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回顾,便让沈湄动了恻隐之心,再也移动不了脚步,她抓紧手中的绢子,一步步靠近男子。
随着沈湄清丽脸庞的渐渐靠近,男子眼缝中突然闪烁出一丝亮光,虽然微弱,但饱含着一抹热切。
男子仿佛忘记了周身的寒冷和疼痛,以为自己肯定是死了,升到了月亮河上,依稀见到了月亮女神,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和传说中的一样美丽。
沈湄蹲下身子,伸出手摇了摇男子,只觉触手冰凉,一阵僵硬袭上指尖。男子毫无反应,微微睁开的一条眼缝也在慢慢闭合,她心知不妙,大声疾呼道:“娘,娘,快来,这里有个人快要冻死了。”
呼声穿过层层白雪、朵朵梅花,带着一股焦急和担忧传递到冯忆柔的耳中,呼声刚至,冯忆柔就立刻带着众人赶了过来。
眼前的情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胆子小的婢女吓得一声惊呼,脚步不自禁的往后退去。
“娘,我们快救救他吧,这么冷的天,他会被冻死的。”沈湄拉住冯忆柔的衣袖,眼神中充满了恳切。
冯忆柔把女儿护到身后,大着胆子向前两步,观察了一下男子,伸出食指在他的鼻息试探了一下,已然气若游丝。她心里有一些犹豫:“湄儿,派人去请你爹过来吧,我瞧着此人来路不明,咱们别惹上什么祸事。”
“娘,一去一来要耽搁不少工夫,此人怕是等不起呀。爹常说要与人为善,咱不能见死不救啊。”沈湄一眨不眨的望着雪地中的男子,清澈的双眸中开始雾气升腾。
“唉!终是一条人命!先抬回去再说吧。”冯忆柔也是于心不忍。
“娘,把他抬到软轿上吧,里面好歹暖和一些,咱们走一走也就到家了。”
“好,依着你。”冯忆柔爱恋的抚了抚女儿的发。
众人想着救命要紧,匆匆忙忙抬上男子归了沈府。从这天起,沈府的兰园就莫名的迎来了这位意外之客。
冯忆柔着人收拾出两间东厢房,安顿好男子,室内烧上热热的火炉,床榻铺上暖暖的被褥,并吩咐下人们帮男子沐浴更衣。
男子衣衫被解开的刹那,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男子全身上下布满了刀疤或鞭痕,新的血迹包裹着旧痂,条条道道纵横交错成“井”字状,令人触目惊心。
很显然,男子是经历了一番苦斗或挣扎,才侥幸逃到梅林,又幸运的被沈湄及时发现,施予援手,否则男子的性命绝对活不过今晚。
待揭开男子的面罩时,众人又是一惊,只见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形貌瑰奇,风神疏朗,尤其是一双剑眉深入鬓边,虽说穷途落魄,却依旧掩不住他的风华气度,看样子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来不及细思,众人马上展开了拯救男子的行动,有的擦脸,有的捂脚,有的清洗伤口,有的去请大夫……兰园里陷入了一片忙乱之中。
吴大夫年过半百,鹤发童颜,是浔溪城数一数二的名医,他捻着一缕白须,凝神把着男子的脉搏,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半晌方才郑重的说道:
“依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公子的病不在外,在内,在心上。凡是外表看得见的伤口,用上药不出半月即可痊愈,冻僵的身子慢慢调理也无大碍。关键难在心病上,老夫察觉他的心脉已损,显然是受过致命刺激,从而有些弃世,若不能唤醒他的求生意志,再好的药石也是无济于事。”
冯忆柔一愣,绞着手中的绢子,“不瞒大夫,这位男子是我们今天刚从梅林救回来的,对他的遭遇实在是不了解,您看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
吴大夫眼神一沉,“夫人慈悲。这下可就难了,俗话说‘心病需要心药医’,如果连他的心病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难下手了。”
沈湄一怔,咬紧樱唇,清亮的双眸忽闪忽闪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夫,不妨一试琴曲疗愈?我记得《黄帝内经》中有提到,乐曲可以直入心灵,感染身心,起到通脉养神,和解情志的效果。”
吴大夫眼神一亮,点头道:“小姐所说不错,中医讲究五音可以调节五脏。但这种疗法不但需要一个懂琴曲的人,更需要这个人不间断的演奏下去,渐渐烘托出一个虚拟环境,直到把病人也带进这个环境,重新激发他的求活意识。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要能救人,我愿意尽力一试,直到他醒来。”沈湄看到有一丝希望,立刻应承下来。
吴大夫有些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少女,觉得她年龄虽然还小,却有着常人不能及的聪慧和能量,不禁赞赏有加道:“早闻沈知府有一位了不得的千金,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有勇有谋。”
冯忆柔听到外人赞美自己的女儿,心里乐开了花,比吃了蜜还甜,情不自禁的把女儿揽到了怀里。沈湄在母亲怀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吴大夫笑眯眯的捻着胡须,心思一动,“老夫正愁衣钵弟子无处可寻,今日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不知小姐对中医是否感兴趣?如果小姐愿意,老夫愿将平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你。”
突然而至的邀约令冯忆柔和沈湄都有些无措,冯忆柔看了看女儿,沈湄看了看母亲,母女俩很有默契的无声交流着。
吴大夫眼巴巴的瞅着沈湄,生怕这个好不容易遇到的可心徒弟会拒绝他。
沈湄脑子转得快,主意也拿得准,对吴大夫笑嘻嘻道:“师傅,咱们还是先救人要紧,学医的事以后慢慢教我。”
一声师傅叫的吴大夫眉开眼笑,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只见他大手一挥,泼墨写下几副药方,脚步轻快的煎药去了。
西厢房,也就是碧梧轩,是沈湄未出阁前的闺房,整个轩内清新而典雅。
挑起水晶珠帘,可见当厅都是紫檀木桌椅,质地细腻,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当厅挂着一幅《荷花蜻蜓图》,画中荷花娇艳欲滴,蜻蜓翩翩起舞,说不出的形象动人。更值得一提的是厅两旁的博古书架,里面布满了一本本古籍,暗暗昭示着房间主人的涉猎之广。
里间是寝室,檀香木的床榻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宝座式的梳妆台上装饰华美,窗台边供着的一枝冬梅,不时飘来一阵香味,幽静美好。临窗的红木桌上置有一把五弦琴。
此时,素手一拨,一曲《平湖秋月》响起,旋律悠扬秀美,情绪乐观亲切,流畅明媚的曲调仿若把人带进了一片遐想之地,皎洁秋月沐浴下的西湖恬静委婉,景象平和,晚风轻拂着脸庞,就像母亲的手能够抚平一切悲伤和苦痛。
“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
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
……
一句一顿的琴音在万籁寂静中,芳华**,悠悠散播着它的温暖,让人为之沉醉,为之起舞,为之焕然一新。
这样的琴音,每隔两个时辰就会在碧梧轩准时响起,日夜不休。
美妙的琴音仿佛能够迎合身体内的某种共振,渐渐渗入内心,触碰着隐藏喜怒哀乐的小小细胞。紧接着,它会慢慢再渗入到皮肤、骨骼、血液系统,甚至连呼吸频率都会产生变化,最终获得希望、快乐以及幸福感。
一日一夜后……
两天后……
三天后……男子的手指在暖暖的被褥中,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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