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冰封雪地,在司政苑内,即便聚集了上千人之多,可依然阻挡不了北风呼号的干冷。
整个司政苑的上空仿佛凝聚了一股沉沉的气压,虽然偶有些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也不敢在这沉闷的气氛里表现出来,只是一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亮,面上却也是一脸的肃穆。
待天色又昏暗了一些,人又聚多了一些,一个身穿麒麟袍的公公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大吼一声:“皇上驾到!大公主驾到!!”
陈昊天与陈颜夕两人由一排的宫娥簇拥着,翠华摇摇、旌旗猎猎、法驾卤薄、迤逦而来,身后,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女子穿着单薄的秋衣,被人用锁链挑了肩胛骨,拖行在地,嘴里拼命的还在嚷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
司政苑原本已经足够沉闷的空气因为这几个“主角”的登场,而变得更加压抑了!诸人纷纷让出道来,躬身跪在积了厚厚一层雪的地上,脑袋都垂的低低的不敢正眼去瞧黑着脸的陈皇,却正好撞见被人从地上拖行的荣爱划拉出一长道带血的印子,在白的反光的雪地里,那刺目的猩红,是如此的不能让人忽视!
“喵呜!”莫小舞趴在鸿宣的臂膀中,探出的小脑袋也盯着地上的荣爱瞧,金褐色的眸子里映出荣爱那憔悴的脸,这原本也该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虽然现在混身上下脏污不堪,但即便是这般落魄的样子,那婀娜多姿的身段,那小巧的一张瓜子脸,却也能让人从中瞧出一丝别样的美来!
“平身!”待陈皇一众人行至司政苑所搭的高台之上,那荣爱娘娘又被绑上执行台,穿着麒麟袍的公公又扯了一嗓子。
众人如蒙大赦,齐齐的站了起来,毕竟这数九寒天的,即便穿多了衣服,但在雪地里跪了这么一会,也不是常人能受的。
“咳咳咳。”鸿宣似乎受了些冷,又干咳了起来!
莫小舞转头仰望着鸿宣,眸子里是满满的担心!虽然这两个月以来,鸿宣在慕容子逸的逼迫下看过大夫,又一直吃着药,但是却一直不见好转,那些庸医们也找不出鸿宣会咳血的原因,只道是只听说过“肺痨”乃因咳嗽出血,但鸿宣平时不咳嗽,偶尔咳嗽一下却经常会导致出血,不似“肺痨”的症状。如此,便没了下文,大夫们也只是开了一些补身,补血的药便草草了事了。
鸿宣咳了一阵,好在没有咳嗽出血来,看来往日里吃的那些药多少还是有些成效的!莫小舞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冲着鸿宣调皮的叫了声,“喵呜!鸿宣你不咳血了真好!”自然,莫小舞心中是欢喜的,奈何鸿宣只听得见它的小猫叫,却哪里知道这小猫儿欢喜的原因是因为他!
“王爷,陈皇在看您!”一旁小童低着头,轻声说道。
鸿宣与莫小舞同时抬头往高台上看去,惹得慕容子逸轻声嘀咕:“这一人一猫还真够默契的!”
这话说的小声,鸿宣听没有听见,莫小舞不知,但是莫小舞那两只招风耳却明显抖了抖,“我和鸿宣有默契是好事,干嘛你说的那么酸不溜丢的!”
拿眼角很不屑的瞪了一眼一旁的妒“伪娘”,还故作亲密的对着鸿宣摇了摇尾巴,莫小舞这是故意在气慕容子逸!
“素闻祥王身体孱弱,不知最近可有好生调养!”陈昊天冷着脸,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漆黑眼眸目光灼灼,说出来的话虽说是关心鸿宣的身体,但语气却冷冽的犹如这冬日里的寒风,冰冷刺骨!
鸿宣广袖静垂,同样是冷漠的脸,冷淡的眼神,望向陈昊天,听见问话,也只是淡淡的说道:“劳皇上挂心,臣身体无恙!”
坐在陈昊天一旁的陈颜夕原本也是冷着一张脸,就像是有人欠了她三百两银子似的,瞧见鸿宣之后,脸上扯开一抹笑,那抹笑被台下的众人看在眼里,就像是看见了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如沐春风,心中纷纷感叹大公主果然天人之姿。
“祥王需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清灵的嗓音带着满满的爱意,这般语气,这般神态,表现的如此露骨,想让人不作联想多难。
“大公主是不是对祥王有意思?”
“我看像!听说祥王还是大公主亲自从南翎国接回来的!”
“那以后要和祥王多多走动才是!”
一时之间,千人之中,闲言碎语炸开了锅,一字一句统统涌入莫小舞的耳中。
“喵呜!”--哼,披着人皮的狼,分明是个毒妇。莫小舞不屑去听那些八卦,垂了耳朵,只专心伸出自己的粉红小舌头舔自己爪子上的毛!
“哼!”陈昊天大概也听见了台下一众人的窃窃议论,冷哼一声,拿眼扫了一旁着华服的官员。
那穿着华服的官员接收到陈昊天的指令,点了点头,向前一步,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爱因行为不端,不能为天下女子之典范。今废去封位,着拔舌剜眼幽闭之行!钦此!”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倒抽冷气之声!这陈皇看来是动真怒了,居然对荣爱施下如此酷刑,拔舌剜眼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动用幽闭之刑,这幽闭的刑罚可是比死更难受的!
“皇上!看在臣忠心耿耿为您护卫这大明殿二三十年的份上,请您绕了荣爱,赐她一死吧!”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壮汉,闻言惊恐的上前跪倒在地,对着高台之上的陈昊天磕头如捣蒜,如此重罚还不如直接杀了荣爱来的直接!
“冤枉呀,荣爱冤枉呀!皇上,您不能对臣妾那么狠心!”原本安静被绑在柱子之上的荣爱听见自己的哥哥的求饶声,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大声的哭喊起来。
陈昊天一张脸更黑了几分,纳着性子也不说话,陈颜夕倒是横眉冷竖的一跃而起,对着杵在一旁的行刑的两个壮汉素手一挥,“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行刑!”
“皇上,大公主!荣爱固然有错在身,但是也不至于要对其施以如此酷刑!还望皇上与大公主能够给荣爱一个痛快!”鸿宣皱着眉,脸色苍白,捧着莫小舞的一双手在广袖之中攥紧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虽然神色之中依然是淡漠,但心中的愤怒却败露在那两个拳头上了。
“喵呜,喵呜!”莫小舞也扬起小脑袋,睁圆了两只金褐色的眸子,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的低鸣,虽然他不懂幽闭是什么刑罚,但是拔舌剜眼这四个字它确实听懂了的,这般残酷的刑罚居然要用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果然兄妹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鸿宣轻易不说话,在朝堂之上也从不敢正面顶撞了陈昊天,对于陈国的一众文武百官也无特殊的交情,除了国公府是他母亲的娘家有所走动之外。今日突然敢在陈昊天/怒气正盛之时出面为荣爱讨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岂会是台下一众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果然,国公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祥王这一讨饶,大公主肯定心软了!”
“对呀,对呀!”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莫小舞撇了撇嘴,对那些无聊的人很是无语,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被他们说上两句。
陈颜夕冷着脸也不见缓和,只是说的话却软上了一分,今天要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鸿宣,恐怕陈颜夕会立马让人拉下去重责几十大板子才行:“祥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能轻易篡改,如若今日开了这个先例,那日后是不是谁都能上来讨饶,那我陈国皇室威望还何在?”
“清海,多说无益,今日之事不是你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始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子逸在听见陈颜夕的话后,立即扯了扯鸿宣的衣袍。
陈颜夕的话说的在情在理,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都是有无上威严的,如果轻易篡改,那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行刑!”陈昊天有些不耐了,冰冷的眸子刺向跪在地上不起的裴权,大手一挥,继而又说道,“裴权,荣爱身犯重罪,以至朕颜面扫地,你还有何面目行走于朕的跟前?”
跪在地上的裴权被陈昊天问的哑口无言,瘫软在一旁,只声音讷讷的说道:“臣有失皇上荣恩,愿告老还乡,从此不再踏入流云城一步!”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陈昊天!”慕容子逸妖媚的脸上绽开一丝苦笑,心中的担忧更加深了一分。裴权在大明殿的势力被毁,国公府又少了一大助力了!
执行台上,一个彪形大汉,拿着一把钳子状的工具将还在鬼哭狼嚎的荣爱的舌头扯了出来,手起刀落,快的莫小舞都没来得及瞧见动作,荣爱那哭喊声便犹如被人闷在了瓶子里,只剩下了呜呜的呜咽,雪地上喷溅出一大坨的鲜血,一个长溜溜的舌头赫然出现在彪形大汉的手中,而荣爱则张大着嘴,满嘴的血红,不时还有血水往外冒出,场面渗人的可怕!
莫小舞小小的猫心乍然紧缩,眼眸子也眯成了一条缝,胡须微微上扬,它忍不住想要从喉咙里冒出一堆的东西,额,好吧,它承认它想吐了!可是转念一想,来这刑场之前慕容子逸那一脸不相信的嘴脸,它又生生的忍了回去,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喵喵”的低鸣。
莫小舞反胃酸的这个空档,那彪形大汉又拿了一把尖刀冲着荣爱刺去,荣爱,眼神之中流露的恐惧,甚至都来不及传达,乌黑发亮的两个眸子便成了两个黑漆漆的孔洞。
满脸的鲜血,不断往外喷涌而出的鲜血,两个黑漆漆的圆溜溜的孔洞,一根粉红色的长舌,刺鼻的血腥味,这个血腥的场面彻底刺激到了莫小舞,它再也忍不住了,从鸿宣的身后一跃而下,便低着头干呕了起来!
“喵!”--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那么残忍,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要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周遭的人其实也有许多如莫小舞那般不忍直视,纷纷低了头,在一旁干呕的也不计其数。看来,陈昊天这一招杀鸡儆猴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了。
鸿宣与子逸都白了一张脸,也没注意到莫小舞在一旁呕的天昏地暗,他们满心满眼大概都在诅咒那万恶的陈昊天了!
“喵呜!”呕到一半,莫小舞乍然抬头,眯成缝的金褐色眸子又睁的滚圆,“等等,还有那幽闭之刑,那幽闭之刑又是什么?是关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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