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脚上的刺痛让雨潇从迷茫中惊醒,绣花鞋已经磨破了。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她勉强忍着痛挪过去坐下,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白嫩嫩的小脚渗出斑斑血迹,痛得她呲牙咧嘴。眼前正好有一泓清水,她把火辣辣的脚浸在水里,清凉的水让疼痛减轻了不少,雨潇舒服地吸口气,环顾四周,她这是在哪里?这是著名的蝴蝶泉呀!
清冽的泉水从沙岩缝隙里淙淙流出,汇集成青绿的一潭;潭边有金合huan树、酸香木、黄连木等.阳春四月前后,金合huan花开清香扑鼻,蝴蝶成群飞舞,蔚为奇观。可惜现在是初秋,这些美景都看不到。
雨潇想起了那部让美丽的蝴蝶泉闻名天下的电影《五朵金花》,不由轻声唱道,“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可是歌声没有那种甜蜜羞涩的喜悦之意,反而有些潇瑟,雨潇叹了口气,烦恼又上眉头。
“咕咚——”一颗石子落进水潭,激起的水花溅在雨潇脸上。雨潇惊讶地张大嘴,不会吧,她刚唱完歌,就有人“丢个石头试水深”?“谁?”她东张西望想找出丢石头的人,可四周寂静无人。
雨潇又落寞地低下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影子发呆,水中那个头发蓬乱、两眼红肿、苦着脸的小女孩就是自己?可是……怎么还有一张脸?一张男孩子的笑脸。雨潇突然抬头,果然,头顶上层层叠叠的金合huan树叶中间,一个少年正在探头探脑地偷看她,对上她错愕的眼睛,朗朗地笑起来。
“你是谁?”雨潇问。
“你又是谁?”男孩子反问,象只猴子般从树上爬下,动作敏捷,看样子是经常爬树的。
“是我先问你的!”这少年看上去与野火差不多大,长的颇为清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和黑里透红的皮肤。他穿着深红色锦缎长袍,下摆和一只袖子褪下束在腰间。
少年下了树,拍了拍袍子上的树叶、灰尘,放下下摆,“问别人名字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这是礼貌。”
雨潇不满地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和小女孩计较,不害臊,羞死了。”说着手指刮脸羞他。
她这时又成了小孩子,忘了刚才的烦恼。
是必须考虑问题、承担责任大人,还是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孩子?似乎这两个身份在她身上交替出现。
“哈哈……”“大男人”这个称呼让少年很开心,他又朗声大笑,丹凤眼清光醉人,雨潇看呆了,这少年,似乎来自太阳的故乡,眼神、笑容都有着阳光般清朗透明的光彩。“好吧,我就先说吧,我叫卓仁次嘎,从里塘来。”
卓仁次嘎?“你是藏人?”他身上穿的可不正是藏袍吗?富丽华贵,腰间挂着一把刀,刀鞘上镂金错彩,还镶嵌着一颗颗硕大耀眼的宝石。这么爱显摆,也不怕被强盗抢了。
“答对了!”他笑着拍手,黝黑的皮肤衬得牙齿雪白。
看你那黑皮肤和脸上的高原红也知道,雨潇小声嘀咕。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一个人?你爹妈呢?”少年连珠似的问,一面挨着她坐在大石上。他的汉语很流利,只是有点奇怪的口音。
“你问这么多,叫我回答哪个呀?”雨潇嘟着嘴睨他一眼,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他的笑容很碍眼,他怎么可以笑得那么阳光,一点阴云都没有。
次仁卓嘎笑笑,伸出手指轻触她的眼睑,“眼睛怎么肿的,你哭啦?”她的皮肤摸起来手感很好,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摸。“咦,汉人女孩的皮肤都这么又白又滑吗?”
雨潇翻个白眼,“要你管!”拍开他不安分的手,“我是白族人,不是汉人。”这年头汉族女子要受很多礼教束缚,还要缠足,所以雨潇一直以白族人自居。
次仁卓嘎又朗声笑,“白族女孩,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自己的心情不好,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不管她怎么给他脸色看,他都笑得这么开朗亲切,雨潇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叫雨潇,孟雨潇。”
“还有呢?”
“什么还有?”
“你还没说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雨潇被勾起了心事,郁色又上眉头,默默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
次仁卓嘎不喜欢看她这种表情,严肃而忧郁,感觉离他好远,认人看不懂,伸手抹平她的眉头,“别这样。”
他粗糙的手指指过她的眉间,似乎有阳光的温度,雨潇转头看他。他笑笑,突然站起来,双手叉腰,大声唱起一曲藏歌,声音悠扬嘹亮,一波一波向远处传开,在林间回荡,雨潇仿佛看见神秘的雪域高原上,悠悠的蓝天,远方耸立的雪山,草原上悠闲吃草的牛羊……
他这么对着山林泉水放歌,姿态一派潇洒写意,眉目间明朗坦荡,旷放豪迈,雨潇不知不觉看呆了。
一曲唱罢,雨潇仍在沉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唱的什么歌?”
“是我们草原上的歌,意思是‘朋友啊,你是天上的雄鹰,飞翔在高高的山岗;朋友啊,你是高原的阳光,照进我破旧的毡房;朋友啊,你是春天的百灵,在门前的树上歌唱;朋友啊,你是神佛的恩赐,永远藏在我的胸膛。’”
“藏族人都是天生的歌唱家、舞蹈家。”雨潇由衷地赞叹。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歌唱家、舞蹈家,但还是听得出她在称赞自己,次仁卓嘎乐呵呵地道,“好象白族人也很会唱歌跳舞,你唱一个好不好?”
雨潇也不扭捏,放开声音唱起来,“布谷鸟,高高飞,美丽的歌声多清脆,假如你不站在高高的树上,谁能知道你的歌声美?啊,心上人象布谷鸟,世上数他最漂亮,假如你不和我对山歌,动听的歌儿唱给谁听?达玛花,悄悄开,美丽的花儿多芬芳,假如你不开在后面的山坡上,谁能知道你的花儿香?啊,心上人象达玛花,世上数他最漂亮,假如你不和我对山歌,知心的话儿说给谁听?……”她的声音还是童稚的尖细,却也温柔甜美。
次仁卓嘎直直地看着她,雨潇的歌声渐渐停歇,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白族的女孩美丽又可爱。”他眼里似有个小太阳,光茫闪烁,“不过,我听这歌的词和曲子,好象是我们藏歌?”
“是啊,本来就是藏歌。”雨潇得意洋洋,她特地唱这首藏族民歌,可惜她不会藏语。
次仁卓嘎轻声哼唱,曲调竟然就是雨潇刚刚唱的《心上人象达玛花》,只是他唱的是藏语,雨潇一句也听不懂。
他刚唱完,雨潇也开始用汉语哼唱他那首《朋友是天上的雄鹰》,唱完还挑衅地抬高下巴看着他,“我还会跳锅庄呢!”
次仁卓嘎笑着跳起来,向她伸出手,“好啊,来跳吧。”
雨潇脚一踩地,疼得“哎哟”一声,次仁卓嘎忙道,“怎么了?”
“脚疼。”雨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泪汪汪。
她这样子,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疼。次仁卓嘎小心地捧着她的白嫩嫩的小脚,因为走了太久磨得起了水泡,破皮流血了。他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倒出药粉为她涂在破皮的地方,虽然已经尽量轻轻地,她还是疼得直吸气。
次仁卓嘎从内袍上撕下一条白绢,包好她的脚,“好了,用了咱们最好的药,很快就好了。只是暂时别走路。”
“胡吹大气,什么最好的药!”雨潇看看脚上缠得整齐布条,“你是大夫吗?绷带包得很好啊。”
“我不是大夫,只是经常给牛啊羊啊的包扎,习惯了,有时牛羊不听话,乱跑摔伤了,或者打架受了伤,我帮着扎莫老爹一起治呢,呵呵……”
“好啊,你说我是牛羊,还说我不听话!”雨潇怒瞪他,他却笑得越发明朗,笑得她的脸也绷不住了。
两人笑了一会,雨潇看着自己包成馒头的脚又苦了脸,“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一个人跑出来半天,爹娘该着急了吧。
“别怕,有我呢。”次仁卓嘎手指放进口中,唿哨一声,林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匹黑骏马从林中出现,哒哒地向他们小跑过来。
雨潇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这匹马真是太、太、太漂亮了!修长高大的身躯,毛色黝黑发亮,肌肉饱满,每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和谐,充满力的美感。
无论前世和今生,她都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骏马。前世的肖雨只见过景区里供游人乘坐温顺矮小的马,而今生,云南马也都是耐力好、善于负重、主要用来驮运货物的矮小马种。亲眼见到这样高大神骏的马,雨潇兴奋得浑身发热,恨不得飞身上马,象电影里的侠女一样,享受那纵马飞驰、追风踏月的快感。
黑骏马走到次仁卓嘎面前,头亲热地在他胸前磨蹭,雨潇更是羡慕得要死,要是她摸一摸它,骑在它背上,哇,多幸福啊……
“喂,口水流出来了……”次仁卓嘎和马亲热了一会,回头正年看见雨潇看直了眼的呆样子,好笑地托一下她的下巴。雨潇忙用手抹下巴,次仁卓嘎哈哈大笑。
雨潇顾不上计较他的取笑,拉拉他的袖子道,“这是你的马吗?好漂亮啊!”
“这是风暴,我的好朋友。”次仁卓嘎骄傲地道,“它跑起来就象风暴刮过草原一样,没有哪一匹马比得上!”
风暴似乎知道主人在夸奖它,傲慢地抬起头长嘶一声。
“咦,它能听懂你的话?”雨潇惊讶地问。
“那当然,风暴可聪明呢,它曾经是野马群的马王。”
难怪有王者的骄傲和霸气,雨潇仰视它的眼光充满敬畏,“我,我可以骑它吗?”据说有灵性的宝马是会自己择主的,只要它不愿意,谁也别想骑上它。
次仁卓嘎拍拍风暴的颈,“风暴,这是孟雨潇,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也要把她当朋友哦,来吧。”一手拉着雨潇的手,一手牵着缰绳让马凑近她。
雨潇又是期待,又是兴奋,伸出手,又想到它不会咬我吧?一瞬间有点胆怯,想缩回手,但对风暴的喜爱占了上风,慢慢把手伸到它的嘴边。
风暴不情愿地把鼻子凑近雨潇的手,嗅了嗅,然后温存地舔了舔她的手心,痒得她咯咯直笑。
“它喜欢你。”次仁卓嘎高兴地道,“风暴可是很骄傲的,一般的人它根本不理。”
“是吗?”雨潇高兴地学着他抚mo风暴颈上的毛,而风暴惬意地依着她,眼神温柔。“我也喜欢你呀,你是最最漂亮、最最了不起的神马啊!”
风暴高兴地用头拱她,她身子一闪差点从石头上摔下,还是高兴地抱着风暴的头哈哈笑。
看她开心,次仁卓嘎也高兴,“来吧,和我一起骑上风暴。”他抱起雨潇放上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雨潇身后,双手绕过她拉住缰绳,叫道,“飞吧,风暴!”
雨潇觉得似乎被风托起,在云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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