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田甜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扬子街的房子要拆,准备重新租房子。
田甜劝慰着母亲:“妈,回家住吧!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多想有个完整的家。当我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既是我的亲生母亲,又是我的亲生父亲。那该多好哇!”田甜诚挚的话语带着恳求。蜜儿说:“好吧,让我考虑考虑吧!”
田甜问起望江楼的债务。蜜儿告诉她:“紧要的都还了,剩下的都是朋友的,他们说,实在困难,就不用还了。”
田甜说:“妈,钱是一定要还的。人家在我们困难时帮助了我们,不能过河拆桥,否则以后朋友还怎么做!”
蜜儿说:“我也这么想,债重如山!现在终于可以缓口气了。”蜜儿听到田甜在电话那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呀,在这漫长的还债过程中,母女俩付出了多少泪水和汗水。
蜜儿又说:“没有了扬子街的房子,出摊,仓库都成问题,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想把摊位卖了,还可腾出一部分钱还债。”
田甜听后很高兴:“想卖就卖吧!这几年你也够辛苦了,该轻松一下了。免得我在外面老惦记你。剩下的那点债,你就别管了,包在我身上!”
蜜儿没有告诉田甜,她又租了个夜市摊位,还是卖服装。她不想给女儿太大的压力。
尹朝阳找遍了深圳、珠海的保龄球馆,还是不见田甜的影子。他想,难道她钻到地缝里了不成!
把兄弟告诉他:“你呀,总是来硬的不行,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现在的女人喜欢温情,你那一套对待旧社会的女人还行,对待现代女人,我看那,只会是越来越糟!依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女人嘛,满大街都是。”
尹朝阳瞪着两眼:“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以后我还怎么在朋友堆里混!”
“强扭的瓜不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一根筋!你自己看着办吧!”
尹朝阳仍然不死心。他找到蜜儿说:“老娘,我请你吃饭。”
蜜儿想了想:“好哇,在哪里?”
复盛酒楼在武汉市颇有名气。门口车水马龙,进出的人流如潮。几百张台位的大厅里富丽堂皇,座无虚席。尹朝阳早在这理论订好了包厢。“两个人订一个包厢,够奢侈的!”蜜儿心里想。
落座后,尹朝阳满脸堆笑,不停地往蜜儿碗里夹菜。“你老人家身体好吗?生意忙不忙呀?需要我帮忙吗?”
蜜儿看他一改往日的作派,知道无非是为了田甜。就说:“身体还行,生意嘛,老了,做不动了,不做了!”
尹朝阳故作惊讶地问道:“做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了?叫田甜回来帮忙呀!”蜜儿正色道:“你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不是。老娘,你误会了。其实我尹朝阳远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坏。我是担心田甜,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吃多少苦,收多少罪呀……”
“都是你逼的!你现在又假惺惺装什么好人!”蜜儿气愤地说。
“老娘,你别生气。”他往蜜儿杯里倒了一杯鲜橙汁:“叫田甜回来吧!”说着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我保证不再骚扰她!”
蜜儿微眯着眼睛斜视着他:“朝阳,你做这种保证不是第一次了吧!谁还敢相信你!我不明白,都解放四十多年了,还有你这样的男人!”蜜儿越说越生气“折磨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干出点样子让我看看。那才叫真正的男人!”
尹朝阳走到蜜儿面前,用手掌慢慢抚着蜜儿的背:“老娘,消消气,消消气!过去是我错了,我保证今后一定改!”
蜜儿说:“你左一个保证,右一个保证,你的保证来得如此廉价,它像漂在天上的鸡毛,没有分量。你懂吗!”
说完,蜜儿拿开他放在背上手:“你坐下!”蜜儿指着他的座位:“爱一个女孩子,必须用心去爱。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一首歌《只要你过的比我好》吗,你必须以她的快乐为快乐,以她的忧伤为忧伤。可是你倒好,把她折磨得几死几生,还威胁她,要伤害她的父母!我这把老骨头早已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要怎样就来呀!可是,我的女儿还年轻,她以后的路还很长。田甜是我送走的。我告诉她:不结婚不许回来!你要算帐就找我好了!找她的丈夫也行!”说完她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拉开门扬长而去。
尹朝阳连忙拿起手边的包装盒追出去:“老娘,这是我卖给你老人家补养身子的。”
蜜而说:“用不着,还是留着孝顺你妈吧!”
尹朝阳把蜜儿送到酒楼门口。望着蜜儿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呸!臭婆娘!”
田甜放下董洁打来的电话,兴奋得不能自已。她拉着小辉的手说:“叫上杨总,我们宵夜去!”
三个人走在大街上,田甜一路上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在深圳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
来到大排档,他们仍然要得是烧烤和啤酒。田甜还破例给每人要了一瓶可口可乐。她说:“可口可乐兑啤酒更加刺激。”
小辉问:“什么事呀?一个电话就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我要走了!”田甜一字一顿地说。
杨波愕然。少许问道:“能不走吗?”
田甜说:“不能!”
小辉问:“为什么?”
田甜说:“机会,等了好久的机会!”
田甜看着他们不解的眼神:“宜昌一家保龄球馆的老板请我去给他当执行总经理!”
“宜昌?”杨波说:“宜昌离武汉那么近,你就不怕……”
不等杨波说完,田甜就说:“我会小心的!难道他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杨波很少喜怒于形,今天却是满脸的落寞。对田甜说:“深圳不是没有你的发展空间呀,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田甜说:“那儿离家近,离父母近,离朋友近。不比别人又给我提供了战士自我的舞台。”
“可是,那儿离危险也近!而且离我们更远了!”杨波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满脸写着“不舍”的杨波,田甜感动了。她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原谅我不能面面俱到。”
“你认识那位老板吗?”杨波问。
“也认识,也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请你?”
田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她说:“宜昌这家保龄球馆叫泰丰,比瑞丰保龄球馆晚开业半年。瑞丰开业后生意越来越好。而泰丰在开业时热闹了几天后,就因为缺乏有管理经验的人才,生意每况愈下。”说到这里,田甜看到盯着自己眼都不眨的杨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就说:“别光听我说话,喝酒哇!吃菜呀!”
“泰丰的老板多次从宜昌来到瑞丰,作为客人,我们接触过几次。我走后,他多次找到董洁,打听我的情况。董洁不知原因,没怎么搭理他。直到最近,他才对董洁说明实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么简单。”田甜几乎把董洁在电话里说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接手一个亏损企业,你有思想准备吗?”杨波作着最后的努力,问道。
“我有思想准备。”田甜说。
“有信心吗?”杨波又问。
“有信心!”田甜坚定地回答。
“那我祝贺你!”杨波看田甜去意已定。他喜欢的就是田甜那种外柔内刚的性格。
当天,他们谈到很晚。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谁的心里都不好受,都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最后还是杨波说:“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吧!田甜还要收拾东西,明天还要乘车。够辛苦的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球馆。
第二天,杨波把田甜送到火车站,分手时,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纸盒:“这是一部手机,以后多联系,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田甜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镜后面微红的双眼。
火车上的田甜抛却一切私心杂念,整理着在瑞丰、宏声保存下来的有关资料。草拟了前期工作计划,做着前期的案头准备。当朝霞透过车窗照到车厢的时候,田甜伸了个懒腰,这是她自认为几年来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夜晚。
二
泰丰保龄球馆老板亲自带人来接田甜。老板姓曹,四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身体微微有点发福。
一见到田甜,曹老板便双手握住田甜东德右手:“田总,欢迎,欢迎!”田甜对这称呼很不习惯,笑着说:“曹老板,别这么客气。叫我田甜吧!丑话说在前面,对我期望值不要太高哦,说不定会让你们失望,那我立刻走人!”
“哪里会!田总的管理才能我们是耳有所闻,眼有所见,田总不要太谦虚了!”曹老板说“一路上车马劳顿,回宿舍休息两天再说。”田甜说:“不用了,还是先去球馆吧。”
泰丰球馆座落在宜昌市中区的高峡路。占地约两千多平方米。它的装修格调和机器设备与武汉的瑞丰几乎没什么两样。
大厅里冷冷清清,电视显示屏全黑着。服务员、机修员、保安员全在大厅里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嗑着瓜子聊天,分明像个茶馆。
看见老板来了,大厅里的人心照不宣地散去。田甜想:这么好的球馆,竟然糟蹋成这样,太可惜了!
曹老板在大厅旁边的过道里打开一件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就是执总办公室。请进!”田甜环顾一周,办公室大约四十平米左右,墙壁一色的淡绿色,大班桌和室内陈设全都是朱红色。这色调搭配还算协调,只是格调过于庄重,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田甜明白,这里原来是曹老板办公的地方。
田甜放下背包,服务员送来了茶水。
田甜说:“承蒙曹老板器重,既然来了,我们就先谈工作吧。”曹老板点点头,心里暗自高兴。
曹老板坐在桌后的大班椅上,其他人围桌而坐。
田甜看看曹老板和其他几个人说:“初来乍到,有些想法,想向曹老板和各位汇报一下。”田甜很注意措辞,她想,田总也好,田经理也好,终归是曹老板手下一个打工妹。
曹老板转动着大班椅,抬了抬手,很客气地说:“你说,随便说!”
田甜喝了几口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有条不紊地说:
“第一,球馆必须关门整顿。门口的告示牌可以写上:内部装修,停业两周;
第二,除了收银员必须是曹老板的人外,球馆所有员工,包括中层和上层管理人员,我必须有任免权;
第三,所有员工必须经过严格的培训,考试合格方能上岗;
第四,必须有合理的奖金分配制度。当然,”说到这里,田甜又望了望大家,“奖金分配必须在效益增长的基础上,这个权力曹老板必须下放给我。”
听到这里,曹老板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第五条……”田甜有些吞吞吐吐,“我想要点钱。”
曹老板爽快地抬了抬手:“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曹老板以为田甜自己要用钱。
田甜笑了笑:“我想在宜昌电视台的欢乐周末栏目包场节目。表演者全都是我们的员工,这对扩大我们球馆的知名度,普及保龄球知识大有好处。”
听到这里,曹老板连忙说:“这个想法非常好,这钱该花!”
田甜说:“今天先说这些急需办的五点,还有很多事必须要曹老板支持才能办到。比如,成立会员俱乐部,发放贵宾卡的折扣问题,员工的待遇问题等等,都放到下一步再说吧!”
“另外,”田甜接着说“我人年轻,初来乍到,今后工作中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望曹老板和诸位包涵!”
在田甜说话的过程中,曹老板和其他几个人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
曹老板站了起来,走到田甜跟前:“我们这儿没有董事会,凡事我说了算。以后如果遇到大事,给我打个电话,通个气,其他事嘛,你自己看着办吧。用人不疑嘛,是不是!”他扫视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又抓住田甜的手,摇着:“这里就交给你了,就按你的设想大胆地干吧!”
一切都按计划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由于初来乍到,又是单枪匹马一人,许多事情都要田甜亲自去处理。
招聘、培训员工、跑电视台、准备欢乐周末的晚会,无一不是亲自策划,亲自讲授,忙得不亦乐乎。
电视台的晚会收到了很好地效果。经过严格培训,认真筛选,上岗的服务员面貌焕然一新。泰丰保龄球馆在停业两周后,如期开张。
田甜推出的“半月酬宾活动”使新启动的泰丰人气渐旺,顾客盈门。客人们在这里真正享受到优质的服务,高尚的娱乐。回头客越来越多,田甜不敢有半点松懈,继续考虑下一步的促销,旺销计划。
红光满面的曹老板每次见到田甜都笑得合不拢嘴,伸起大拇指夸道:“田总,不错!辛苦你啦!”每当这时,田甜就会涌起一种成就感。这种感觉就是对她艰苦付出的最好回报。
一切步入正轨后,田甜就忙里偷闲到港务局去看望当局长的郭叔叔。
当秘书推开郭佳的门时,郭佳从大班椅上站起来,惊喜地叫道:“甜甜!”田甜偏着头,调皮的说:“想不到吧,郭局长!”郭佳连忙走过来,拉过田甜,把她按到大班椅上,自己搬过一把椅子:“还好吧,你还好吧!你妈还好吧!”
“都挺好的,郭叔叔,你呢?”郭佳摘下眼镜“不忙,待会儿再说!”就一个人出去了。
田甜想着郭叔叔平时不戴眼镜的,今天看他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不像为官人士,倒更像学者了。
他没有当官人那种装腔作势、捏腔拿调的陋习。他父亲是南下干部,家教很严。他说着一口很好听的普通话,只是有几个字的乡音改不过来,田甜常以此来取笑他。
郭叔叔平时说话幽默,思维敏捷,处事果断,不失男人风采。和他相处,绝不会令人感到拘谨。
田甜正想着,郭佳拿着一瓶矿泉水进来,对田甜说:“刚才到食堂点了两个菜,中午吃个便饭。”又指了指那张大班椅:“坐在这个位子上,处处要小心,人言可畏呀!”
田甜说:“吃什么不要紧,就是来看看郭叔叔!”
郭佳说:“我还没问你哩,你到宜昌来干什么?”
“打工呀,”田甜说“在泰丰保龄球馆打工。”
“呀!原来是你!”郭佳兴奋地说“听人说,泰丰来了一个又年轻,又漂亮,又能干的女老总,原来是我外甥女呀!”
“郭叔叔!”田甜叫道“别取笑人家嘛!”随即,田甜一脸正经地说:“郭叔叔,你是我妈最好的朋友,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我妈。现在我也要请你帮忙,你烦不烦呀?”
“烦什么烦!只要帮得了,愿为田总效犬马之劳!”郭佳一脸滑稽相。
“不许开玩笑!”田甜撒娇道。
“是,不许开玩笑!”郭佳立正站好,用左手行了个军礼。
“哎呀,郭叔叔,我和你说正经的。”田甜哭笑不得。
“我不正经吗!田总?”郭佳越演越烈。
田甜急了,上去把郭佳拉到椅子上坐下:“郭叔叔,以后把你的朋友、同事、客户带到泰丰去打球,我绝对给你最优惠的价格!”郭佳想说话,田甜止住他:“你还必须免费为我们宣传,做广告!”
郭佳说:“那当然,这么好的外甥女不宣传,我宣传谁呀!”
田甜看他还是没正经,便加重了语气,拖长了声音:“哎呀……不是宣传我,是宣传泰丰!”
郭佳开始恢复常态:“泰丰、田总一起宣传,这样总该行了吧!不过,我这个名字可能要改一改。”
田甜奇怪地望着他:“改什么?”
郭佳一本正经地说:“叫喇叭局长,轿子司令!”田甜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人正说笑着,两个秘书端了饭菜进来,还有一瓶红葡萄酒。菜是鱼香肉丝、酸辣藕丁,还有一碗双圆汤。田甜高兴地问:“郭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菜?”
“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还能当你叔叔吗!
吃饭时,郭佳问田甜待遇怎么样,生活还习惯吗,有什么困难?”
田甜回答:“工资四千;包吃包住;手机费报销一半。至于生活嘛,和武汉差不多。要说困难嘛……”田甜有意顿住了话题。
郭佳停住了吃饭:“直说,有什么就直说!”
田甜说:“紧张了吧,那我就告诉你,困难嘛……”她又假装想了一想,“暂时还没有!”
郭佳拿起筷子,敲打着田甜的头:“这孩子,越大越调皮,敢耍你郭叔叔!”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田甜调皮地说。
郭佳放下酒杯,装出一副可怜相:“后生可畏呀!你一个打工妹,一月挣四千多,还有人管吃管住;我为人民服务,一个月才一千来块,你一个月拿了我一个季度的工资!太厉害了!”
田甜不服气:“郭叔叔,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吃皇粮,端铁饭碗,还有公费医疗、养老保险。我哩,有一顿,没一顿;饥一顿,饱一顿;没根没底,没着没落;哪能跟你比呀!”
“那倒也是。”郭佳这次没开玩笑。
走时,田甜拿出几张球票,笑着说:“第一次去球馆,我请客,以后去,照单付款!”
郭佳把田甜送到大门口,得意地说:“这么优秀的外甥女,我现在可又有的吹牛啰!”田甜给了他一个嗔怪的眼神:“郭叔叔,你就吹吧。天都给你吹破了不是!你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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