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想了半响，说道：“弓箭发明之后，人们便开始在森林的争斗中占据上风了么？”
中年文士道：“不错，那之后他们的智慧飞速的发展，人类社会的进步也一日千里，他们走出森林，开始建立自己的家园，并最终在几千年前建立了辉煌灿烂的文明。野兽们被彻底的抛弃在神秘蛮荒的森林里，但它们并不甘心失败，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反扑，想要重回野蛮的森林，重回任由他们肆意杀戮的年代。”
阿牛想了半响，瞪眼问道：“那山谷里的巨兽到底是什么东西？”
中年文士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它们是月亮的儿子，是旷野中孤独的灵魂，它们是会吃人的狼！”
狼群？阿牛一震，道：“我常在山里打猎，并没有见到这么多的巨狼。”
“它们昼伏夜出，平时都隐藏在丛林的最深处，等月亮最圆，月光最盛的时候，它们便聚在一起…”
“它们聚在一起？”阿牛问。
“不错，它们追随着狼王的呼唤，来到山后的峡谷，聚在一起朝我们愤怒的嘶吼，狼群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哼，我当然知道！它们在向山上的勇士们示威…”
“大家严阵以待，便是为此准备么？我们有这么多人，狼群的胆子也真大，竟敢来围攻！”阿牛说。
“它们要回家…这个念头在它们心中生根发芽，整整二十年了…从二十年前我击败它们，把它们赶下虎头山。那时候虎头山还不叫虎头山…”中年文士陷在往事的回忆里。
“你不是想知道它们的家在哪里么？他问阿牛，阿牛点点头。
他盯着阿牛的眼睛，眼睛里闪现出怒火，说道：“它们的家就在你的脚下，就是这片土地，就是这座虎头山！这里，本是它们的领地！那时候它们成群结队，所向披靡，它们把金山州的百姓当成果腹的食物，像狂风卷过，所过之处，人畜不留！它们守在这座山上，如猎人守在陷阱旁，金山州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也进不来。”
他停了半响，语速放缓，道：“直到二十年前，我们打伤了狼王，狼群四散…我知道它躲在森林里舔试伤口，现在它已经聚集了足够的力量，所以它又回来了。”
他说这话神情亢奋，似是回忆起当年那一场恶战惊天动地的情形。
“它们回来的目的是想要重新占领虎头山。”阿牛若有所悟。
“虎头山只是一个征途的起点…”
阿牛拍拍胸口舒口气，才奇道：“还有这样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人们过惯了幸福的日子，以往的伤痛早就忘了。”中年人哼了一声。
或许人们也忘了这些孤独的勇士们，阿牛心中想道。他看着这人的背影，倔强、孤独、忧伤，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这山上的带头大哥么？”
中年人点点头。
“你不伤心么，因为山下并没有人记得你？”阿牛又问他。
那中年文士看着虎头山上最高的山峰——七绝峰，那里插着一面旗子，被风吹的皱皱巴巴的，旗子上有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正是阿牛见过的“护我河山”。
“我不伤心，只要她还记得我…”中年文士叹口气。
阿牛看他说话时神情忧伤，猜测那人“她”定是他生命中极重要的一个人。
“你的笛子真好看，你平时除了教训你的手下，还负责跟他们吹奏曲子么，我看他们的样子，也许没有耐心坐下来听。”阿牛想缓和一下气氛。
“这笛子正是她送给我的，我只吹给她一个人听，即便她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想着她，也当是在给她演奏。兄弟们并不喜欢伤感的曲子，我吹曲的时候他们都远远的躲开去，他们宁愿到山下找个小姑娘回来唱两支小曲，然后一边再喝两口小酒。”中年文士说起自己的兄弟脸上露出了几丝笑容。
“他们去请山下的姑娘，是用绳子和麻袋么？”阿牛见他笑起来，自己也开心的笑。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山下的姑娘并不容易请，何况她们见了凶神恶煞的山贼，只顾着逃跑了，兄弟们徒费了不少口舌，还不如直接拿绳子捆了省事。我们既然背了山贼的恶名，自该做出些山贼的样子，不能让人们认为我们徒有虚名。”
阿牛戏道：“虎头山的待客之道也算是很特别了！”
中年文士道：“其实兄弟们虽然长相凶恶，心里都是挺好的人…他们抓了姑娘上山来，并不为难她们，也不乱动手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听完了小曲，再奉上大把的银子，然后稳稳当当的送下山去。”
阿牛道：“想必这都是山上的大哥约束的好！唉，其实这样的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中年文士叹口气：“这样快活的日子只怕不多了…”
“狼群今晚会来围攻山寨么？”阿牛问。
“狼最是阴险狡诈，先用悲号扰乱我们的心智，它们一个劲的嚎叫，却不进攻，等山上的人不胜其烦，一个个疲倦了，它们才择机而动。我有时候真佩服它们的战术…”
中年文士正要说下去，忽见木屋南方火光冲天，人群立即骚动起来，有人大声呼救：“南门起火，大家快救火。”
“哼，它们来的好快，小兄弟不如先到舍下暂避，我那里倒还安全些。”中年文士一拍玉箫。
阿牛斜跨弯弓，挺胸说道：“大头领说弓箭的灵魂犹如我们的怒火，我听了大头领方才的一席话，这会正是怒不可遏，亟需将怒火发泄出去。只要它们敢来，我就敢射…”
大头领见他说得有模有样，莞尔笑道：“那你可要乖乖的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乱跑。”说完纵身一跃，已到了木屋之上，阿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那人的身后，遇墙翻墙，见屋过屋，身姿轻盈，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几个起落，已到了广场之中，只见南边火势汹汹，人喊马叫，乱成一团，北边却黑灯瞎火静悄悄的。
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见大头领站在广场中央，气喘吁吁跑来喊道：“大…大头领，不好了！南边突然起火，怕是畜生们要从南门攻山，我已着兄弟们都赶去救火了，另外准备了三百弓箭手埋伏两侧，以做接应。”那人满脸灰尘，眉毛胡子都被烧焦了，煞是狼狈。
“岗哨怎么没有发警戒？”大头领满脸怒容。
“岗哨都…都突然拉肚子，这才…才疏忽大意了。”那大汉吞吞吐吐。
“怎么会突然拉肚子，大家的饭菜一向都很小心的…难道畜生们真的长进了？”大头领将信将疑。
阿牛听了，忽然想起山下遇到的顽皮小山贼，他四处望望，只见七绝峰下，虎头山大旗竖立之处，影影绰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在捶着大腿哈哈狂笑。
果然是他，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轻重不分，火上浇油。阿牛肚里生气，对大头领说道：“大旗是山寨的存亡所在，我看那里有人影晃动，不知是敌是友，我去去就来。”
大头领点头道：“南方起火，怕是畜生们的声东击西之计，我先往北门巡查，你去看了要速速赶回与我会合，那大旗虽然宝贵，能保则保，却比不过性命要紧，你尽可放心，只要有我在，虎头山便屹立不倒！我就是虎头山的大旗！”
他说着甩手扔给阿牛一个哨子，啸声尖利，可做传讯使用。
阿牛拱手谢过，双腿一弹，腾空跃起，已到了广场中央的大树之上，只见枝杈晃动，他如大鸟一般飘到了三丈之外，他抓住另外一棵大树的树枝，旋转一圈，像荡个秋千般，又把身体甩出去四五丈，呼啸声响，身形淹没在月色之中了。
那头领见这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绝世轻功，颔首微笑，转身往北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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