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祺嘴唇张张合合,却硬是发不出一个音来。见面前的少女伤心欲绝的模样,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安慰一番,但手伸到半空中,又被“肌肤之亲”四个字吓得缩回。
涉及到女子的清誉名节,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可是乍一听来,蓝婧似乎也没有说错,虽然当初只是出于好意,但他也不可否认“肌肤之亲”的事实......
其实,对于女子的追求,郭祺不是没有面对过,上至王室贵女,下至富商小姐,端的是自持容貌或是家世背景,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些女子真正看重的不过是他的一副好皮囊,因而纵使媒人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从不会放在心上。
而眼前这位少女,不为名,不为利,也不为他风华绝世,只为一个“负责”!
只因他的鲁莽,“毁了”人家的清誉!
按理说,他是该负责才对,而且说起来,他并不讨厌这个少女,相反地,为她的勇敢而另眼相看。然而,他从未考虑过自身的婚姻之事,加上如今的他只是一名卑微的俘虏,前景坎坷......
一时间,郭祺仰望着天空中的霞光片片,心绪复杂。
而蓝婧可不曾发觉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郭祺的内心早已千转百折地想了好多。她只知道自己卖力地蹲在岩石块上,声音越来越小,喉咙也快叫哑了,却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听到。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越想越觉得世态炎凉。
可是,如何结束这段尴尬呢?若是眼下她自动停止了悲伤哭泣,岂不是非常非常没有面子?想来自己生平第一次头脑发晕,临时起了色心,却落得如此狼狈的局面,人家帅哥压根儿就不理睬,她心里不免堵得慌。
暗自哀叹了一声,挫败感油然而生。忽而,她眼睛一瞥,从褴褛的衣袖边处瞅到清清的泉水,顿时心中一亮。心道:今天暂时先糊弄过去,来日方长。先去洗把脸,这样就不会被人发觉脸上没有泪痕了。
“公子不必在意,刚才的话,只当蓝婧从未说过。”她的声音冷静了些许,然后掩面站起,慢慢朝泉水边走去。
方才蓝婧蹲了许久,陡然站立,腿脚升起一丝麻意来。加上这儿岩石嶙峋,导致她的步履踉跄,险些跌倒。她挺了挺身,稳住脚步,依旧低头垂目,生怕郭祺看出一丝丝端倪来。
一脚稳稳地踩在河边的岩石上,另一只脚刚刚抬起,哪知落脚之处竟有厚厚的青苔,顿时脚下一滑,身子猛然前倾竟失足跌入水中。
扑通一声,清脆响亮。
“小心——”那声音透着十分的紧张,和扑通的水声同时响彻。
蓦地,后背被人拎起来,蓝婧惊叫一声,挣扎着吐出口中呛人的泉水。
“何苦!”一句何苦,道尽千言万语,但显然双方的理解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河苦?”河水是很苦!还很涩呢。仰头之际,蓝婧瀑布一般的发丝甩出水珠无数,晶莹剔透,散在热浪敛去的空气中。
水倒是不深,只及她的半腰,白色为底的衣袂随水波飘绽,宛如盛开的莲花。若是不细辨,倒有几分水出芙蓉的韵味。
太阳落下后,天气忽而转凉,这是典型的沙漠气候。这泉水虽清澈,她泡在水里也感觉到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
“赶快上来吧。”
清冷而低哑的声音,令她顿时回神。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回眸迎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宛如星辰,又透着几分紧张和着急,这让蓝婧心里好受了点,心道:还算你有点点良心。
郭祺伸出手,拉她上岸。这时候,躺在不远处睡了一觉的吉祥也跛着脚走了过来,一脸隐忍的笑意。在蓝婧看来,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故而低低地冲他“哼”了声,不去理他。
待她将湿透的外衣脱下来,只着一件灰白色中衣,顿觉冷意又加深了。她低着头,缩着双手,忽然一件干燥的青色衣衫披上了她的身。
她讶异地抬眸,秀美的脸轮浮上温和的微笑,令人为之心暖。
“嫁不出去,也不至于要寻短见吧。”吉祥双手叉在胸前,隐忍了半响,终于爆笑起来。直到郭祺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他才稍稍收敛。
蓝婧心中一个咯噔,她倒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个吉祥。想到刚才自己出糗的模样,吉祥怕是全部过目了一遍吧。想到这里,只觉耳根都开始发烫,方才的勇气荡然无存。当下她的头压得更低,就差要埋进胸前了。
“姑娘,如果你真想嫁给我,就等上三年,那个时候我会认真考虑的。”
听到郭祺略略低哑的声音,蓝婧内心超堵,不满地睨着他。这明摆着就是郭大帅哥在敷衍她嘛!
“就因为我长得丑?”蓝婧望着黑如碳的手掌,眉心拧紧。她的面上没有方才的悲伤,恍惚只有一点视死如归的觉悟。
郭祺被她的模样逗乐,似笑非笑,又不得不忍住笑地望着她,但开口之后却是十足地认真:“我保证,三年之内,我绝不成亲。如果三年之后蓝姑娘依旧坚定如初,我定当娶你过门,可好?”
“我叫蓝婧,以后叫我名字吧。”淡淡地一句,此刻她冷静下来,反倒感觉郭祺娶不娶她已经不重要了。她本就是临时起意,再说了这里是古代,为人之妻还要遵循什么三从四德吧。规矩多得离谱,何况她年纪还尚小。
只不过,郭大帅哥实在太不给面子了,居然用三年之约来搪塞她,真当她是好糊弄的小孩了吗?这让她心里十分不痛快。
她面对着他,从容不迫地望着他的黑亮眼眸:“婚姻之事,本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是无意,强扭的瓜也不会甜,反倒令两人都痛苦一生。”
听到蓝婧这席话,郭祺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逃不出蓝婧的法眼,顿了下,她挑挑眉,话锋一转,道:“我最关心的只有这身黑乎乎的皮肤,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影响。这万一烙下了什么病根子......”见郭祺脸色骤变,她心里得意,面上却是一脸苦恼,“这事情你是脱不了干系的,我说的对吧?”
郭祺勉强点头:“嗯。”然后紧张地盯着她雪白的牙齿,不知下一句会不会心惊肉跳。
“若是寻到了清洁黑肤的药方,使我恢复了原貌,这三年之约便可终止。若是恢复不了,或是当真烙下了什么病患,作为侩子手的你——郭祺,就准备伺候我一辈子,当做赎罪吧。”镇定地说完,蓝婧披上青色的衣衫,朝来时路而回。身后的咆哮与叹息,错愕与惊诧,她再也不放进眼里。
哼,她也是有脾气的!
他们逃不了,只得重新回到帐篷营地。这附近有巡逻的侍卫,黄沙漫天的世界,就算他们真的逃走了,也不知道能到何处落脚生存。
吉祥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怒道:“你配吗?”
蓝婧被他拦住了去路,侧头睨他一眼:“一个俘虏,一个黑不溜秋的丑男人,有什么配不配的?”
敢说他家少爷丑?吉祥不可思议地张着嘴,或许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冷的笑话了,“我告诉你,下至两岁,上至两百岁,只要是女的,看到我家少爷的,没有不流口水的。”
不远处,郭祺的脸开始抽搐,但吉祥显然没发觉异常,继续扬声,侃侃而谈,“只是我家少爷一向低调,否则早已妻妾成群,郭府早就人满为患了。”
这样说来,郭祺美男尚未娶亲?蓝婧心里一乐,随口问起了郭祺的过去:“哦?对了,听说你家少爷是什么员外郎,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官吧?”蓝婧一手撑着小脑袋,两眼望天地回想了下,“可是,我看他很年轻啊……”十八还是二十岁?大概就这个年龄段吧。
蓝婧正在揣测郭祺的年纪,没想到,吉祥听到这里竟是一脸愤慨:“哼,你以为我家少爷是靠美色?”
“呃,那是靠什么色?”蓝婧斜睨他,心知他会错了意思,但有心捉弄下他。
“那是靠......”吉祥一激动,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直跺脚,但嘴上依旧不饶,“知道大宋第一工匠是谁吗?”
蓝婧迷茫:“谁啊?”心里却在嘀咕,这关她什么事啊。
“你你你......”吉祥“你”了半天,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一对细小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人不知道名动天下的第一工匠。再瞅她双目期待之色,不像撒谎的模样,吉祥只得叹声“土包子!”摇摇头,然后很得意地宣布:“就是我家少爷!”
“嗯?”蓝婧偷瞥了一眼潺流河畔的背影,心道:原来如此!据闻古代兴兵屠城,唯独不杀工匠,而郭祺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身好本领,难怪能从契丹人刀下活命了。
再一想,这次契丹人抓他们去夏城,莫非就是要借助郭祺天下第一名匠的本事,修缮城池?蓝婧缓缓摇头,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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