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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三日之前。
在沮县的白马氐人首领杨腾的板屋里，白马氐人的长老们正围在杨腾四周，等待杨腾为这次冒失的袭击汉中使节的事作出解释。
他们不明白杨腾为什么要这么做。
汉中的天道教政权自建立以来，与氐人的关系一直是十分良好的。
再加上无论是军队里还是官员里都有很多实实在在的氐人，有传言天道教里最高贵的家族里，燕氏、胡氏和窦氏三家都是氐人。
燕家实际不是，只不过要让对汉人非常了解的氐人相信汉人会有女首领实在是太难了。
而燕婉怀孕后，只呆在氐人军营里这个事实，使得氐人得出了这个结论，就连汉中的氐人在有些人的幕后推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大部分氐人部落看来，汉中政权就是个极度强大的氐人部落，是氐人的骄傲。
这一年多以来，很多失意的氐人豪杰、力求改变生活的氐人勇士、遭受了天灾的氐人小部落，穿过山脉前往汉中依附他们心目里的王者。
而不出意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接纳了，享受着与汉人相同的待遇。
这更加在氐人心目里印证了这样的看法，至于为什么一个氐人部落里会以汉人居多，呵呵，相当大的一部分氐人部落不都是这样吗？
其实很多氐人到了汉中之后。就直接把自己当成了汉人。
现在杨腾无缘无故的袭击同族，在道义上是绝对站不住脚的。
而昨天传来的汉中军队大破羌族各部联军十余万、将他们全部俘虏的消息，又使得这次袭击的后果看起来是那么的严重。
杨腾沉默的坐在那里，实际上他对汉中政权一点儿都没有意见。
之所以作出袭击汉中使节的决定，是因为想要迫使部落里的长老们同意他西迁仇池的决定。
在他还不是氐王的时候，他曾经去过仇池山，一下子就被那里给迷住了。
仇池山海拔1793米，相对高度791米，西汉水由西北绕山脚南流，洛峪河从东南沿山麓西来。
二水汇流而下，形成三面环水，一面衔山的天险雄关。
仇池山山顶上面还有巨大的湖泊与良田百顷，土地丰饶。
还可以煮土成盐，养活数万户人口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以此作为基地，出发可以很方便的攻击到武都、广汉属国等地，实在是一个建基立业的好地方。
在真实的历史上，东汉建安年间，杨氏就是以此为基地建立仇池国，历时146年，其势力所至达陇右、陕南。
但在这个时空，事情发生了变化。
由于燕婉占据了汉中，对氐人持开放政策，使得氐人的生活状况大为好转。
杨腾部落里对迁移的抵触情绪远比历史上要强烈的多。
毕竟氐人与汉人一样，是以农耕为主的，不是羌人那样的游牧民族，说走就走。
既然还可以活得下去，为什么还要去遥远的西边呢？
那里可到处是羌人啊，与他们相比，氐人更愿意和汉人生活在一起。
要知道，即使是在先秦时期与汉人广泛结为联盟的羌族，在姓氏和习俗方面和汉人的差别也非常大。
而氐人的姓氏与汉人几乎完全重合，无一复姓，这也证明了氐人与汉人之间的紧密亲缘关系。
没有任何其他民族像氐族与汉族的中央走的那么近，他们花几天的时间，就能到达汉族的中心——关中地区。
他们和所有的其他少数民族都不同，有丰富的特产，有富足的粮食产量，有吃苦耐劳的山地战士。
氐人在两汉时期所有的暴动都是针对一些地方事件的暴乱。
与其他匈奴、羌人不同，他们很容易平抚。
只要帝国承认他们的地位，他们甚至愿为帝国前驱，扫除边患。
他们与汉人关系紧密，从土特产的销路到部落之间的关系，无不受到汉人的影响。
杨腾的看法却和普通氐人是相反的，他是一个氐人里少有的民族主义者，他不愿看到氐人最后变成汉人的一部分。
再则，氐人下层变成汉人没有问题，他们这些首领该如何自处呢？
即使成为官吏又哪有自己称王称霸来的痛快。
而且政治嗅觉敏锐的他，感觉到这天下就要彻底乱了，那时氐人还生活在正好处在故道这个南北交通要道上的沮县能有个好？
但是他说服不了部族里的人，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借此引起汉中的怒火来攻打，那么他正好借此说服族人西迁。
但他原以为汉中正在和羌人大战，一定不会有精力大规模的讨伐自己。
自己可以从容的将族人迁到仇池山去，那时汉中就算派来十万雄兵自己也不畏惧。
没想到汉中的实力竟然如此可怕，竟然一举打垮了十余万羌人。
那么就算反应再慢讨伐的大军的到来也不会晚于一个月，留给自己迁移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想到这，他站起身来，说道：“汉人使节无礼，将士激愤之下，失手将其杀死难道也要问罪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善后，哼哼，你们有些人是不是认为把我交出去就可以平息燕家的怒火？”
“别忘了，燕家已经不是真正的氐人了，汉人的贪婪什么时候有过尽头？”
“刚刚取得了对羌人的大胜后燕家又怎么可能放弃对我们部族的惩罚？”
“谁要是有把握只要我死了就能将此事揭过去，我这就派你们去向汉人请罪。”
“再说了，燕家融合氐人的政策如此明显，你们难道真的看不到吗？”
“到时候我这个氐王固然没了地位，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好结果？我们去仇池自成一国不是更好？”
众长老面面相觑，其实杨腾说的也是实情，只不过大家都认为汉化的过程很漫长，而自己年龄又大了，并不放在心上罢了。
而且杨腾接掌王位已经七年了，人又精明干练，手下心腹极多。
就算是他们真的认为交出杨腾就没事了也不敢这么说，更得不到民众的支持。
但就这样抛下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又很不甘心。
有一位长老说道：“现今武都氐人部落众多，势力极大，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结盟一起对抗汉中呢？”
“这样汉中燕家或许就会顾忌我们的力量，我们在赔礼道歉一下说不定这件事就翻过去了，大家也就不必远行了。”
杨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到极限了。
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我们部落离汉中的平原很近，而武都离我们却很远。”
“就算武都的氐人都联合起来来救援我们，经过长途跋涉之后能比八部羌人的实力更强？再说了这么多军队到来吃什么？”
“汉人最善防守，一旦在附近结寨窥视，这么庞大的军队前进攻不下汉人的城寨，防守粮食的消耗就可以拖垮这支部队。”
“到时实在不行，他们退回武都我们不是一样要跑，那还不如现在就迁走呢，至少损失小一些。”
“再说了，武都氐人有数十个部落，这都互相征战多少年了？”
“现在部分羌人部落也进入了武都地区，就算我们求援只怕也不会有多少人来的。”
“我就不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狭窄，物产不丰，自祖辈到此有过多少次大水？死了多少人了？”
“而且汉人的大军自沔阳经故道来袭，不过百余里路程，到来不用两天，我们又没什么天险可守，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还是迁到仇池比较好，既安全又物产丰富，连盐都不必再看他人脸色，岂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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