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妖兽，还是人？
若是妖兽，刚刚捱过一个冬季，却没有退回到山林里、却不去享受日渐丰裕的食物，相反滞留在县城附近……
那八成是一只初有灵智、深深记仇的妖兽！
剩下二成可能，则会是一只居无定所的少见妖兽。习性使然，四下游荡，瞄上了他们做猎物！
若是人，实力强到老柯也未能觉察的地步，却悄然跟着他们……所图必然不小！
只是，不知是方家的仇人，还是江家的仇人？又或者柯家的？
林家庄当年好手全部阵亡，但林保寿并非族中首脑，知道的不全，所以这不速之客，也有一丝可能，是冲着林骏来的。
眼下……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离开这不安全的近郊，进城为上！
方宁宁分毫不露，信马由缰，心中盘算着，是否要提议赛马，以求早点抵达城门。
少年少女，兴之所至，赛个马很寻常。
但也可能惊扰到跟踪的家伙，招来毒手……
方宁宁心下急转，权衡片刻，决定按兵不动。
但也不是全然无事可做！
方宁宁招手叫来县兵一干人等里头带队负责的什长，细细问起了大哥训练他们的近况，借此不着痕迹地让江小山与林骏走去了前面，自己连带县兵、两个少年侍从，以及老柯，留在了后面。
——危险面前，轻重立分！
然而，就在方宁宁听什长介绍分组对搏时，她发觉，那跟踪者从后方追到右边，跟得更紧了！
方宁宁心下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调整队伍，当下凝神静气，留意着右侧；同时进一步缩小了范围——这家伙，与老柯无关，是冲着江小山、她或者林骏来的。
这样捱到城门、捱到进城、捱到一行人缓缓走过塞门刀车，跟踪者都没有现身，并且离开了。
方宁宁察觉到这一点，暗松一口气。这一放松，冷汗虚汗全冒了出来，不过片刻，鬓角全湿、汗流浃背。
方宁宁却不在意，只是拨转马头，望向来路，心中对个人武力的渴望，再次翻滚……
这世上妖兽横行，身而为人，要想安全要想自主，唯独此路！
正在此时，老柯策马赶了上来，落后小半个马身，略打量了一眼方宁宁的鬓角，一边随意看着城门布置，一边低声问道：“方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
方宁宁回答得轻松：“没事，只是太阳晒得有点久了。”话刚落，方宁宁心中灵光一闪，望向老柯，缓缓道：“对了，不知柯佑启柯灵将，眼下何处贵干？”
江小山眨巴了一下眼，破天荒转开头，装作没听见方宁宁说话。
林骏大为奇怪，直瞅江小山。
江小山略一拨马头，又转过去一些，转得连林骏的目光都避开了。
老柯为难：“这……主子的事，我做仆人的，总不能追着问啊。”
——没有明确表示不知道！
方宁宁点点头：“像你这样的得力干将，不知他的仆人之中，有几位？”
“就一位！”江小山回头，飞快抢答，为了补偿对前一个问题的忽略，还特地解释，“老柯是年过三十才意外觉醒的，起初阶段，格外艰难，对外物倚重较多。因为当初幼主忠仆的多年情份，柯大哥为他寻了许多好东西做辅，否则现在也就没这么厉害了！”
老柯对江小山微微无奈，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年轻公子小姐们的骄纵脾气，并不在意，向方宁宁一笑道：“的确如此。”语气里十分欣慰。
仆人自然是跟着主子的。也正因为这样，除非极端的例外情况，主子也不会离仆人太远！
老柯在这里，那位幼年仰仗老柯、如今厚待老柯的灵将，也远不了了……
是了是了——身为灵王，亲生儿子出远门，不说派个第四境的灵侯保护，也不至于只派个灵士啊！
白石县内，谷方李贺文的家主，自然不会对江小山动手；五家三十七位灵士九段圆满的族人，又或者其他灵士，老柯就能打发……
所以，江小山出城，暗中有人跟随保护；一旦进城，就不跟了！
再加上江小山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正是虚惊一场！
方宁宁心下大松一口气，笑了一笑：“忠仆义主，这是两边的福气。”这一笑之间，想到自己能够察觉灵将柯佑启的跟踪，不仅是觉醒的明证，还意味着继承了上辈子的一部分灵觉，对危险敏锐过人，不禁由衷乐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江小山大奇。
林骏也极为好奇，不过当着老柯的面，他就没开口，只是望着方宁宁等答案。
方宁宁笑而不语，对县兵们道：“你们回去吧。明天去的人，午后在这道城门汇头。”
……
江小山好奇心上来了，韧而不舍，打发了侍从去大厨房和酒楼订蛇订特产，自己缠着方宁宁问，从城门口直问到方家大宅里。
老柯远远地跟在后面，任由三个小的在前头说话拌嘴。
林骏优哉游哉跟在两人后头，乐滋滋看热闹，还火上浇油：“小姐不愿开口的事，谁也问不出来的。”
江小山逆反心理发作：“我就不信了！”
“真要给问出来了，那也是因为小姐故意在逗你。”林骏直揭方宁宁老底。
“你怎么知道？”
“一向如此啊。你忘了不成？”
江小山一怔，抿抿唇蹙眉——是的，没错，一向如此！
只不过，江小山三岁来方家，被逗了五年，后来又歇了五年，现在还有脾气恼火；林骏一口气被逗了十四年，从小就习惯了，习惯成自然，没脾气了，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恼了。
方宁宁回头一乐，对他们来了一句：“总之，是好事就是了。”
江小山刚被林骏说得平息了一些好奇，这下又挠心了：“既然是好事，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
林骏直摇头，幸灾乐祸笑了笑，笑到末了，却也有些失落。他看了看前面两个人的背影：一个紫衣银冠，顾盼之间，神气奕奕；一个鹅黄衣裳黄玉簪，乌发如墨，笑意从容……
还没等林骏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何失落，一拐弯，前面就是小院了。
小院门口，有一个人站着等。
这是个二十冒头的年轻男人，剑眉星目，额头饱满，拥有一种阳光般明朗的英俊之美。再加上身形颀长，姿态挺拔，尽管穿的只是细布窄袖长袍，也无资格佩剑，但往那儿一站，还是叫人眼前一亮。
他没有姓氏，名唤乌木，是老祖宗身边的茶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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