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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先师带着斗笠教周龙象看不清真实面貌,只是他往那一站,周龙象就感受到一股寒意,似是杀气又是怨气,端的是可怕的紧。周龙象虽是朝野有名的大纨绔,却是一位习武成痴的大纨绔,否则身为皇室宗亲,怎么可能在他这年纪武入一品。
他对【杀僧】的名号也是略有耳闻,原本是枯叶寺的得道高僧,却不知道为何杀了同门戒律院的三大长老,最后反出枯叶寺,一生杀人无数,赢得了一个杀僧称号。
左先师微微抬头,冷然道:“青衣马玄奇竟然也沦为了朝廷走狗。你的青衣怎么变成了灰衣。”
被左先师成为青衣马玄奇的老道,脸色有些唏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黄瓜,递给周龙象一根,自己一根,咬了一口发出一声脆响,半晌他才说道:“世上再无青衣马玄奇,只有灰衣老马而已。”
“你可是要拦我?”左先师低头发问,听不出情绪,周龙象却感心头一震。
灰衣老道摇摇头,道:“我欠了这小子的老子一个恩情,所以你杀他不得。”
“当真?”左先师猛然一瞪老道士,语调充满杀气,足下气劲炸裂,以他足底为中心,一股气劲荡漾,砂石崩裂,草木倾覆。
“当真。”灰衣老道应和一声,那伛偻着的腰背猛然挺直,整个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地叫人难以直视。周龙象这是第一次见到老马这般神情严肃的模样,老马跟了他三年,吹牛打屁的事情干了不少,当初他老子厉王将老马安排道他身边时,厉王只是告诉他这灰衣老道士个高手,到底有多高他一直吃不透。现在他知道至少老马已经由武入道,一品之上。
“那就一起死吧!”
左先师气机澎湃,双手合适,一道菩萨虚像骤然显身,菩萨虚像热力滚滚,连带周围的瀑流都蒸发一空,化为无边水气飘腾。
老道士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一合一弹,一道阴阳鱼图案凌空挡在两者之间。
菩萨怒目!一道火柱爆射,水气荡蒙。那阴阳鱼缓缓转动,那白鱼将那滔天火柱硬是吞食而下。老道士法诀再换,那黑鱼猛然吞出先前吞没的火柱,轰向敌人所在。
左先师轻咦一声,双手合适,身后那菩萨象同样动作,任由那火柱冲向自己,一瞬间火光万丈,菩萨虚影更为凝实。
老道士脸色沉重道:“菩萨金身。”
“算你有点眼力。”左先师冷哼一声,气势较之前更为凶猛,好像一身燃烧着火焰的菩萨一般,凶气煞人,“说吧,看在以前你为枯叶寺说话的份上,给你留个遗愿。”
老道脸色释然,那笔直的身躯又塌了下来,对着周龙象露出一个自认为是最帅的笑容,笑着说道:“龙象,这杀僧已经练就菩萨境的菩萨金身,我要引九天雷霆恐怕才能有胜算,天雷无情,速速离开这里,免得被天雷伤到。”
周龙象仰天一笑,笑声里有说不出的悲凉,老马跟了自己三年,第一次没有喊自己小王爷。其实老马人挺好,他娘的要说他是个高手,他都不信,这老头跟自己混赌场上青楼的时候,哪有半点高人风范?在草原上两人躺着数属星星,畅谈天下哪个州郡的娘们屁股敲奶子大;西北鬼王宗前周龙象以一敌十,最后被老道背着逃离,连着喂了十天药才能走下床来。这老道又喜欢抠脚丫子,抓鸟蛋子,最可气的是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这老小子都是喊着我来,最后都是由周龙象顶在前面,他却躲在后面啃黄瓜。这一次,他是真的要顶在前面了,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老马,你要没死,我在厉王府等你,你要是死了,天上地下,我一定要拿左先师跟他后面的人十倍偿命!”
周龙象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犹豫,眼角却有些泪光。他不留,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了也帮不上忙,他要逃,老马死了,他就报仇,哪怕把整个大周朝掀个底朝天,他也要报仇!
“霸王落泪,老道值了。”老马一脸欣慰,老泪纵横。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周龙象,何时曾经哭过?纵使他烧了祖宗祠堂被厉王吊起来痛打的只剩半条命,在鬼王山独自决战十位高手差点重伤不治,他都未曾流多一滴眼泪。
名为马玄奇的老道一身青气勃发,袅袅缠绕,眼神如刀凛冽,身躯似枪挺拔,一身灰袍陡然转为青色,一手怒指苍穹,高声喝道:“青衣马玄奇在此!”
啸声直达天际,回荡在整个龙盘峡之上。
正在追逐周龙象的左先师倏然停步,望着马玄奇一脸凝重。一身功力凝聚,菩萨金身金光更甚。
马玄奇头发凌乱飘动,一手掐诀,一手遥指上苍,念念有词:“天雷煌煌,神威戚戚,九天雷霆落凡间,荡尽诸魔祛妖邪……”
天空之中,异变陡生。那原本青天白日的天空,竟拢起无数阴云,风声鹤唳,雷光闪烁,飞沙走石,只不过起手式已经令得风云变色。
“引雷!”
马玄奇喝令,眼耳口鼻皆有鲜血渗出,天空紫光咆哮。
“落!”
第一道雷光猛然从九天之下直劈下来,左先师眼中那雷光由远及近,只是瞬间就轰在了他的菩萨金身之上,金纹波荡,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微笑。杀伤力并没有想象中大。
“雷霆荡妖邪,诛灭!!”
九天落雷,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雷霆从苍穹之上化作电蟒雷龙咆哮而下,左先师眼神一凝,全力鼓足金身,菩萨像骤然扩至三丈,硬抗天雷。
雷龙电蟒吞菩萨!
金身菩萨虽然强大,但也承受不起这前赴后继难以计数的雷龙电蟒撕咬,渐现暗淡。
一时间整个龙盘峡犹如人间雷狱,无数落雷轰落在飞瀑暗礁之上,炸开水气飞石无数。强如左先师也被这数十道雷霆砸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半跪在地,艰难地抵御着九天雷霆,菩萨金身也被落雷破去,此种威力已超人境乃是神仙手笔。
一路狂奔的周龙象也被此种异象所吸引,这就是老马先前所说的九天雷霆,岂是人力可抵?这雷霆神威之下,任何人物恐怕都是要化为齑粉吧?
马玄奇七孔流血,头发凌乱飘散,脸色枯瘦如柴,一身青衣已经破破烂烂,头发皆白,脸上一脸释然又有一丝遗憾,眼前一黑便重重跌了下去。
老道士无以为继,那九霄雷霆便慢慢散去,天空重复晴朗,好似刚才那场雷狱景象不过黄粱一梦。九霄雷霆,施展至极限,可引一百零八道九天神雷,足可毁天灭地,老道士修为所限,只接引了六十四道雷霆,便力尽而亡。
左先师艰难起身,他金身被破,身上更是被雷霆轰的惨目人赌,一片焦烂猩红。他步履维艰地走到马玄衣那干枯的尸身前,盘坐下来,往老道士那双未曾合上的眼睛上轻轻一抚,脸上竟是出人意料的安详,双手合十诵念《往生经》。
青衣,亡!
玄灵仙山,一座无名峰上,一位盘坐的长眉老者,微风吹起过那一袭白袍,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看向西方。拾起了身前那一块黑色铁令,在一块大石之上轻轻写下了一行字:爱徒,马玄奇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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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闲的淡出鸟来,燕惊邪独自在屋顶上发呆,姜望陪着小红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闹着玩耍。小红蝶早已经洗净了身子,又换上了新衣,头发牢牢盘起,露出那红嘟嘟的笑脸,跟之前那小乞丐模样判若两人。
自从傍晚时分回到郡守府内,燕惊邪就上了屋顶,双手交叉放到后背,一直看着天空,从日落到月升,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燕惊邪,你已经在上面定型定了很久了,下来一起玩啊。”姜望捡起小红蝶踢来的蹴鞠就往燕惊邪身后一丢,他早已看不下这二货学古人吟诗的姿势了,这么久都不嫌累吗?
燕惊邪被这蹴鞠都扔中,请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脑,从屋檐上纵身而下,姿势飘逸。姜望心中有是一阵嫉妒,这呆货都是个一品高手,难道这天下武林所谓的一品高手都如路边的大白菜一般?
“惊邪哥哥,你来跟红蝶一起玩。”小红蝶欢切地拉着燕惊邪说。
燕惊邪接手了姜望的工作,他趁机坐到郑重边上,掏出一把花生仍在郑重面前,问道:“有黑风寨的消息吗?”
“没有,陈良还没有信。”郑重捡起花生,十分好奇道,“姜望,我真的很好奇,你身上的花生都是时时刻刻准备的着的吗?好像看你在任何时候都能摸出一把又一把的花生。”
“以前饿怕了,手中没点吃的,心就不安稳。”姜望不以为意笑着,从胸口掏出白天小红蝶给的金叶子又拉出自己脖子上的一个石块,对比道,“看着这小丫头,就让我想到自己的以前,不过她可比我富有多了,有一片金叶子,我就只有一个小石子。”
郑重瞥了姜望一眼,看到他这把玩着那金叶子,道:“原来你小时候比她更可怜。”
“是吧。”出乎意料的,这次姜望居然没有反驳。
“额,算了,都过去了,反正现在吃穿不愁,也只有你打人的份,没有别人打你的份,可以了。”郑重也找不到话题,突然安慰起来。
“是吗?”姜望苦涩一笑,叹了一口气:“紫衣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周龙象那个大纨绔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他那一拳,我躲不了。如果不是有燕惊邪,可能今天我已经被打成废人。以前我什么都没有,我怕。现在我什么都有,我还是怕。”
郑重没有接话,若有所思,姜望继续说道:“银铃儿被抓走那天,我怕失去。那个白发妖女那次,我怕死,见个男人就杀,简直疯了。紫衣侯我怕,以前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他要真的想要灭黑风寨,我根本阻拦不了。周龙象我怕,大周朝小王爷,他要杀我,只要动动嘴,就有无数人会来拿我人头。就连今天那个白衣公子哥,我也怕,我刀法不如他,似乎也是在军营也大有来头。”
姜望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坚定道:“但是越怕,我越不能死,越怕,我就要让自己越强大,我不能死,为了我所在乎的人。伤害我和我朋友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先死。”
郑重惊奇地看着姜望,只觉得自己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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