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因为服用了乱xing的丹药,狼狈不堪的朱友贞,钱元瓘立刻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的确,这个人的手脚够快,而且,隐秘在黑暗的角落里,居然那么久都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会是谁呢?谁能有这通天的能耐?
疑问在钱元瓘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了半晌,也没得出答案,倒是刚刚缓过气来的东华,最真实的触摸到了答案。
面前的这个车厢有点狭窄和拥挤,四周围充斥着一种阳刚的汗味,让她很是不习惯,稍稍畏惧的往角落里缩去。
她脖子上的伤口虽然得到了慕容韵珂的治疗,但是,仍然没有愈合妥当,厚厚的白纱布因为方才反抗朱友贞非礼时的挣扎而渗出了粉色来,伤口这时有些隐隐的作痛。
她下意识地将手捂了过去,却被一个粗壮的手臂扼住了手腕。
头顶上一个声音道:“姑娘,你的疮口已经破了,在没有见到大夫之前,还是不要去触碰的好。”
“你是什么人?”东华警惕地甩开他的手。
“我们是受主公的命令,暗中保护姑娘的人。”
“主公?你们主公是谁?”东华缓了口气,冷冷的说,“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派你们保护我?”
“这个还是等姑娘见到我家主公之后,亲自询问更好。”另一个声音在一侧不温不火的响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东华有些急了。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我们是保护姑娘的人,这点请姑娘你大可放心。”之前的声音又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凭这个!”一旁的声音冷冷地甩了一句话,不及东华反应过来,便点中了她的昏睡穴,她一阵晕眩,失去了知觉。
她只觉得在晃荡的石子路上颠簸着,手脚都有些麻木了,脑子里隐隐约约记起一些从前没有记起的事情。
一场混乱的厮杀中,母亲掩护着自己往院子外面逃去,院子里全是夹竹桃纷纷飘落的粉红色,后来不知怎么搞得,母亲倒下了,那粉红色的花瓣盖了母亲一脸,然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彷佛听到了当时自己歇斯底里痛苦的呼号:“我的眼睛……娘!我看不见了……娘——”
“娘……娘——”东华一下慌乱了,惊悸的大叫起来,“我看不见了——”
“姑娘!姑娘……”一个柔和的女声呼唤道,一边竭力地按住她挣动不休的手臂,“你醒醒……”
东华被这女声唤醒了,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汗水湿了一身。
“去禀告主公,说这位姑娘醒了。”那个女声像是在吩咐什么人。
听着一旁的侍女应了一声,脚步声远了,东华缓了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我在哪里?你是谁……”
“姑娘的伤很重,不要乱动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主公过来,姑娘有什么疑问,问主公好了。”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帘被挑开了,帘上的珠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主公!”身边的几个人好像跪了下去,衣料擦在地上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
“都起来吧。”
东华的眉头一皱:“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很熟悉,甚至是非常的熟悉。
“东华姑娘,别来无恙。”那声音笑道,“不过你伤的好像真的不轻。”
“徐知诰!”东华忽然找到了答案,禁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徐知诰?”
“是的。”徐知诰丝毫没有一点出乎意料的味道,温和的笑道,“是我。”
东华挣扎着要起身,两个侍女赶忙上前去架住她,为她掖好被角,很是精心呵护的样子。
“你很奇怪我什么会在这里吧?”徐知诰扶着桌案坐下来,挥手让侍女退了出去。
东华沉吟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能如此神出鬼没,只好以静制动,默不作声。
徐知诰身边的侍卫解释道:“其实,你们离开扬州一个时辰后,我家主公带着我们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直到进入梁国境内。你们中间遭遇的所有事情,我家主公都一清二楚。”
东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们方才救人的时候,和六公子的人遭遇了没有?”徐知诰呷了口茶,转脸问侍卫。
“主公放心,六公子还被蒙在鼓里呢。”侍卫回禀道。
“这个差事办得很好。”徐知诰冷峻的声音让东华有些陌生,“我来梁国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六公子知道,丞相那边,更是不能透露一个字。”
“是。属下做事主公尽管放心。”
“另外,通知其他人,后天我们就返回扬州,今天晚上务必汇合,一定要赶在六公子之前回到扬州。六公子那边派人盯着,有什么动向随时回来报告我。”徐知诰一一吩咐道,思路甚是清晰,“扬州那边,张会谋有没有消息过来?”
“张大人昨天下午来的消息,说一切安好。丞相几次派人过来办公务,都被大人应付过去了。听说丞相很高兴,夸主公和张大人会办事,还托人带话,让主公照应好自己和六公子。”
徐知诰不经意的笑了笑,这个笑中间多了几分的无奈。
东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好像是仇家,不是么?”
“我想,现在并不是告诉你原因的最好时间,等我带你见过一个人后,你自然就会知道原因了。”徐知诰说着,便要起身,“你先安心养伤吧。”
“你要带我见什么人?”东华竭力地叫道,徐知诰却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带着侍从兀自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许多,东华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起来。
徐知诰人前人后,说话做事,都好像不是一个人的作为。他为什么要瞒着徐温和徐知谏来梁国?为什么表面上对宋齐丘言听计从,暗下里却对他并不信任,以至于这个行动连他的谋士也瞒骗了?难道他和梁国的国主朱友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北宫翟曾经说过,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当时并不这样认为。可是现在……到底哪一面才是徐知诰真实的面孔呢?他的心机到底隐藏了多深呢?
东华的心里对于自己的判断越来越没有把握,忐忑的感觉,让她无法安睡,更不要说养伤了。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伤病加上双目失明,没有人帮助,她根本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莫非真的要坐以待毙么?
“师兄……”东华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你到底在哪里啊?”
此时的北宫翟已经坐在了昇州丞相府的堂上了,映雪背着剑坐在他的对面,在他们两的中间,徐温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沉吟不语。
映雪不紧不慢地呷着茶:“徐丞相,你到底作何感想?”
徐温没有说话,反翦的手中,那块青玉,被他攥得更紧。
“我们来一趟,可也不容易。”映雪轻笑道,“我并不清楚,这个玉佩究竟对你有何意义,但是,我师娘既然让我师兄送来,自然有她的道理。那个人是你的亲生骨肉,对你很重要,如今她在梁国,在朱友贞的手里,你若是要救她,必定有话要问我们才对。”
徐温冷笑一声:“抱歉得很,老夫无话可说。”
“你!”映雪腾得站了起来。
“来人!茶凉了,换上!”徐温踱回自己的座位上,冲着厅堂外面叫道。
这是要端茶送客了,北宫翟于是会意的站了起来:“映雪,我们先走吧。”
“哼!”映雪扭身便大步出了厅堂。
北宫翟一拱手:“如果徐丞相你想到什么,在下和鄙师妹在客栈恭候大驾。告辞!”
徐温敷衍的一拱手:“不送!”
北宫翟背着剑,翩然出了厅门去。
徐温却气呼呼的,越发的不能压抑,索性咣得一拳砸在桌面上,吓得几个婢女浑身发抖的跪了下去。
“来人!”
“老爷!”管家应声而入。
“去!”徐温一指门外,“去扬州!马上去扬州,把二公子给我找回昇州来!就说有急事!”
“请二公子回来,那扬州那边怎么办?”管家提醒道,“那边少了人盯着,可不行啊。”
“你少跟我废话!让你去!你就给我去!你亲自去办!”徐温一副咆哮的样子。
“是是……”管家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忙识相的退了出去。
正此时,徐温的四子徐知询进门来,看见父亲怒火冲天,吓了一跳:“爹,什么事情您老发这么大的火?”
“平时逍遥自在惯了,遇到大事,一个个罕得其用!”徐温用力砸了几下桌案,吓得徐知询差点软在地上,“你整天都在忙什么?”
“爹……”徐知询努力镇定下里,“到底什么事啊?”
“我让你去找你二妹的下落,你告诉我说,找了十几年,早就尸骨无存了。”徐温甩手将手中的青玉扔了过去,“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徐知询定睛看去,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是……这是二妹的……这怎么可能?从哪里得到的?”
“你二妹现在在朱友贞的手里,钱元瓘的人拿了这个来要挟我们。”徐温恨恨道,“这就是你做事敷衍我的结果!当初你看不得你二娘,连对这个妹妹,你也是不当回事。你看现在怎么收拾吧?”
“这个……您应该问问二哥,他一定能解决的。”徐知询可不敢揽这个事情,连忙推脱,“当初,是老三手下人去办的,他们回报上来的,我也就没细问。您也知道的,以老三的能耐,他都办不成的事情,我就更没可能了。何况,单凭一个玉佩,能说明什么?您就不怕钱元瓘是让人蒙您来着?”
“你别拿你三哥来搪塞!他是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徐温被他一番话说的更火,“你马上带人去扬州,接手扬州的事务,换你二哥回来。我让他去办。”
“这么说,扬州的治权,你终于肯放手给我了?”徐知询大喜过望。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坐得稳!”徐温心里平静了一下,乘这个机会换下徐知诰,用自己的儿子执掌扬州的治权,再好不过了。只是……
手中的青玉发出温润的光泽,让他想起那个夹竹桃盛开的时节,那场战乱,杀了那么多的人,也没能挽回爱妾的性命,还有那个不满四岁的女儿也从此和自己天各一方。
如果女儿真的是落到了朱友贞的手里,一定被折磨的不轻。
他无法想象那苍白的小脸,这只会让当年爱妾死去时苦苦哀求的眼神再次纠缠自己痛不欲生的心。
那断断续续的弥留声音又开始萦绕在自己的耳边了。
“老爷……妾不足惜……愿怜……愿怜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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