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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远打了个巨大的呵欠,拿出中性笔,在一张废纸上奋笔疾书,两分钟后,将废纸朝女孩一扔,得意道:“写完收工,两位大人放过我吧。”
真是一首好诗:“长相思,在被窝,人不寐,鞋不脱,眼迷离,泪婆娑,面前一物,不知是碗还是锅?”燕小雨读罢,眼光化为千万利刃,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这人怎么这样啊!软硬不吃?能把人活活气疯掉。东方未晞想笑,看着燕小雨发紫的脸色,强忍着没笑出声。
“谁让你写诗的,这么破的打油诗,我让你写历史评论。“燕小雨声音都变调了。
”发扬点人道主义精神好不好?大小姐,失恋之人,自然只能搞点期期艾艾的东西。“何其远又点了一根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燕小雨把废纸撕成粉碎,深吸了一口气,对何其远道:“好,这就是你的稿件,我就把它刊上校报,看你怎么向书记解释。”
”没想到燕小雨同学还会恐怖主义,陈莹大主编能答应吗?哈哈。”
“等着瞧,你这个超级大混蛋。“
“美女爆粗口啊,好比花间喝道、焚琴煮鹤、牛嚼牡丹,碎人心,碎人心!”何其远一边念叨,一边目送两个美女离开,还摆了摆手道,”有空来坐。“
第二日,学生宿舍暖气管改造,何其远懒觉睡不成,四下都传来电锤的声响,直听得骨头缝里发疼,想再去网吧,可惜囊中日渐羞涩,吃饭已然成了问题。思索片刻,何其远觉得,还是到教学楼找个空教室睡他一上午,通宵真是伤神啊,好几天缓不过来。
飘飘忽忽来到机电大楼,忽然想不起来,哪一层是公用教室,六层还是七层?何其远斜眼看天,据说此举可以提升记忆,然后便开始爬楼,这间又老又破的楼房,连电梯都没装。617果然没有人,何其远拼起两张桌子,正打算爬上去,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何其远恨恨挂掉,他可没想过,班主任老刘会给他电话,以为骗子打来恭喜中奖之类的。为了深度睡眠,这货干脆关了机。
老刘联系不上何其远,就把班长找来,询问情况。班长一头雾水,想了半日,才想起班上果然有个叫做何其远的同学,只在大一见过,这都三年了,难不成这家伙还在人世,没有被开除或者失踪什么的?
寻找何其远成了班委目前的头号工作,因为学院的党委副书记,下午要跟他谈话,体育委员下了结论:”找这小子容易得很,无外乎三个地方,网吧、游戏厅、麻将馆。“
一个多小时,体育委员铩羽而归,连连称奇,三个窝点都找不到何其远,他也不在宿舍睡觉。班长急得额头冒汗,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在宿舍候着,不断拨打电话。
中午时分,何其远总算匆匆回来,走在半路腹中如绞,火急火燎地跑进宿舍取手纸,哪顾得上室内有人。班长正想同何其远说话,见他转身就跑,连忙追出去大喊,生怕又找不到人。
也该何其远有一劫,碰上了热血的青年学弟,看见两人一追一逃的情形,竟然立即判断何其远是个歹人,多半是小偷,上前就是一个扫堂腿,外加分筋锁骨,把何其远放倒在地,摁了个结实。何其远摔得呲牙咧嘴,却又顾不上,肚子里山雨欲来,只好忍痛挣扎,然而力不如人,于是大叫:”兄弟,有话好说,快些放手,我要拉裤子了!“
下午,何其远换了条裤子,穿的正经了些,敲开书记办公室的大门。书记是个五十多岁的清瘦男子,正在泡茶,看见何其远进来,让他坐下,然后问道:”怎么了,脸上都是伤,跟谁打架了?“
“没有,年轻人太冲动。”何其远答的没头没脑。
“呵呵,小伙子,你很老成吗?“书记被何其远逗乐了。
“也算不上,生普的味道啊。”
“看不出来,你还懂茶,那我们喝一杯吧。“
何其远对老头子印象不错,起码没在他面前,端出大领导的架子。只不过这老爷子啰嗦得很,讲起文学艺术对社会进步的积极作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文艺复兴讲到文艺整风,听得何其远倦意如山。
”我看了你的几篇文章,还有你在校报上对于历史的独特评述,写得不错,可圈可点。工科生有这样的文字功夫,甚至不亚于文科生,是个可造之材。“书记把桌上的校报拿给何其远道,”只不过这一次,你写的东西,自娱自乐可以,放在校报上不合适,不能引人向上,纯属胡闹!你知道我要审核的,还这么写,胆子不小。“
何其远早已猜出七七八八,一看自己的打油诗,明白是陈莹伙同燕小雨,捉弄了他一回,脑袋里满是黑线。
书记又说:”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这是一张旁听证,我给你创造一次机会,南方高校的科技研讨大会正在学校举办,你去听听,回来给我写份报道,算是补过怎么样?“
何其远独自坐在食堂里苦大仇深,碗里的汤难以下咽,仿佛那是一杯福尔马林。旁听要了他的小命,如坐针毡,万蚁噬心,到最后歪头睡着了,醒来时,会堂里没有一个人,窗外夜色甚浓。
什么鸟研讨大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何其远口中嚼着肉包子,在饭堂的角落里暗自懊恼,都是那几个娘们害人,怎么向书记交差呢?看起来那老头子,有栽培自己的意思,只要是用些心思,留校多半没有问题。何其远琢磨片刻,见四下无人,掏出笔记本,写下一个题目——《立足现在,放眼未来》。
这题目真是土得掉渣,何其远一阵恶寒,自己写东西向来都是天马行空、神游古今,凡是命题作文,必然得不到好分数。何其远又咬了一口包子,心中不畅,那包子饿着吃,居然也不香了。
执笔运筹了好久,也没有写下一个字,何其远紧锁浓眉,双目无神。打扫卫生的大妈不乐意,该到关门的时刻,这呆货学生还不肯走,于是催促起来。何其远突然灵光一闪,在本子上刷刷落下一行字,嘴里应承道:”大妈别锁门,等我一分钟,马上好。“
纸上写的是:”立足现在,我要吃五个包子,放眼未来,我准备吃六个包子。“何其远写完,哈哈一阵狂笑,顿感如释重负,心头的担忧渴盼,全部烟消云散。他飘飘然站起来,摇晃着脑袋,朗声说道:”我本崖间金光草,奈何要做后庭花?“
搞卫生的大妈吃惊地看着何其远的背影,叹道:”这孩子读书魔怔了。“
何其远在路上想,就连自己崇拜的白哥(李白),尚且不能脱俗,人活着,都是蝇营狗苟的,甚是无趣,要是能有个地方,摆脱这一切,该有多好。何其远一阵胡思乱想,到了宿舍刚坐下,手机铃声唱出一段歌谣。
又是陌生电话!介于今天上午拒接班主任的教训,何其远犹豫三秒,还是接通了。一个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咯咯乐道:”恭喜你,大混蛋,被书记训斥的滋味不好受吧?“
“哦,是燕小雨啊,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是不是暗恋我?”
“切,除了贫嘴,你还会点别的吗?“那边是不屑的口气。
何其远笑了起来,问道:”不是光为了损我两句解气吧?你知道我失恋了,于是乎春心荡漾,恰好又被前夫抛弃,成了寡妇要跟我互动一下。“
“你放屁,你、你才是寡妇。”燕小雨语无伦次。
何其远怪笑两声,挂了电话,哼着小曲儿,寻着热得快,准备烧些开水泡脚解乏。隔不多会,电话又打了进来,低头一看,还是燕小雨。
“我的亲姐姐,好晚该睡了。“何其远无奈道。
“哼,你要给我道歉。”
“道歉?不会吧。“
“总之你不道歉,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直到你认错为止。”燕小雨不依不饶。
“好吧,好吧,不如咱们来个正式点的,等会网球场见,我当面正式道歉。“
“真的?你又想骗我吧,是想把我逗出来,抱今天的一箭之仇。”
“真的,诚心的,为了以后睡个好觉,我现在出发了,不见不散哈。“
何其远一边泡脚,一边打开笔记本玩小游戏,学校的网络太卡,大型网游无法操作,LOL还是在网吧里更爽,和小伙伴们一起开黑,排位赛马上要进黄金段位了。上网吧需要money啊,到哪能多搞一些钱呢?总问爸妈要,也不太好意思了。
快11点,燕小雨又打来电话,何其远嘟囔道:”这娘们,无止无休无尽头,不接。“
五分钟后,宿舍门差点被砸烂,只听见燕小雨在门外喊道:”何其远,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打开门,何其远看到,不少男同学拥在走廊上,嗷嗷叫着起哄,燕小雨红着眼睛,上来就是没轻没重的一脚,幸而闪的快,不然正中了要命处。”你这丫头太狠了,撩阴腿都敢用?“
“姐要撕了你!”燕小雨疯魔一般冲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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