我回宫去,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们,你们手头法器缺少,我这个姐姐也不能白当,帮你好好炼制几件。”
三人喜笑颜开,同声答谢。
回得小屋前,荮艾幽幽看了眼厉宏,告别众人,秀发迎风飞舞,彩衣飘飘,御空离去。流连仙子本欲与荮艾同去,在小螺央求下,留了下来,待五行宗稍具规模以后,再去见识逸海洲久负盛名的四大圣地。
柔美飘逸的彩影渐渐远去,厉宏突地感到心中失落无比,阵痛刺骨,不由得想到,这个百媚千娇、玲珑剔透的星月宫少宫主,终是在他心底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心系云楚天、蓝凤影,厉宏无心逗留,见三人安顿,第二天便也告辞离去,出了青翠秀美的文原山。
御空临风,心下略一盘算,厉宏想到:文原山在逸海洲中部偏南,此次路途,可以先去报春湖镇一看,然后再回紫竹峰,于是往西。
一路无事,心情抑郁的厉宏无心赏景寻物,加上对多年不见的蓝爷爷极为思念,二万余里路程,第三天日落时分便即行完。
远远望见天眉山脉,雄伟峻奇的山峰依然如故,山顶的那处三清观,也仍是香烟腾腾,飞散云宵。
在报春湖的五彩烟雾中飞掠一圈,厉宏落地,大步往镇中走去,青衫猎猎,迎风飘舞。
同福客栈店门大开,当年那个年轻的小二已达中年,此时倚在门口,见到厉宏,失口惊叫:“公子爷,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没什么变化!”又回头大叫:“阿牛老板,厉公子来啦!”
厉宏见他记忆极好,微微向他一笑,迈入楼中。
阿牛早已成家生子,听见厉宏来到,大喜之下,把正在盆里洗澡的小儿子抱起,水都不擦,直接用布裹上,飞奔出来。
见胡子拉碴的阿牛满脸喜色,厉宏心中愁闷稍去,与他紧紧抱了抱,说道:“阿牛,想不到儿子都这么大了。”
阿牛笑道:“大的都十几岁了,这是我小儿子。”一巴掌拍在五六岁的儿子屁股上,叫道:“儿子!叫大伯”
这小孩甚是怜悧,小口甜甜叫道:“瑜儿见过大伯。”叫完之后,口中却又嘀咕着:“怎么是大伯啊,我看叔叔还差不多。”让耳清目明的厉宏禁不住乐得笑出声来。
闲聊一阵,厉宏问道:“阿牛,我蓝爷爷呢,不在这里?”
阿牛道:“在的在的,宏哥你等一会儿,他很快就回来了。”话音未落,从门外走进一个老人,身板挺直,精神抖数,二鬓却已微微斑白。
随着阿牛伸手一指门外,厉宏回头瞧去,见蓝爷爷清朗依旧,但脸上皱纹却逐渐增多,忍不住泪流满腮,冲上前俯身拜倒。
蓝玉和老泪纵横,扶起厉宏,说道:“臭小子,居然长这么大了,娶媳妇没有,爷爷我……可等着抱孙子那!”语音微颤,显然极为激动。
厉宏哽咽道:“爷爷……”想要倾诉,只是怎么都无法言语。
唏嘘良久,蓝玉和对阿牛喝道:“阿牛,去把我的明月山泉酒取一坛来,今天我们老少三个痛快喝上一番。”
“好嘞,马上就来!”阿牛痛快答道,转身大步走向后院。
店中客人甚多,有些好奇之人转头观看,蓝爷爷素喜清静,把厉宏带入到后面小院中。
小院满是大小酒坛,堆堆散散,足足好几百,厉宏看了吃惊,问道:“爷爷,这么多酒坛干什么用?”
蓝玉和道:“爷爷无事可做,店中生意在阿牛打理下,也是极好,是以酿些明玉山泉酒,以供客人所需。”
待得在院中石桌前坐定,蓝爷爷说道:“去年楚天回来住了好久,还有凤影那个小丫头,蓝家的事,爷爷知道,至于报仇,就别去想了。”
厉宏讶异,略一思索,便知道蓝爷爷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于是说道:“爷爷,如此大仇,怎能不报,不过我们眼下实力低微,无法可想。但仇人是谁我已知道,总有一天,叫他们血债血偿!”
蓝爷爷黯然低叹,说道:“修真界中的是是非非,爷爷看得多了,实不希望你们卷入。本想传你们青灵功,做个长寿之人也就罢了,却不料天意难测,冥冥中又将你们送入修真之路。”
见阿牛抱坛而来,蓝爷爷大声道:“臭小子,烦心事别记心上,今天陪爷爷好好喝上一顿。”厉宏此时身形修长,容貌俊秀,实为人中龙凤,但在蓝爷爷心中,却依然是当年那个非要硬逼才肯劈柴的“臭小子”。
知道了楚天和凤影妹妹无恙,厉宏安心住下,陪伴爷爷,以尽孝心。
爷孙俩日夜相伴,有时酿酒饮液,有时漫步湖畔,其乐融融,这其间,厉宏讲起这些年来所历之事,蓝爷爷对雾洲和涉水洲说不出的好奇,只是限于修为,无法前去一观,甚是惋惜。
这些天中,厉宏也不提报仇之事,省得爷爷担心受累。只是讲到涉水洲之时,记起黄龙道人所赠玉参,便取出给了爷爷,希望这支隐山老参能让爷爷延年益寿。
一个多月后,厉宏含泪拜别,蓝爷爷反而笑道:“你和楚天二个臭小子,早点娶媳妇,生个娃娃让爷爷高兴高兴!”
眼前浮现楚飞羽的含笑俏脸,厉宏叹了口气,怅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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