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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春节还没过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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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老人的脸上写满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黑发青年沉默着，但他脸上的决意丝毫未动。
“是的。”
莱斯将军轻叹一口气，将手用力地握在卡莱恩肩上，那双矍铄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与焦虑——这俨然是老人眼里极少流露的情愫。
“或许我应该和你一起……”
“不，将军。”青年平和而坚决地一口回绝，“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必要拉上您一起。况且，如果我真的发生什么事，至少朝中还有您在，这也能让我安心不少。所以，明天您还是继续驻守城防，防止那些起义军来袭。”
这一次，老者没有立刻说话。他望向卡莱恩的眼神是那般慈爱，就好像注视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是他从来没有对卡莱恩说过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沃伦特一向很喜欢你，我也一样。你身上有一种特质，和你父亲很像，甚至更强烈。我不希望失去这样一个优秀的同僚。”莱斯停顿了片刻，“坦尼娅也不想失去你。”
坦尼娅……这个名字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但那份动容只持续了瞬间，便再次平复了。他知道此刻他肩上的重任，绝不容许任何事物来搅扰。
他淡淡一笑：“我不会有事的，将军，虽说赫罗斯王不再关心朝政，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他不会轻易对我下毒手的。”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国相。”
凝视着莱斯忧虑的面容，卡莱恩显得出奇的平静。
“他当然会报复我，但是我不会害怕，因为骑士团的信仰早就教会我，要在面对邪恶时无所畏惧。”
莱斯将军唇角微微上扬，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收敛了。他知道卡莱恩心意已决，于是只能再次将手用力按在年轻人的肩头，似乎要将他的那一份力量也传递给他。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老人认真地说，“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住你。”
那一刻，黑发骑士长微笑了，那发自心底的笑容，却也转瞬即逝。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明天将会是一场凶险的较量。
夜幕低垂，繁星像是齐齐陨落了一般，在广阔的穹顶了无踪迹。黑夜吞没了一切光明，倒映在他眼底的，是一片虚无的阴霾。
他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一天，他生平第一次打了拉斐尔，打了那个他曾发誓保护一生的至亲。他无法解释当时自己为何那样地愤怒，事实上，在拉斐尔离开他的房间之后，他一直懊悔着自己的冲动。虽然拉斐尔出言不逊，侮辱了他最敬仰的国王，可是，他始终不应该对弟弟大打出手。
骑士长翻了个身，依旧毫无睡意。
其实他之所以辗转难眠，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今天得到的一个消息，当他听到那名士兵所说的话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许久都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拉斐尔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一夜之间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他是怎么离开骑士团的都不知道。岗哨坚称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在夜间出入，而这偌大的军营宛若铜墙铁壁制成的，又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呢？
刺骨的寒意融在夜风里，从窗缝挤进来，吹得黑发青年一阵颤抖。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心里的感受，多数人只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见识到了他震怒的一面，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慌、自责与担忧。
不止一次地，他想到拉斐尔那诡异的病。弟弟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昏厥症了，但正因为如此，拉斐尔随时都有昏倒路边的危险。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呢？又或者，万一他昏倒在荒郊野外，昏倒在魔兽出没的地方呢？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任何一种结局都足以让他不寒而栗。他只能寄希望于被他派出去的搜索队伍，能在拉斐尔遇到危险之前将他带回来。
他本以为自己今晚根本无法成眠，但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终究还是坠入了混沌的梦境。
那样的梦境是如此模糊而又如此清晰。他记得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灰色雾霭之中，四周是不停涌动的烟云，翻滚着、奔涌着，像咆哮的河水般生机勃勃。刺耳而诡异的尖笑声透过雾霭朝他飞射而来，似乎讽刺着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这一切，他早就习惯，可是依然忍不住用手捂住双耳，朝地面蹲下，企图逃避那日日夜夜纠缠在他耳边、几乎要让他崩溃的笑声。但越是如此，那笑声就越发尖锐地嘲笑着他，像影魅般挥之不去。
然而在某一刻，那连绵不绝的刺耳笑声突然变成了响亮的惨叫。他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从不曾见到的一幕。
一丝微弱的光芒从混沌之中渐渐透出，鹅黄的光线愈发明亮，像一朵初放的花蕾般慢慢绽放，渐渐浸染了在它四周的黑雾，将无数阴云撕碎在那灼目的光华之中。黑色的影魅尖叫着，发狂似的四下逃窜，唯恐对那明丽的光芒避之不及。那原本温和的光芒也渐渐锐利起来，将他眼前的所有阴霾都一扫而尽，也将他笼罩在一片夺目的光华之下，然而即便如此，他竟觉得这光芒一点也不刺眼，反而被这奇异之光所吸引，慢慢迈步朝光明深处走去。
朦胧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对他微笑。他呆呆地望着那绝美的面容，一时忘了任何言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那人影突然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却依旧一言不发。那双被光芒缠绕的纤纤玉手缓慢地伸出来，朝他额头渐渐靠近，最终点在了他的前额中心。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额头突然像着火了一般灼烧刺痛。
那难以言状的痛苦让他尖叫出声，然而当他挣扎着坐起来时，却发现自己重回到了漆黑一片的卧室里。
这时，卡莱恩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他单手撑着额头，似乎那里还在灼烧似的。不，那只是个梦，他对自己说着，是个他从没做过的奇怪的梦。他的梦里向来只有无边的阴影和邪恶的笑声，可是今天梦里发生的一切异变，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窗外的天光已然渐亮。
今天，他还有一场仗要打。
※※※※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心跳如雷鸣般响彻耳际，除此之外，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抬起头，坚定地注视着高高在上的王，此刻对方也用同样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自己，那灼灼的视线，仿佛要将他身体烧穿。可是他早已下定决心，因此这时的他并没有感到太多恐惧。
“陛下，请您明鉴。”
说罢，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笔直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在注视赫罗斯王的同时，他用余光扫视了国相一眼。出乎他预料的是，在听到他宣读那些罪行时，国相的神色竟如此平静，仿佛在听着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卡莱恩皱皱眉，心中虽然狐疑，但此刻也只能静观其变，看看国相到底能耍什么花招。
“你指控国相盗取魔力矿资源，中饱私囊？”
那个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却是透着一丝愤怒。他辨不清其中缘由，也只好按照自己事先的计划步步为营。
“是。国相掌控着全国各处魔力矿的采购和销售权，凡是要从矮人族手里收购矿石就必然要经过他的同意，而且矿石的销售流动他也了若指掌。从很早以前，这种过度集权的方式就已经颇受诟病，因为很容易滋生腐败。然而现在，这样的担忧终究成了现实。”骑士长话头顿了顿，接着用更洪亮的声音继续道，“陛下，您手中的文件详细地记录了今年魔力矿的所有采购和销售情况，您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者之间的差异是如此巨大，矮人给我们的矿石总量远远高于国内和出口的销售量。而这一切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作为经手人的国相责无旁贷！”
他庄严的声音成为大殿里唯一的回响，萦绕在宽广深远的圆形穹顶里。卡莱恩毫不畏惧地凝视着国王，因为他知道，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就算赫罗斯王如何维护国相，也无法忽视国相的腐败给国家带来的危害。
赫罗斯王缓缓地站了起来，从高处俯视着这个新晋骑士长。青年勇敢的弹劾似乎并没有让他脸上的怒意消失，反而更增添几分冰冷的沉默。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文件的？”
他已经料到国王会这么问，于是诚恳地回答了。
“当初前烈鹰团骑士长已经对国相产生了怀疑，所以断断续续地收集了一些零星的证据，而我只是继续他的工作，最后将整个文件整理出来了而已。”
“是吗？”赫罗斯王冷冷地说，接着闭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那么，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他当场一愣。说了这么一大通话，难道换来的竟是如此敷衍的回答吗？他不由得心中一阵焦急。
“陛下，当前国势危机四伏，而且据我所知，国库也所剩无几，如果陛下您不严肃处理此事，只怕腐败之风盛行，到时候形势更加危急！”
“住口！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这些！”
赫罗斯王突然一声怒吼，震得大殿似乎都在颤动。卡莱恩慌乱地垂下头，浑身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这番忠言能换来国王如此怒火。难道说，赫罗斯王已经糊涂得连事实都分辨不清了吗？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其他人都退下！”国王突然发号施令，“我要单独和骑士长谈一谈。”
早已被这场对峙折磨得快崩溃的大臣们，听到赫罗斯王这声命令之后，立刻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大殿。毕竟，在这般乱世之下，能保住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才不想在这场闹剧里参一脚。
很快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卡莱恩、国相与国王三人，就连驻守此处的卫兵也在赫罗斯王的坚持下被遣走。虽然表面上很冷静，其实卡莱恩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国王单独留他下来是有何打算。他偷偷瞥了一眼国相，那个苍白的男人唇边漾着一抹浅笑，似乎是在讥讽他。那一刻，他知道这场仗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你很有勇气，”沉吟片刻，赫罗斯王终于开口，“很少有人如此大胆直白地对我说话。”
他毕恭毕敬地垂下头：“这是一个忠臣应有的勇气，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守护王国、守护您呢？”
“那么，既然你说你忠于国家、忠于我，那你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国相呢？”
卡莱恩惊愕地抬头，似乎没有理解国王这番话的意味。
“陛下，我正是因为担忧您和国家的未来，才会弹劾国相。”说话间，他愠怒地朝那黑衣男子的方向瞥去几眼，“难道您没有看到，国相现在的所作所为正将整个国家慢慢拖向灭亡吗？”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从此前赫罗斯王的表现看来，他一定会一直偏向国相的。果不其然，在听到卡莱恩的这番话之后，国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但终究没有发作。老者深吸一口气，随即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年轻的骑士长。
“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下落不明的魔力矿是我嘱托国相去处理的，那么，你也要弹劾我在灭亡迪斯坎特吗？”
“什么……？”
他讶异地长大了嘴，因为过于惊讶而向后踉跄一步。深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国王丝毫不带玩味表情的脸。赫罗斯王并不是在说笑。那些他熬夜整理出来的证据，那些凝聚了沃伦特和他多少个日夜心血的庞大数据，那些他曾以为足以击垮国相当前地位的事实，竟然指偏了方向吗？一切难道真如赫罗斯王所说，都是国王在暗中操纵，将国库渐渐蛀空吗？
这个人，真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贤明、理智、为人民所爱戴的王吗？！
“是……您在操纵一切？也是您在窃取魔力矿？”费了好大力气，他才吐出这样一句无力的质问。
他多么希望他的王会摇头否认这一点，但最后事实终究将他的美梦击碎。赫罗斯王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委托国相去办的，而且他办得很好。”赫罗斯王甚至回头，赞许地对着国相笑了一下，“至于那些魔力矿去了哪里，就更不关你的事了，还是说，你要继续追究下去，找到足够的证据然后来指控我吗？指控这个国家的君主？”
仿佛有万钧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黑发骑士一时竟呼吸困难起来。他不知道此刻填满心底的，是哀伤、是害怕、是惊异、还是绝望。他想不起任何完整的句子，能让他回答国王，但或者他已经不用再回答什么了。当一切真相终于浮出水面时，他却赫然发现这个真相是他所无法承受的。曾经，他多么希望能用事实唤醒国王被蛊惑的灵魂，但到头来，他却发现真相只是国王早已被拉进了更深的泥潭，即使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将他所宣誓要守护的君主拉出来了。他一边哀痛地叹着气，一边无意识地摇头，仅仅与他的王对视几秒，他就发现自己无法再凝视那双曾经睿智、如今却布满昏庸的眼眸。他终归是低下了头。
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他已经彻底输了这场战斗。
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沉默少时，国王开始绕着他慢慢踱步。
“我曾说过，任何再在我面前弹劾国相的人，都不被允许再踏入这个大殿。你准备好卸下官职了吗？”
没等卡莱恩回答，赫罗斯王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往下说。
“不过，现在你知道了那些下落不明的魔力矿是被我授意的，恐怕……已经不是让你离职就能相安无事了。”
他依然垂着头，陷入阴影的俊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果然还是来了吗？想不到他绞尽脑汁地想要打赢的战争，最后还是要以他被赐死作为结局吗？脑海里煞然浮现出莱斯将军和坦尼娅的脸，但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一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上。
拉斐尔……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弟弟所说的一切，果真是事实吗？国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值得他们守护的人了……不，他不相信。即使接下来要被赐死，他依然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国王自愿的转变。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他微微抬头，用森冷的目光瞥向了一直站在国王身后沉默不语的国相。苍白男人的脸上是一如既往让人反感的邪笑，而此刻，那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如罂粟般艳丽地绽放开来。
赫罗斯王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视线交汇，只是一边踱着步，一边宣判卡莱恩的最终命运。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决定……”
“陛下，请等一等。”
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打断了国王的话，当卡莱恩与赫罗斯王都略有些吃惊地循声望去时，发现那竟是一直沉默着的国相。
“陛下，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是吗？你说吧。”只思索了几秒，国王便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最近西部的叛贼异常猖獗，这种形势下如果损失掉拜德伦骑士长这样优秀的军人，恐怕是国家一大遗憾。”
骑士长与国王都没有说话，两人怀着不同的心事继续注视着国相。黑衣男人又是邪魅一笑，继续将他的话补完。
“因此我建议，将拜德伦骑士长派遣去西方平反，无胜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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