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县有朋毕竟是一个东洋高官,若是向俄国人的船开枪,深知后果意味着什么,何况相距已较远,子弹射过去也不一定打到人。
他看着看着,便慢慢地放下了枪。
李国和师弟则逗着那猪,向他挥着手,笑着,他们的船开去了,渐渐地,山县有朋越来越小,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俄国人的船豪华舒适,行速也不快,船上人又不多,非常清静。
李国和师弟们无有什么事情,每日除了吃喝还是吃喝,直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过了今天那管明日?后来喝得乏味了,他便从酒乡移到了赌海,与同行的人赌起来,日日排长城,天天推牌九,时光便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他们吃喝玩乐,不觉时间。
船过了地中海,穿越黑海,却已行了两三千里。
四月二十八日,他们来到了俄国的西南部城市敖德萨。
却说俄国陆军大臣万诺夫斯基正好在那片地区视察,他接到了尼古拉二世的电报:要他竭尽全力配合乌赫托姆斯基接待好大清国使臣,既要隆重热烈,又要使他们玩得高兴,感到满心满意,还要向他们展示俄国的军威。
万诺夫斯基脾气暴躁,又高傲自负,除了对皇上,任何人都瞧不他的眼里。当他读完了电报,立即骂起来,他认为,这都是财政大臣韦特的主意,韦特是一个蛆虫,专在背后说话,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坑一声。
骂完了他又骂外交大臣韦巴诺夫,本来接待的事情应该是外交部的,现在却交给军部来做,说明不称职,是个大草包。
发完了火,还是要按电报上的内容来做事情,皇上既然安排了,也不能不做。可是要他屈尊去接待东方蝼蚁,他的气就不顺。
在他的心中,德国人和英国人或许还可以在他的面前一站,其他国的人则都是比他们矮一节的下等人。
东方人更低,日本人是短胳膊小腿的蛤蟆,中国人是面黄肌瘦的蝼蚁,印度人是黑不溜秋的蜘蛛等等,他的志向远大,梦想着那一天发兵打遍全世界,征服所有的国家。
他不解新皇帝怎么了,如何以这么高贵礼节去接待这些低等人,他很憋闷。
他的参谋长,也就是他的军师高拉夫明白他的心思,说道:“皇上已下旨了,我们必须去办,咱们不能弄个抗旨不尊的罪名,若是因为这个犯了事太不值了,我倒有个方法,即可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做,又可跟这些东方人玩玩,也可要他们知晓什么样的民族才是上等民族,什么样民族是劣等民族。”
万诺夫斯基道:“快说。”
高拉夫道:“皇上有皇上的道理,咱们不去说了,而后咱们来个阅兵式,要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上等国家的军队是什么样的,其次我们再加些小活动,陛下的电文不是说了?要展示我们的军威吗?我们就来几样,好好戏耍一下他们。”
万诺夫斯基兴奋起来,说道:“快些讲出你的小活动来。”
高拉夫便说了他的想法,没等他说完,万诺夫斯基摇手道:“他们是些弱小的蝼蚁,恐怕不敢吧!”
高拉夫道:“他们不弱小,元帅可记得俄国第一勇士达德洛夫吗?”
万诺夫斯基道:“当然知道,他打遍四十六国无敌手。哦!近些时候没听过他的动静。”
高拉夫道:“他到莫斯科郊外种地去了,已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了,他对过去的事情心灰意冷,别人问他,啥也不说,只知种田养牛,听说他之所以这么堕落就是因为被中国人打败了,而且是坏在一个老头手里,把他弄成了太监,后来一个青年人又轻松击败了他,他们这些蝼蚁是爱打斗的蝼蚁,很有两下子,您放心好了,到时阁下只管看热闹,其它的我来安排。”
万诺夫斯基快活地说:“好,要做得完美些。”
船还未靠岸。
大家听说前面就是俄国了,纷纷从船舱里出来,聚在甲板上看,只见岸上五颜六色,一片光艳艳的景象,至于什么,看不清,码头上停满了船舶,倒是看得清楚。
经过旷日持久的海上行走,天天待在船舱里,一出来看到的则是这没变化的大海,他们烦厌透了,现在总算到陆地,大家都很兴奋。再则他们几乎天天听到‘俄国’这个名字,耳朵里灌得满满的。它是什么样子?既然到了,都想早早地出来看看。
乌赫托姆斯基陪着李鸿章也走出来,亲王道:“终于到家了,李大人不远万里,不顾路途劳顿来参加我们皇上的加冕,我代表皇上再次表示感谢。”
李鸿章道:“亲王大人客气了,我们与贵国是邻邦,中国有句俗话叫作:远亲不如近邻,能够荣幸参加贵国皇上的加冕,是老夫的荣耀,亲王却千里迢迢来接老夫,老夫感激不尽。”
乌赫托姆斯基道:“大人谦虚了,在当今世界上东有李宰相,西有俾斯麦,在世界上享有盛誉,我们俄国能够邀请到您才是庆幸至至。”
李鸿章听他将自己跟俾斯麦相提并论,极为欣悦,说着时,船靠岸了。
二人相携上岸,到了岸上。
所见又是一番景象,地面上铺着红红的法兰西红地毯,到处悬挂了旗帜,俄国的四方鹰旗迎风招展,发出萨拉拉的声响来,又有许多旗帜是各种颜色的,上面啥也没有,大概是为了装饰才挂的,又有很多横幅标语,用汉语和俄文写着:“欢迎大清使者”
“中俄友谊万古长青”
“两国的皇帝万岁”等。
在岸上看到的那些光艳艳的东西原来是旗帜和横幅。
来迎接的人人山人海,挤满了海岸,前面的人自然是俄国的高官了,又有两排人整齐地站在那里,他们是一色的红上衣,白色裤子,戴着怪异的帽子,在李国看来那帽子就是一个砸瘪了的水桶,他们每人拿着一样金色的器物,不知是什么武器,一个个面色庄重,好像是一些功夫高强的士兵。
再往后是一些小孩,他们都拿着小旗子,又有一些男男女女,可能是百姓了。
乌赫托姆斯基和李鸿章走在前面,后面则是李迈、李国和罗丰禄,再往后是三个师弟和其他人等,那些俄国高官看到他们过来,也走前几步迎了过来,到了面前,双方一起站住。
乌赫托姆斯基介绍来迎接的众人,最前面的一个格外醒目,挎着宝剑,一身戎装,比别人高一头阔一倍,脸上胡子拉碴,他犹似一个铁塔,乌赫托姆斯基说他是陆军大臣万诺夫斯基元帅,奉尼古拉皇上之命专程来接待大清使臣。
他本来就个头高大,现在挺着胸,昂着头,身子几乎慢慢地升上去,窜到云霄去了,因此更为挺拔。
李鸿章抱拳道:“感谢万元帅亲自来迎接吾等,老夫感激不尽,万分感谢。”
他说后不见回声,大概万元帅太高了,耳朵正在高空没有听到,他没说话,李鸿章一怔,一分暖融融的心窜进了一丝凉意,又道:“万元帅辛苦了。”
在这时万元帅才以傲视天下似的神态点了点头。
乌赫托姆斯基也是一愣,暗道:“这小子素来桀骜不驯,瞧不上任何人,更对东方人有偏见,我们辛辛苦苦地接来了中国人,唯恐有半点闪失,不好了,可不要因为他坏了皇上的大事情。”
他的脑中一旋,已有了主意,自思:“李鸿章等人听不懂俄国话。”
他就大声骂道:“浑蛋,你这个猪,要抗旨吗?老子勤勤恳恳地接来了他们,倘若因为你得罪了他们,我就到皇上跟前告你,宰了你这个猪。”
骂过了,对旁边的翻译道:“不要翻译。”
那个翻译是俄国人,自然没译出来。
跟李鸿章来的中国翻译却远远地站在后面,乌赫托姆斯基跟李鸿章早就说过了,凡是来到俄国的中国人都是客人,啥也不要干,只管当客人,因此那翻译也成了贵客,跟随着众官僚。
李鸿章诧异地看着他,他没有对李鸿章说实话,解释道:“他是军人,打仗时被炮弹震聋了耳朵,没有听到大人的话,我提醒他知道。”
翻译把这句话讲给李鸿章听了。
李鸿章“哦”了一声。
高拉夫参谋长在元帅身后,赶忙悄悄地推了他一把,无奈之下,万元帅只得从云端拉回了脑袋,点了几下头说道:“欢迎使臣们到俄国来,有不到之处望请谅解。”
乌赫托姆斯基继续介绍,那些人有黑海舰队司令普列琴科,敖德萨市长莱蒙耶夫,陆军参谋长高拉夫,还有敖德萨的议长等上百人。
正在这时,听到一声喊叫,李鸿章吓了一跳,望去,原来是一个戎装的军官喊的,喊后只听得炮声隆隆,枪声阵阵,空中抛洒起了漫天的花片,这一切过去,则是船舶的汽笛声,呜呜的声音震彻天地,非常难听,不过李鸿章明白这是一种礼仪——而且是相当隆重的礼仪。
这个声音过去,只听得呜呜哇哇的声音传来,在李国听来简直就是鸡鸭猫叫声,看去,原来是那两排穿着红衣服拿着金器的人,现在他大悟了,那些人原来不是士兵,是一个乐队,那些金器是器乐工具,就像中国的笛子喇叭类的东西,那些怪声过去,便传来了黄梅戏和豫剧的调子,也是那些乐器发出的,这些他听得懂也爱听。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两个细高挑的美丽女孩翩翩而来,白皮肤,蓝眼睛,海风中白衣飘飘,更显俊逸洒脱。
李国看直了眼,心痒难搔。
只见其中的一个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好像是面包,李国在俄国公使馆里吃过这种东西,一边是个小纸包,她们来到李鸿章跟前。
乌赫托姆斯基说道:“请品尝我们的面包和食盐。”
另一个女孩便打开了那个纸包,里面是白白的粉末。
李国问李迈这是什么意思,李迈道:“这是俄国人的最高贵的礼节,那是面包和食盐,只有来了高贵的客人才请他们品尝。”
李国道:“真好玩,吃这个。”
李迈道:“这是民族习俗,只有吃了这个,他们才高兴。”
他看到李鸿章撮了一点面包,蘸着那食盐吃了,两个少女频频点头,面带微笑,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暗道:“爹爹的饭量少,可能吃不完那个面包,这样很不好,尤其是两个女孩,太可爱了,比安娜和玛莎还要好,我应该在她们的面前留个好印象才对,吃了那个面包。”
想到这里,他走出去,那两个少女正要离开,李国道:“等一等。”
两个女孩微笑着,轻轻颔首,她们听不懂李国说的什么。李国却走到了跟前,拿了那面包大吃起来,一面蘸些盐,面包很好吃,不一刻把整个的吃进了肚里。
李国突如其来举动,使在场的所有人们呆住了,吹奏音乐的人也停下来看着他,岸上静寂起来,除了呼啦呼啦的风声,几乎没有声音,人们大眼瞪小眼,一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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