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瀑布下,溪涧中。
陈锦忍在咬牙坚持,按照武学古籍上的方式一定要等到体内丹田元气聚集到人体所无法承受的那一刻才释放出来,像火山喷发推向全身经脉。
而那一刻终于到来了!
陈锦意念一动,元气流转之间,磅礴的罡气从丹田涌出,正如汪洋破口时汹涌澎湃的巨流,势如奔马,宛若游龙朝着四面八方压迫出去。
许宁不清楚陈锦体内正在发生的一切,但他能感觉到这翻滚的黑色水波里蕴含着的巨大力量,而这股力量是从陈锦的体内散发出来的。
这时的罡气波动绝不是以前所能比拟的。这澎湃的怒涛涌入到经脉,一股剧痛瞬间传到陈锦的神经末梢。原来,此时的经脉已经容纳不了如此巨大的洪流,经脉在膨胀,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许宁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水中,溪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膝盖,他的耳边除了轰鸣的流水还有陈锦的怒吼,他的怒吼声竟然如此的清晰。
陈锦的脸开始扭曲了,此刻如同一头狰狞野兽一般嘶吼。
“啊!”陈锦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经脉已经达到了极限,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纹。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陈锦一声接着一声大叫,身体剧颤,意识瞬间模糊。
而体内的黑色物质仍然继续催动罡气冲击着经脉。在罡气猛烈地冲击下,经脉终于处处裂开,如同被洪水冲过的河床,到处狼籍不堪。
而他的身体颓然之间也疲弱不堪,再也无法保持端坐在水里的姿势,摇摇欲坠,即将就要沉溺在水底。
迷迷糊糊之际感觉到有一双结实的大手将他扶住,一股温和的蓝色力量从丹田之内涌出来,直入经脉。他的神识看见了,原来经脉的破裂处,幽蓝色的物质沉淀了下来,如同粘液一般,将陈锦破损的经脉修复起来,连成一片完好如初。
旋即,一股股冰凉的感觉传来,陈锦瞬间又恢复了神智,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同样站在水里早已经湿透全身的许宁,黑气褪尽的脸上微微绽开了笑容。
“许宁……”陈锦翕张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声音和他的身体一般的虚弱,“我成功了。”
许宁听了这话,原本愁云惨雾的脸盘上终于迎来了艳阳天,一如现在的天色一般灿烂。
点点头,许宁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能成功的,终于等到苦尽甘来,恭喜陈师兄了。”
他把虚弱颓倒在水里的陈锦抱起,纵身一跃回到了岸上,让他坐在草地上,又绕到后面用掌心对准陈锦的后背,一股温暖的元气缓缓从他手里流出,灌入到陈锦的体内。
一股温暖的热气从陈锦头上冒出,他的嘴唇也渐渐的红润起来。
这次的药浴修炼对陈锦体内的罡气损耗是非常巨大的,而对整个身体也同样是如此,仿佛都被掏空了。许宁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让他恢复了过来。
许宁这才起身。陈锦开始打坐运功,回复体内的元气。
陈锦的经脉在元气的浸润下,再次充满了生机,如同久旱的土地迎来一场及时雨一般,**的吞噬流经的一起能量。
被蛇涎草灵液修复过的经脉不仅变得更宽敞,能任由大量的元气通过,而且韧性也比先前强了不少。
“陈师兄,你刚才提升了几层?”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几个野果,边吃便问道。
陈锦仍自闭着眼睛,嘴里说道:“武脉修为还是一样的,只是我现在的经脉已经被扩张了,后面只要潜心修炼自然就不难啦。”
许宁也不再多问,站在一侧看着溪涧对岸的一片红色树林,顿时觉得在这入眼尽是绿意的世界里,这一抹红色显得特别的艳丽。
此时,天上的云彩已经染上了一层浅绛色,天光也暗淡了许多,分明是已经到了暮色时分了。林子里也变得喧嚣了,晚归的林鸟成群结队唧唧喳喳。
“我差不多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陈锦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把长衫套上。
许宁递给他一个浆果,两人边吃边朝着归来的路途回去。
果然,林间变得更加的昏暗,遮天蔽日的树冠几乎挡住了一切的光线。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大片的喧哗声,许多野兽的影子在林中四下逃窜,许宁正感到奇怪的时候。猛然发现前方的路中站立着一头高大的灰熊,这头灰熊直立起来足足有三米多高。挥舞着熊掌,朝着两人低吼。
两人对视一笑,径自不管不顾朝着灰熊走去。灰熊恐吓不成,趴回到地上,朝着密林深处逃走了。
又这么曼斯条理的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待到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这才走了一半。不过对于两位武脉修为都已经达到了元帅境的武修者来说,在黑暗中视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突然,远处某个地方隐隐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响动。
许宁心头猛的一紧,扭头望着陈锦,发现他也是脸色陡变。
那声音分明是就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陈锦的脸色蓦然升腾起了一股杀意,冷冷说道:“聚灵峰方圆三十里都是我风云堂禁地,但有擅入者尽可格杀勿论!”
许宁不解正欲要相问,耳边衣袂响起,陈锦已化为一道白影向着那声响处飞扑了过去。不及多想也施展起身法,跟着他飞掠过去。
两人在半空之中,在树冠间如同鹰隼一般,迅疾无比又悄然无声。
许宁在树稍上早远远看到一道黄色的身影正在向着自己这边亡命狂奔而来,辨得出那人气息已经是非常的不稳。
他体内的十八灭魔锁链也已经是蠢蠢欲动了,倘若真要取人性命,已轻而易举了。
只是……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陈锦,发现他把正吸附在树上举起一只手来,分明就是提示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他心领神会停下身形。
待那黄色身影跑近,许宁定眼一看,心里咦了一声:“这人的装束好生奇怪。”
只见这人套着一身黄色兽皮,胳膊大腿都露在了外面,那脚下踩着的靴子分明也是兽皮制成的,靴筒一直套到了膝盖方,手里拿着一把角弓,背负箭囊。
一道白光从远处射向了这逃跑的人,利器破空声中,这兽人一般的家伙弯身低头,白刃从他头顶飞过,没进了树身里。
许宁暗暗称赞:“这人看似疲以奔命,已如风中残烛,竟然还能听声辨向躲过这背后闪电般的一击,不错哦。”又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后面追击的人是什么来历?”
许宁稍一凝神眼中已经精光绽放,四下里如同白日一般清楚,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后面有什么人出现。
心念一动时,又是几道白光如闪电般射向兽衣人,真如电光急火,一时林中的破空声呼啸大作。
一道身影同时从树上疾飞出去,正是许宁。他在空中击出一掌,强大的掌风在空气中结成了一堵白色的气墙,将那几束白光化为无形。
许宁化解了兽衣人的险境后,人也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起来,又无奈的笑了笑,刚才这一击,也许只是他本能的一种反应。
短暂的安静过后,一个细弱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许宁有些不知所措了,怔了一怔,回过头去看,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这逃亡的人果然……竟然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
略有些卷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纯净的黑眼眸里流泻出受了极大惊吓后的彷徨,秀挺的琼鼻下微微向上撅起的小嘴显得有些调皮,白色的肌肤在一身黑斑黄底的兽皮衣物下显得越发的白到让人目眩。
她手里持着的黑色角弓非常精致,弓身正中一颗绿色宝石熠熠发光,此时她已经搭上了一根白色羽箭。
许宁咽了口水,还是说不出话来。他偷偷的抬眼向上一瞥,陈锦依然藏身在树上,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我太冒失了。”许宁心里开始埋怨起自己。
他素来遇事都是相当的冷静,今天这是见鬼了,为了一个擅自闯入禁地的陌生人……不,现在已经是陌生的少女了,他竟然违背堂主的号令。
“我刚才已经射死了三个。”这少女皱起眉头,对着呆呆站着的许宁说到,“但是那些阴影实在是太多了。”
许宁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早布满了杀气,只是他还是看不到人。直到从黑暗里的一个角落有黑影扭动,伴随着一道白色光芒,他就知道这是一群在黑暗中出没的东西了。
黑色的锁链从他的身体飞出,把那道白光和黑影一直甩到了树干上,“哄”的一声闷响,黑影已碎成了几块。
又有几道影子从黑暗里闪动,少女连续射出几箭。弓弦声里几道黑影倒下,但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息,就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鬼魂一般,动和不动都是没有生命的物质。
“其实你一个人都没有杀死。”许宁又回过头来,对着眼前的长发少女揶揄地说道。
少女一脸的愕然,猛然望去,那几个被她射中的黑影,竟然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的白刃寒光依然凛冽。
“这怎么可能?”少女白皙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了,但现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由得她不信。
“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死人!”又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兽衣少女又吃一惊,在许宁的身旁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锦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长剑,而他的脸上如同结上了一层寒冰。
天光已被黑暗完全吞没,夜晚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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