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诱惑人生 >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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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鸟兽般地散去之后,院里除了又剩下了赵苛晨、张彩莲、龙二,却又多出了一个老板娘。出于对龙二的敬畏,老板娘邀请龙二和张彩莲进屋说话。然而张彩莲早已急不可耐,便‘拒绝’了这种邀请,逼使龙二赶紧带她去倒秧子的出生地——二道沟。

  张彩莲曾随倒秧子去过二道沟,然而那已是六年以前的事了,在她的记忆里也早是模模糊糊,如梦似的状态了。然而就是凭着这梦般的模模糊糊,张彩莲还是‘引领’着龙二路经了羊群谷的葫芦嘴,然后到了葫芦的腰身,向西爬了一段的坡路,又行了几近半个小时,终于看见隐藏在两道沟坎里隐隐约约的一个小村。在进村的第一道坎的南坡的半山腰,停着一辆墨蓝色农用三轮,在农用三轮的旁边有一人正举着镐头吭哧吭哧地在一个坟头旁边刨坑。这人正是倒秧子的那个远房叔伯,而正在刨的这坑,便是为了埋葬倒秧子而刨,上风头的那个坟里埋的便是倒秧子的父亲和母亲。

  倒秧子的远房叔伯,之所以不敢将倒秧子拉回去正重其实地入敛打发,自然有他不敢的理由。一,倒秧子的死毕竟不是光明正大,是犯了国家的法律,被判刑枪毙而死,拉回去他怕丢人。二,即便拉回去了,倒秧子也没几个至亲,即便还有那么几个,但还有谁愿意为一个死刑犯送葬呢!而他,也只不过是因为收养过他‘几天’,但就论亲戚关系也已经是出了五服了。

  当时太阳已经偏西,离第二道沟坎的顶端也仅有了一杆子的高低。太阳像黎明前的黑暗、春来时冬的最后的挣扎,阳光霎时变得非常的刺眼了,灿灿地渲染了整个二道沟的里外。二道沟里的那个小村在这片灿烂的渲染里竟蜿蜒崎岖地升起了几道炊烟,还有了牲口的鸣叫——有了羊咩、有了牛哞、有了驴叫、有了猪哼、似乎还听见了鸡鸣。沉寂在二道沟里的这个小村刹那便像活过来一般,一下沸腾了。然而倒秧子的那个远房叔伯的界边吴大贵家里,竟然还笼罩在一片‘死’气里,虽然吴大贵的媳妇因为喝的是假农药,并没有造成怎么严重的后果,可经历了这件喝农药事件之后,谁也再没有心思去作晚饭了,更没心思去理会院里羊咩,猪哼,那只狗——大黄的狂吠了。

  以往都是吴大贵那干瘦的母亲去做晚饭,可今天连她也没有了心思,抑或失掉了气力和勇气。她虽干瘦,但是个主意坚定的人。在那个‘母老虎’进他们家门之前,这个家所有问题的决定权都是她拿,虽然现在丧失了这种权利,但还能决定他们三口的去留问题。经历了这件喝农药事件,他们还有脸在这个村子里待吗?既然要走何必再等到明天,今晚就走吧!这般想着她那双干枯的眼窝里竟不由自主地溢出几滴热泪,但还是尽力地按了按心间那即将喷涌而出的痛楚,便鲠了鲠嗓子,朝一直呆站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吩咐:“还呆站着干啥?赶快收拾,我们今晚就走,先到中旗,明早再坐大巴去省城——huhehaote。”

  吴大贵安顿好喝药未遂,一直躺在炕上不肯起的媳妇之后,便踩着落西太阳的最后一片余辉进了西面的单间来安慰他的父母来了。刚进屋在黑漆的余光里看见了地上的零乱和已捆好的大包小捆,吴大贵一下发懵急躁,便睁着牛一样的眼睛,几乎用大喊大叫的声音朝静坐在炕头的母亲问道:“妈你们这是干嘛啊?”“大贵啊,我们要走了,以后这个家就属于你和你媳妇了。”“走?你们去哪啊?”“去省城!”“去省城干嘛?那又没亲没故!”“这就不用你管了,以后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比竟你和你媳妇一起的日子比和你爸妈一起的日子要长!更何况你媳妇还为你怀了孩子。”“我不让你们走!”“行了大贵,!你也是大人了,再不要耍小孩脾气了。你想发生了这件事,我们还能在这个家待吗?”

  说道这,干瘦的老妇人竟掩面抽泣起来。但也仅是一阵儿,便像狠心地下了决心,挈擦了一下干枯的眼窝,然后站起身朝一直沉默呆站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男人(吴大贵的爸和弟)说道:“背上行李,我们走!”

  吴大贵的爸妈兄弟一行三人走出已不属于他们自己的这个院落之后,太阳的最后的一抹余辉也隐去了,瞬尔整个世界便笼上一层灰朦。在这片灰朦里,三人似乎都没有了意识,变得异样的说不出滋味来的一阵空荡。失去了家这个根之后,出了这个不足十几户的小村,走上了那条未知的灰朦的远征之途,他们仿佛突然飘忽在了空中,再感觉不到了脚踏实地实在了。他们内心却因失去了再不会所有而涌出的那股无法抑制的留恋,让他们又想起出门时那条狗——大黄的那种惨不忍闻的叫唤。

  他们喂养它从小到大也有十几多年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那条狗自然生出了一种无法言意的难以割舍,所以看见他们大包小捆背着出门的时候才叫唤得那么惨烈。畜牲倒是如此,何况人呢?吴大贵自然也不忍心父母兄弟就这样走了,便猛地站起身,又要跑出去拦的时候,却被一轱辘爬起来的媳妇一把揪住。“干啥去?”“去拦住他们不要走了。”“行了,他们走了正好!你正好用西面那间放收回来的皮子。我可怀了你的孩子,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今年冬天你要好好得跑你的皮子,别的少想!这是为了你的孩子也是为了我这肚子。”说完又要去抻丈夫肩膀上的衣服,可吴大贵却用力一挣,竟脱了出来,虽媳妇儿的话他也听进了耳朵,但还是踉跄着跑了出去。

  可外面哪还有父母兄弟的影子了?只有大黄扯着拴在脖子上的绳子转着圈地惨叫,一会蹦跳,一会又回过头去啃咬那条拴于脖颈上拇指粗的麻绳。吴大贵看到这儿,气不知怎么便不打一处来,似乎一切委屈痛哭都要发泄似地抄起一根木杠朝那条狗——大黄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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