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断水遗梦 > 第三回

?却说那女子撞到了徐知诰的怀里,慌乱间一双柔白的手臂从宽大的袖笼中露了出来,带着一缕别致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份清香于年过而立,从16岁以来就不缺女人的徐知诰而言,的确是很难以名状的感觉,说它浓郁,却捕捉不到,说它清淡,却又有着挥之不去的眷恋。

  在徐知诰有些不合时宜出神的时候,那女子大约是知道自己在谁的怀里,不由得挣扎了一番,想脱开他的手臂,努力自己站稳。在这挣扎之间,徐知诰发觉她的武功虽是佼佼,力气却很弱小,甚至有些脆弱的味道。

  方才离得远了,粗粗的,倒没有看得如眼前这般精细。

  这怀中的女子完全不符合当下的美人要求,瘦弱纤细的如同临风的柳树,轻巧的又如檐下的燕儿。她的皮肤很白皙,如同羊脂,泛着光润的小脸略略有些丰满,五官乍一看不算美丽的那种,却透着一份精致。长长的绛仙眉下,原本失明的双眸,在灰色的瞳子与浅蓝色的眼白间,却透出一股慑人的气息,有那么一份孤傲,还有一份倔强的神经质。

  总而言之,这一袭脆弱的柔荑让徐知诰有些唯恐守护不住捏碎了的感觉,心生了几分怜惜。

  然而,张会谋与北宫翟此刻在刀光剑影中,完全见不到怜惜二字的影子,剩下的只是你死我活。

  早已经不知道你来我往斗了多少个回合了,但是双方仍然是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谁也不愿先跳出圈外,或是弃剑认输。

  北宫翟的剑光闪烁,通身被闪亮的银色包裹着,好像完全没有缝隙留给对手,灭魂剑在他的手里游刃有余,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了。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轻巧的腾挪闪展,还有那无比蔑视的目光让张会谋愤怒到了极限。

  愤怒归愤怒,张会谋也无愧于是徐知诰身边剑术的一流高手,抬手翻腕之间,锋利的剑锋在北宫翟的上上下下穿梭,宛若流星一般,若不是北宫翟这样身手敏捷的高手,早就千疮百孔,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虎相争,只怕要两败俱伤。

  徐知诰冷静了一下,挺身叫道:“会谋!”

  他的本意,是要让张会谋先住手,停止这样无意义的争斗。不料,北宫翟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张会谋用什么手段,不由分说乘着张会谋分神的一瞬间,扬手就是一剑刺了去。

  张会谋感到了逼人的寒气,赖得反应快,仰身躲了开去。

  “身手不错嘛!”北宫翟冷笑一声。

  张会谋反身站定,未及说话,却暗叫不好。

  迎面,以极快的速度,飞来一个闪亮眩目的东西,呼啸着发出悦耳的尖叫。

  “会谋,小心暗器!”徐知诰顺手拔了随从的剑就要奋身去格挡,却被面前的女子用披帛三两下缠住了执剑的手,与其同时,捏着剑诀的纤细手指,正点在他脖颈的动脉上。

  “你……”

  “别动!”那女子的口气虽是恶狠狠的,但是,一双盲目却透给他善意的警告的似的。

  张会谋想去躲已经来不及了,又见那女子扼住了徐知诰,于是背水一战,兵行险招,把手中的剑往前一格,借助剑身的惯性将暗器往女子那里打去。

  暗器“叮”得一声尖叫,在张会谋的剑身上溅起了火花,随即倏得奔着挡在徐知诰前面的女子后背去了。

  眼见着暗器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北宫翟想要再去操控它的走向,已经不能够了。他在一瞬间洞察了张会谋的用心,虚晃了一招,纵身往那女子处挡去。

  张会谋却不饶他,紧跟着横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暗器带着呼啸声紧逼而至,那女子应是听见了声音,神情里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惊恐与无助,一双手本能地攥紧了徐知诰的胳膊。

  徐知诰蓦地吃痛了一下,一霎那间,不知处于什么,一把狠狠地将那女子搡了开去。

  几乎与此同时,暗器以极快的速度,尖叫着扎进了他的胸膛。

  “主公!”张会谋惊叫了一声。

  徐知诰猛得被伤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一紧,本能地向流血的伤口捂去,不想竟捂到了另一只手。

  他定睛看去,眼前只是那双没有光泽的灰色眸子,一径盯着他。她的手绞着披帛,捂在他的伤口上,已经红了一片。

  “你这个妖女!”张会谋哑着喉咙吼叫道,提剑挺身刺来。

  “会谋……”他沉了口气,只觉得天旋地转,嗓子眼里一咸,人也虚脱的往后倒去。

  “公子!”那女子惶惶地叫了一声,一把托住了他颓倒的身体,完全无视张会谋的剑已经到了眼前。

  这一剑来势汹汹,徐知诰看得清楚,却无力阻止。

  “东华!”北宫翟横空挡开了一剑,张会谋的剑应声而折,落在了地上。

  徐知诰没来由的心下一松,从那女子的怀中滑了下去。

  “公子……”那个被唤作“东华”的女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北宫翟拽了过去,被徐知诰攥在手里的披帛被生生撕裂了,残破的在风中招展,“师兄……”

  “还不走!”北宫翟死死地扼着她的手喝道。

  “哪儿走!”张会谋泄愤似的甩下了手中的残剑,又要力拼。

  “张先生,恕北宫不奉陪了!”北宫翟冷笑一声,一揽东华的纤腰,纵身一跃,轻盈的腾空而去。

  “弓箭!快放弓箭!”张会谋这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吼道。

  “张先生,主公昏过去了!”两个侍卫已然上前架起了昏厥过去的徐知诰。

  张会谋背起徐知诰,气极败坏地骂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郎中!快去!给我把扬州城的郎中全给我找来!”

  徐知诰被张会谋一晃,眼睛溜过一抹微光,紧接着黑漆了一片。

  知政府里已经乱作了一团,扬州城里里外外也随着父母官的丧失而群龙无首,满城攘攘,鼎沸的如同一锅开水。

  混乱的街角上,朱谨努力压低了斗笠的帽沿,紧贴着一条窄小的弄堂向深处溜去,不时张望着四周,唯恐被人发现了形迹。

  弄堂的尽头是一个破败的庵堂,只剩半掩的木门也摇摇欲坠,在将近夜晚的风中发出吱呀的声音。

  朱谨惶顾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庵堂的大门。

  土崩了一半的观音像上蛛丝密结,原先华丽的纱帷落满了灰尘,残破不全的在穿堂的夜风里飘飘洒洒。

  朱谨探出手,胡乱拨开了面前的纱帷,将要转出去的时候,听见了两个声音。

  “从回来到现在,你都不讲话,做什么?”

  “没有啊……没什么……”

  “哼!从小看你长大,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好像你很老的样子似的。真是……”

  “你还是老实说吧。”

  “老实说了,我怕你生气来着。”

  “生气?我生气能把你怎么样?”

  “那我怎么知道。好了没有?”

  “哪儿那么快!”

  “你猜!”

  “嗯……因为徐知诰?”

  “师兄为什么下手那么狠?”

  “我狠?呵呵,那个姓张的要杀你,我能不狠么?”

  “你不要跟我绕圈圈,我跟你说认真的。”

  “这次世子派我们来,虽然是为了助朱将军一臂之力,将扬州一举拿下。只可惜,这个老匹夫前怕狼后怕虎,忌惮徐知诰在润州的兵力,设计把徐知诰诓来,结果偷鸡不成,反倒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徐知诰是个厉害角色,让他驻兵润州,徐温可是走了一步好棋。只可惜赔上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怎么?徐知诰不是徐温的亲生儿子?”

  “当然不是……”

  “等一下,有人来了。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

  朱谨心里一惊,继而镇定了一番,提步进到了二人面前。

  “是朱将军吧。”火堆边,东华裹着薄衾,冲着他的方向抿然一笑。

  “你来了。”北宫翟不冷不热的寒暄了一句,一直没抬头,只是忙着缝补东华的外衣,“坐吧。”

  朱谨迟疑了一下,于是往东华身边,要坐下来。

  “离我师妹远点。”北宫翟抬头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威胁的味道。

  “不妨事,朱将军不是外人,坐吧。”东华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

  “谢东华小姐。”朱谨很是尊重地一礼,坐了下来。

  “朱将军客气了。东华只是一个小丫头,不必行大礼。”

  朱谨一笑:“不敢不敢!东华小姐是七殿下座上客,朱谨岂敢怠慢。”

  “算你聪明!”北宫翟咬断了连在衣料上的线,将银针放进针筒,扔给东华,“我好容易把你救出来,你还不离开扬州城,打算怎样?”

  “张会谋已经派人从润州调兵进驻扬州,整个扬州城,连个苍蝇也飞不出去。”朱谨叹了口气,“我的家小也尽竭落在徐知诰的手里。唉……如知奈何?”

  “我就说,你偷偷把徐知训杀了也就罢了。你非要去招惹徐知诰,请神容易送神难。”北宫翟没好气道,“眼下里,费了半天劲好容易把徐知训杀了,扬州城没拿到,反倒便宜了徐知诰。我看你在七殿下面前怎么交差。”

  “虽然说,现在的状况并不好,但是,我方才路过知政府,分明看见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看来,徐知诰那里也出了什么大问题。”

  “哼!他不是出了大问题,而是要死了吧。命硬的话,三天吧。他若是命比纸薄,今天晚上可就过不去了。”北宫翟翻了翻火上的烤鸡,“我的灭魂针可不是吃素的。我们就等着三天后,姓张的送他的棺材回润州吧。”

  “既然徐知诰不是徐温的亲生儿子,我倒也不想杀他。”东华突然开口道,“我爹爹虽然死在徐温的手上,可是,跟徐知诰没有关系。杀徐知训,是因为他是徐温的种,又为害百姓,挡了世子的霸业。徐知诰,他是个好人。”

  “东华……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北宫翟有点火大,“只要他姓徐,只要他管徐温叫爹,那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忘了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么?如果你不是因为这双眼睛,早就是七殿下的妃子了,还用这样守着殿下,无望的复仇么?”

  “如果不是徐知诰,死的人,就是我。”东华神情有些黯黯的,“是他救了我,我知道。只在一瞬间,他都能为别人着想,不伤及无辜,可以见到他的心。他不会是一个坏人。”

  “东华,好人坏人不是你一句话说的清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定论的。如果有一天,徐知诰阻挡了殿下的霸业,你要怎么办?”北宫翟冷哼了一声,“徐知诰凭着养子的身份,能在徐温家族里受到敬重,绝对不是表面上你看到的那么单纯,他谦恭委顺,背后为了什么,难道殿下没跟你说过么?”

  “既然他救过我,我就理应还他一命。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东华,你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好!”

  “东华小姐,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既然现在可以一箭双雕,你这是何必?纵虎归山,虎终究是要伤人的。”

  虎终究是会伤人的……

  东华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但似乎更多的是酸楚。她的直觉一直告诉她,那个能够舍身相救的男人,似乎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工于心计,那么的不择手段。她觉得,那是一种单纯,虽然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她的心,却认定那是一种被人误会的单纯。也许,徐知诰本身只是一潭幽深但清澈的水,只是看这潭水的人都抱着猜疑和防备,所以觉得,那份清澈也是伪装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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