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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顿时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似乎被少女的气魄所震慑,最后竟是笼子里的白衣少年先说了话。
好像只有他,完全没将红莲摆在眼里:
“我说女人,你究竟是有多蠢,知道江湖赫赫有名的毒无形——炼魅的儿子是谁吗?”
“毒无形?”红莲看向慵懒轻浮的男子,他却正看着铁笼里的少年,眼神寒光锋利,但又似乎有些趣味。
“毒无形的儿子,又怎会给你下普通毒药?八成某段时间内不服解药,要么毒发,要么武功尽废。”少年说完也回看了夏半清一眼。
那是很短的一眼,旁人不足以发觉,却足够他们两人之间交流完毕,像是确定了什么。
“自然是毒发而死,毒无形从不制不杀人的药。”夏半清懒懒补充,对红莲笑得开怀。
“昨晚救你的账应该还清了吧,你既然不信我并非刺客,为何现在又要好心提醒我?”红莲半信半疑,打量着那笼子里的世子,却又被对方白了一眼。
“自然是卖你一个人情,等他们让你取回内力的时候,可千万记得救我逃走。”
少年竟就这样把话说了出来,然后又瞥了夏半清,最后乏了似的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夏半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已被狠狠揪了一把。
这白国的世子好生厉害,俨然三两句谎话,就设下了一个大难局。
难怪白王不惜起兵,也要从蓝国要回这个儿子。
才只十三岁便有如此城府,他日若是能回宫里,那么传说中的那些东西,必将成为白国囊中之物!
和夏半清相比,红莲脸上的惊诧则明显得多。
那臭小孩悠哉在笼子里睡起觉来,依然一副要死不活、听天由命的衰样。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要闹哪样,只觉得日后自己若有了孩子,定不能教养成像他这副德行!
红莲甚至开始怀疑,这该死的世子,是否真的只是个十三岁的男娃。
她恨不得现在就撬开他的嘴,问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从某个世界重生来的!
不管是为了解药,还是为了救那臭小孩,红莲都只能答应留下来参与行动。
夏半清另外给她安排了一间房,之后则去处理帮务,一直没露面。
因为担心她偷跑、找解药,或者去见世子,几乎让整个山寨的守备都挤在了房外。
到了晚饭时,夏半清才亲自过来,说帮主已经回来,请她一起吃。
却是之后只有一桌菜,没见帮主半点影子。
饭桌上菜肴丰盛,红莲反正已经中毒,也不再顾及什么,提起筷子就来。
反正是义贼帮无礼在先,自己也不必跟他们再讲什么礼节客套。
红莲过去常驻军中,吃起东西虽然不是狼吞虎咽,但也要比那些大家小姐泼辣。
用夏半清在吃早饭时所说的话描述,吃相不错!
早上夏半清是和她一起吃的,现在只是坐在对面,用手撑着脸,很安静的观察她那吃相,嘴角始终浮着一抹懒懒的笑意。
却是等吃饱喝足,帮主竟然还没来!
红莲放下筷子,就这样抱着胳膊,和夏半清对视:“你们帮主好大的架子,不来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红莲妹妹可吃好了?”夏半清懒懒开口,红莲这才注意到,他又开始了妹妹这个词眼。
“你那个妹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准备去掉了?”
“早上说过的,在我家乡,只有未婚夫妻才可相互直呼其名,红莲姑娘莫不是……真的对半清有点上心了?”夏半清轻浮调侃,还故意用姑娘这个词,从侧面衬托出,妹妹绝对是专门针对红莲的。
“我不答应嫁你便是。”红莲一贯的淡漠,却也是一贯的强硬。
“那也不成呀。”夏半清笑笑,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我与帮主情同兄弟,面对将来会成为嫂嫂的人,怎么可以直呼其名呢。”
“啊?”红莲以为自己听错,“我何时说过要嫁给你们帮主?”
“早上我分明说过呀,红莲妹妹这等女子,自是要灵州大地上的盖世英雄才般配,半清一个大夫,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哈哈哈哈,你说的盖世英雄,不会就是你们帮主吧?”红莲大笑,尽管夏半清心机颇深,不是简单角色,但这个人的确相当有意思。
就算之前下毒闹得不愉快,红莲还是打算,暂时把他当半个朋友。
“我的确喊了帮主一起吃饭,但看这个情况,他大概又是和帐房吵得不可开交了。”夏半清捏捏眉间,起身作请。
“既然红莲妹妹吃好了,就随我来吧。若你心里不那么讨厌半清,那定会也喜欢我们帮主的。”
夏半清一句话,吊足了红莲胃口。
带着好奇,随他去了帐房,远远就听见一个年轻人正在咆哮,而咆哮对象的帐房,貌似是个耳朵不灵光的老头。
青年:王叔——!我说——山寨上个月——的账——少了——三千两!
帐房:不妥啊帮主,三千两,怎可用在厨房吃喝!。
青年:不是厨房——是账!账——!上个月的账——!
帐房:啊?上个月?上个月,老朽并没有……没有打蟑螂呀!
青年:……
帐房:啊,说什么?帮主,老朽耳背,您不用丹田发声,我这听不见呀。
“明天叫你儿子来!”
安宁祥和的山寨中,一声狮吼功突然爆出,虽只有一成功力,但帐房屋顶,垮了半边……
屋顶垮塌的烟尘里,青年抱着王叔走出来,然后把他放到地上站好:
“听——见——没?”
“是,帮主,老朽听见了,但是下次,请小点声音。”王叔指指刚被狮吼功摧残的耳朵,一脸痛苦的迈步走了,路过夏半清身边时,对他点头打了个招呼,顺便多瞧了红莲两眼。
红莲一直看着那被叫帮主的小伙。此人剑眉星目,体格精壮,头发侧扎在肩膀,身姿挺拔飒爽,颇有大将之风。
那气质真是像极了珂喆,一瞬间,红莲心中绞痛。
“哈哈哈,看来王叔真的要告老还乡了呀。”夏半清笑着迎上青年,两人一起来到红莲面前时,她才竭力压制了悲伤愤恨。
“被王叔气昏了头,竟忘了赴约吃饭,亏半清还专门提醒过我,等会儿我亲自去厨房做些糕点,明天给红莲姑娘,带在路上解馋可好?”
青年上来就笑得爽朗大方,还露出两颗虎牙,言辞间已然像是从没威胁过红莲,又或者那下毒不过是单纯的计策,并不会影响两人私下建立交情。
立场上的敌人,私底下的朋友。
这种事于乱世争伐中常会发生,红莲也并不讨厌,何况此人,除了站立不语时的那种气场,无论谈吐性格,还是行事作风,都与珂喆一点不像。
红莲抹去心中那点悲凉,让自己专注到当前的正题上。
“夏公子说帮主也是有趣之人,刚才一见,果真如此。”她调侃笑笑,十分豪爽的一个拱手,“虽听闻帮主故乡的规矩,只有未婚夫妻才可直呼其名,但红莲并非帮主故乡之人,所以也没有遵从习俗的打算,还请帮主命令夏公子,让他不要再叫红莲妹妹。”
“还有,红莲没一点为贵帮派效力的打算,此次同行纯属被迫,请帮主答应我,不管行动成败,都给红莲解药,放红莲自由。”
那表面上平静淡然的言辞,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魄力。
红莲言行举止之间,总给人一种十分奇异的微妙感,并非是完全的漠然,也不是没放进心里的冷淡,像是巧妙拿捏着平衡的话术,但又绝对是出于自然。
青年曾听夏半清说过,这姑娘是个奇女子。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奇妙魅力。虽有心理准备,但现在见面,还是惊诧到了他。
“红莲姑娘小小年纪,武功也好,气质风度也好,的确如半清所说,令人一眼难忘。”青年眼中闪烁着光辉,看得出十分中意红莲。
“我叫阿焱,名字那些事,大可不必理会,姑娘随意便好。”
“至于胁迫你参与行动的事……”阿焱挠挠后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样有点厚脸皮,不过我还是得说。
“此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要是有姑娘这样的高手相助,成功机会会大很多。看姑娘气度风范,我和半清都觉你定是重情义之人。若红莲姑娘愿意帮忙,我立刻还你内力。”
“要是我不愿意呢?”看阿焱一脸诚恳,红莲像是故意使坏,眼神却是深沉。
“那恕我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胁迫姑娘上路。”阿焱眼眸铮亮,一字一句。
红莲却霍然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率的人!”红莲一时间又忘了自己的年龄,俨然一副胜仗后酒宴豪饮的范儿,“就冲你这句话,我帮你!”
“如果……”
“你信得过我的话。”红莲忽地沉了声音,像个久经权谋的老手,露出十四岁少女绝不该有的神情。
阿焱愣愣,豁然一笑:“半清,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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