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人没有上茶，苏音也没有请他落座，虞烈只能站在偏殿中央，心中不悦，可她是昭王妃，还要敬她三分。等扳倒廉颂，看她怎么得意？
“回禀王妃，微臣这次登门是有事相求。”
“在没有查清军饷去向之前，谁也不能妄下定论。至于欠款的事，一旦有了定论，微臣会……”
挥手打断他的话，远山微蹙，苏音说的极不耐烦。
“请问右丞大人，什么时候会有结果？荣家的账目和文书不会有假，难道你对荣家票号有所怀疑？各地将军众口一词，没有收到军饷。如果他们有别的办法，就不会向荣家票号借钱。”
眸中掠过一重寒意，她目光清冷，强大的威压不容任何人拂逆。
“东唐国力强盛，荣家才会把这么大一笔钱借出去。换做别家票号，谁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把钱借给东唐，已经表明了荣家的诚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是那句话，三月内见不到银子，别怪我不客气。”
“昭王妃的意思，微臣听懂了。但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妃能够应允。”
“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必说了。右丞，从前你救过我一名，在昭平的时候我说服王爷，放你一条生路，你我早已两清。在长宁，你对王爷做过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冷哼了一声，静静的看着虞烈，她低声斥责，不留情面。
“今天你能站在这儿，是因为皇帝的面子，而不是因为你这个人。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得寸进尺。”
“微臣的话，您可以当耳旁风。可如果微臣带来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呢？”
不闹不怒，微微一笑，他说的十分平静。
好一个苏音，居然敢这么奚落他，简直欺人太甚！
除掉廉颂以后，必须杀了他们母子灭口，让荣家几百年的基业毁在她手里，让他到阴曹地府后悔去吧！
“太后娘娘有什么旨意给我，会由内侍监传达。你?
?介外臣，却要干涉后宫之事，似乎不合规矩吧？”扫了他一眼，苏音明知故问。
“事出紧急，太后娘娘特意派微臣来，并且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妃您请进宫。”
虞烈当然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嘲弄。把他跟内侍监相提并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倒要看看，是昭王府的权力大，还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厉害！
“太后娘娘为何要宣召我进宫呢？请问右丞大人，您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少拿太后来压人！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婆，能把她怎么样？
皇后死了，王家败了，连龙贵妃母子都死的不明不白。
谁都知道昭王一手遮天，要是想保住皇帝的位子，就要委曲求全。叫板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太后比谁都清楚。
“斓妃身怀六甲，皇上曾经问过太医，都说胎像稳固。可昨天下午，她跟王昭容在御花园偶遇，不慎摔了一跤。据随行的宫人说，当时她就见了红，龙胎就这么没了。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心痛，就追问缘由。斓妃说王昭容绊了她一脚，而对方矢口否认。”
“如此说来，这件事该交给慎刑司处理。龙胎已经没了，太后娘娘召我进宫，也于事无补。”
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苏音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不由暗喜。
就知道斓妃会这么做，眼看肚子越来越大，早晚有一天会露馅。于妃足不出户，没有机会对她下手，就想到了王昭容。
她机理不调，不能生养，出于嫉妒，她对有了身孕的嫔妃恨之入骨，伺机加害，也在情理之中。
找她做顶包最合适，只不过，动了太后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皇上把王昭容叫来，两方对质，却牵连出了另外一件事。据太后娘娘说，她在斓妃宫里安插了一个内线。据这个宫亪宫人交代，斓妃并没有怀孕，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知道，但没有人敢乱说，就瞒到了现在。”
“所有的太医都知道，那就关进慎刑司挨个审问，迟早会问出结果。”满眼嫌恶，她故意找茬。
“毕竟法不责众，总不能让皇上把所有的太医都关起来吧？真要是那样的话，谁来伺候后宫的主子？”
笑意温和，虞烈心里暗暗发狠，她可真会找麻烦！这个女人不能留，她必须死！
“太后娘娘都信不过宫里的太医，差人到回春堂找钱大夫看病。本来我还认为她这么做并不妥当，听右丞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太后娘娘没有做错。”
话一出口，苏音急忙改口，生怕被他听出什么，泄露了太后娘娘的秘密。
“这些太医拿着俸禄，连句真话都不敢说，这种奴才不要也罢！”
“斓妃说太后娘娘偏袒王昭容，为了给王家的人脱罪，诬陷她。太医三缄其口，什么都问不出来。实在没有办法，太后娘娘知道您精通医术，想请王妃进宫，一验真伪。”言辞恳切，他躬身施礼。
“孩子已经没了，我能看出什么来？我不是神仙，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太后娘娘太抬举我了，这件事太难办，恕我无能为力。”
怀孕五个月以内，要想在滑胎上造假，唯一的办法是找一个近期滑胎的胎胞，再弄上几盆鸡血，就能以假乱真。
办法好归好，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血液会凝固，三天之内的胎胞还比较新鲜，否则会被一眼识破。
斓妃想把王昭容拉下水，装可怜博取皇上的怜爱，一定准备好了一切。但把握时机，就难免会耽搁一两天。
只要看一看那个胎胞，就知道谁在说谎。
“昭王妃，假孕和坑杀龙裔都是大罪，也关系到顾家和王家两个家族，几千口人的性命。还请王妃跟微臣进宫去吧。”
一躬到地，虞烈说的极为诚恳。
没有太后，王家和保皇派就不会撑到今天。那些人是他的筹码，没有他们，凭什么扳倒廉颂？
不能让王家出事，必须保住太后在后宫的地位。
一旦于妃生下皇子，极有可能被成为皇后。而她是廉颂的人，不能让她坐上那个位子。只有王昭容，才能阻止于妃。
“你也知道这件事关乎几千人的生死，所以我更加不能插手。我是昭王妃，明辨是非是太后娘娘的事，斓妃假孕也好，王昭容坑害龙胎也罢，都与我无关。”
摇了摇头，苏音不紧不慢的说着，丝毫不为所动。
“来人，送客。按照王爷说的，挂上闭门谢客的牌子。从今天起，昭王府概不接见客。”
阿秋走到他面前，福身施礼，“右丞这边请。”
“王妃，到底要微臣怎么做，您才肯进宫？”推开阿秋，他快步赶到阶下，强忍住杀了她的冲动，缓缓开口。
皇帝想保住王家，又不想得罪顾家。
婉容公主和亲有功，顾家为东唐立了不少功，本就摇摆不定，不知该效忠皇帝，还是投靠昭王。
谁家获罪，都对皇帝不利。他不想做这个恶人，就想到了昭王妃。
经过这件事，顾家和王家势成水火，一旦苏音认定斓妃假孕，顾家会对皇帝死心塌地。而他会暗中保住王家。
这样一来，会大大增强保皇派的势力。
“你想干什么？退回去！”一道寒光架在他脖子上，阿秋冷冷威胁，不像在开玩笑。
“小姑娘，你可知道拿剑指着当朝丞相，该当何罪？”慢慢往后退，虞烈并不惊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的身法好快！转眼间就退了回来，难怪廉颂会让她跟着苏音。
“王妃以礼相待，你却图谋不轨，一再得寸进尺。别忘了，这里是昭王府，轮不到你来撒野！”
廉颂差点儿被他害死，应该把这种人剁碎了喂狗。
“要么立刻滚蛋，要么留下性命。该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本姑娘耐性有限，没工夫听你啰嗦！”
“王妃，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这是昭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敢对他呼三喝四，可恶至极！
“王府的待客之道因人而异，对待畜生绝不留情。对待贵客，我们自然会奉若上宾。还有一点，阿秋不是下人，她是左丞的未婚妻，王爷的干妹妹。你应该清楚王爷的脾气，对她最好客气点儿。”
揉了揉额头，苏音看也不看他们，懒洋洋的说着。
“王妃，开个条件吧。只要你开口，微臣绝不讨价还价。”
剑锋距离他的喉咙不过一寸，阿秋目光冰冷，没有退让的意思。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皇帝和太后都等着他把人带回去，必须尽快说服她。
“阿秋，准备笔墨纸砚，让右丞立个字据，咱们看看他的诚意再说。”扫了虞烈一眼，她说的满不在乎。
“是！”
把软剑围在腰间，阿秋退了下去。今天就留下他的狗命，改日非剁了他不可！
片刻之后，她端来文房四宝，砰的扔在虞烈面前，墨汁飞溅，豆大的墨迹染了他的官服。
瞪了阿秋一眼，他没有发作，把怒气压了回去。个狗眼看人低的丫头，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算什么东西！
笔走龙蛇，不多时，他就写好了一份文书，盖上了丞相的大印。
“请王妃过目。”双手奉上，想亲自交给苏音，却被阿秋拦住。劈手夺下纸张，转手递了上去。
略略扫了一眼，她把字条收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字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朝廷在三个月内会把各地将军欠荣家票号的银子还清。
算虞烈识相，知道她想要什么。用一张字条就想收买她，让苏音得罪顾家和王家，帮皇帝壮大声势，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王妃，微臣的诚意如何？”
“右丞不愧是皇帝看中的人，说话办事干净利落。这份文书我收下了，三个月后咱们钱债两清。来人，送右丞出去。”
“这份文书奏效的前提是您跟我进宫，你不能出尔反尔……”
不由分说，两名侍卫驾着虞烈就往外走，双臂一震，他掠进偏殿，向苏音飞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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