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位于浔溪城南三十里,山高林茂,云雾缭绕,常年生长着丰富的药草,是医家眼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然宝库。
每逢双日,吴大夫都会带着沈湄来这里采药,一老一少背着竹篓,在林间鸟儿的啾鸣声中,几乎踏遍了整个青云山。愈是临近山巅,师徒俩愈是兴奋,因为惊喜往往隐藏在悬崖峭壁间。
“师傅,快看,一株仙草啊!九死还魂草!”
吴大夫顺着沈湄惊喜的眼神望去,果见一块潮湿的岩石缝隙中,一株茎秆呈绿色,边缘略带紫色斑点的瑶草正摇曳生姿,微微散发出一股青草的气息,让人闻之欲醉。
“师傅,那边湿滑,您老歇着,我过去采。”沈湄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涧,像是一只百灵鸟在唱着动听的歌曲。
吴大夫蠕动着嘴唇刚想嘱咐些什么,沈湄欢快的笑声又随风传来:“师傅,我晓得,只采摘三年以上的成熟老茎,把嫩茎留下来继续生长,这叫‘采不绝,生不绝’。”
吴大夫捻着一缕白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沈湄这个聪慧的徒儿那是相当的满意。
沈湄提起衣裙,小心的攀爬上长满青苔的岩石,望着近在咫尺的瑶草,遗世而独立,逍遥而自在,仿若徜徉在人世间的精灵,竟有一刹那的心驰向往。
她眼含敬畏,双手合十,满脸诚挚的对着瑶草默念道:“瑶草,瑶草,我来采你是为了救人性命,莫要怪我。”念毕,她轻挽了一下衣袖,伸出双手触摸到瑶草,雪白的玉臂与碧绿的根茎交相辉映,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转身离去时,沈湄回眸对着瑶草笑了一下,露出珍珠般的贝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像是告别老朋友般:“瑶草,瑶草,你好好长着,过两年,我会再来看你的。”
瑶草在风中轻轻摇摆了两下,枝叶招展着,有些羞赧的回应着沈湄。
吴大夫轻颤着手指摩挲着采回来的根茎,眼中的欣喜尤为浓烈,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叹:“罕见!百年罕见的上乘精品!为师采了几十年药草,还从未见过品相如此之佳的仙物。丫头,看来你和它有缘分呐,为师果真没有选错人,哈哈。”
吴大夫畅快的大笑起来,白发白须飞扬起来,对于医者而言,没有什么比得到珍贵药材更让他们惬意的了,更何况他又觅得了一位称心的如意弟子,双重喜事降临,让这位老夫聊发起了少年狂,高喊道:“郁郁苍梧海上山,蓬莱方丈有无间。旧闻草木皆仙药,欲弃妻弩守市阔。”
沈湄见师傅兴致大发,狡黠的眨了眨眼,从自己的背篓中摸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盖后,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她摇晃着四溢的酒香,嬉笑道:“师傅,此时怎能少得了它呢?”
一闻到酒香,吴大夫肚子里的馋虫马上翻滚起来,不住的吞咽着唾沫,舌尖直发痒:“你这丫头,最是鬼马机灵。”
沈湄侧着头,大言不惭的附和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儿,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吴大夫陶醉在竹筒酒的无边美味中,咂吧着嘴巴,摸了摸“咕噜咕噜”叫唤的肚皮,斜睨了一眼沈湄,打趣着:“丫头,这会儿要是再有肉就圆满了。”
“谁说没有呢?”沈湄眼角一扬。
“真有?”吴大夫呷了一口酒,有些漫不经心,他可不敢指望沈湄这样娇滴滴的丫头去给他捕一只野兔来。
“当然有,师傅看这是什么?”沈湄咯咯笑着,像是变戏法似的,又从背篓中摸出一个香喷喷的烤羊腿,肥美鲜嫩的肉质,让人禁不住垂涎欲滴。
酒香和肉香最能直接刺激人的味蕾,吴大夫左手一口酒,右手一口肉,美滋滋,乐颠颠,悠然清唱道:“好酒!好肉!赛过那天上仙!千金也不换呐……”
就在一老一少师徒俩怡然自乐间,“嗖嗖”一支利箭破空袭来,只听得“噗嗤”一声,箭头像是射中了背后大树上的某物。
俩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又听得“啪嗒”一声闷响,眼前一花,一个长长的东西便落在了沈湄脚边。
沈湄定睛一看,见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头部中箭,整个身躯盘在一起,痛苦的抽搐着,晶莹般的双眸乞求似的望着沈湄。沈湄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的用裙摆遮掩住了它。
顷刻间,三个身着豹纹服饰的猎人,挎着弓弦箭壶追逐而来,四处寻觅了一番,未见猎物的踪影,不免有些恼火,相互骂骂咧咧起来:
“马五,都他娘的怪你,叫你下手快些,唧唧歪歪的比老娘们还磨叽。”
“呸!奶奶个熊,你能耐个啥,这畜生比你跑得都快,你倒是给老子射一箭看看啊!”
“别吵吵了,这畜生有了灵性,难追得很,要不是饿极了,又闻到了烤肉香,咱兴许连面都见不上呢。”
“直娘贼,剥不了蛇胆,俺冬天更娶不上媳妇儿了。”
……
沈湄见三人在原地打着转悠,并不肯走,灵机一动,指着丛林深处,大声说道:“叔叔们,我刚才看见有一条很大的白蛇往那边爬去了,它尾巴上中了箭,估计爬不远,你们还不快去追?”
三人听闻,再不逗留,风一般的窜向了丛林深处。
沈湄见三人走远,掀开裙摆,见白蛇的头部已然被鲜血染红,汩汩的鲜血不断的从箭旁渗出,它昂起头,无力的双眸中竟然泛起一抹亮色,像是在感恩,又像是在求救。
沈湄看它十分灵异,便大着胆子为它拔出箭头,以药材封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尽量使白蛇不感到痛苦。
吴大夫在边上瞧着,神情复杂,忍不住问道:“丫头,你就不怕这是一条毒蛇,会反噬你吗?”
“师傅,万物平等,只要是一条性命,我就愿意去救。就算它是一条毒蛇,我也不怕,因为万物又相生相克,在毒蛇窝附近,肯定长有能够克制它的东西,万一我被咬伤,您老人家一定会找来救我的,那我还怕什么呢?”
“敢情你这小丫头都算计好了呀?”
沈湄扮了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那当然,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滴。”
吴大夫捻着胡须,忽然发觉他这个徒儿并不只是一个学医的好苗子,她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
半柱香的工夫,白蛇的血已经止住,身躯也渐渐扭动起来。
沈湄把吃剩下的烤羊腿全喂给了白蛇,白蛇像是饿极了,吐着咝咝的红信子,一口就吞了下去,还不忘对沈湄眨了眨双眸,像是在夸赞食物的美味。
过了片刻,白蛇像是恢复了精神,三角形头部向前甩了两下,便往前爬了一截,回眸看看沈湄,头部又往前甩了两下,再次往前爬了一截,像是在说:“跟着我来。”
沈湄的好奇心一时大起,示意着师傅,一起跟在白蛇后边。只见它雪白的身躯爬过树木,越过丛林,沙沙的前行着,直来到了山巅,停留在一个白色的石洞边。
白蛇又回眸看了看沈湄,冲着她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在这等我一会儿。”
须臾,只见白蛇衔着一枚明珠而出,珠盈径寸,纯白,散发出柔和的光明,如月之照,世所罕见。它高高的昂起头,把明珠送到沈湄跟前,双眸诚挚,像是在说:“我回报你的,收下吧。”
沈湄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她轻柔的抚了抚白蛇滑腻的头部,摇了摇头。
白蛇不肯罢休,执意的昂着头,把明珠高高举起,像是在说:“小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沈湄很是动容,情不自禁的抱住了白蛇,白蛇轻轻磨蹭着沈湄,说不出的温情缱绻。
吴大夫抹着眼泪,劝说道:“丫头,收下吧,有时候动物比人更懂感情,不要凉了它的心。”
沈湄小心翼翼的接过明珠,郑重地踹在胸口,热泪一滴滴洒下来。
白蛇高兴的围着沈湄转了三圈,恋恋不舍的钻回了石洞。
沈湄和师傅正打算离去,一个熟悉的声音竟飘然而至:“我今天誓要杀你!让你再也见不到沈妹!唔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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