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铁星当然不会再给于雨若起身反击的机会,“一步之遥”的身法如疾风扫落叶般的已到了于雨若跟前,姜铁星的威严镇定此刻皆已无踪无影,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那种浓浓的,彻骨的恨意!姜韶华是姜铁星的爱子,是个颇有侠名的正派之士,更是个才兼文武的翩翩雅士,于雨若杀谁都不该杀他!
这一刻,于雨若的命运已然注定,死,只是早晚的事!他不是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而是已打消了了反抗的念头,因为他深知自己与眼前这位银发老者的实力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反抗只是挣扎,挣扎已失去了意义。
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于雨若有的却不是害怕,是无尽的悔恨和遗憾!顷刻间,他想了很多。他后悔自己为什么短暂的一生终日只活在苦苦的仇恨里?痛恨自己为了测试自身功力火候不把江湖人的性命当回事,而致使自己成为一个灭绝人性、只知杀戮的无道恶魔!他恨自己从未想过敞开心扉好好与那些江湖侠士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他恨自己从未留意过周遭的大好河山!他恨自己终日在面具的掩饰下生活!他恨自己……
当日与自己齐坐峰顶,相携观景的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白衣女子姜湘馨近在眼前,他却无缘也无法相认……
想到这一切,他更加痛恨那个毁了他一生的乌龟王八蛋万悫!
此刻的自己心酸、悔恨、愤怒、绝望、遗憾占满心头,魔头留下了泪!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旁人无法形容,万般的苦楚只有自己明了。
绝望的自己无意中看到,姜湘馨竟然在死死的望着自己,那是一种什么眼神,于雨若不明白,只知道眼神里包含的情感非常复杂,有惊讶?有惶恐?有快意?有纠结?有尴尬?有悲愤?也许全都有。于雨若愣了半晌,直到瞥到地上自己残破的铁面才好像渐渐明白姜湘馨眼神的含义。
前时的于雨若一直带着铁面和姜湘馨,姜铁星交手,姜湘馨自然没认出于雨若是当日与自己偕同顶峰观景的那个的可爱无害的青年。直到于雨若的铁面被姜铁星用劈空掌震碎之后,于雨若渐渐露出本来面目,姜湘馨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杀了自己亲生哥哥的面具青年于雨若就是当日那个可爱青年!原来,自那日峰顶观景之后,姜湘馨也对这个无邪的可爱青年产生了好感,自己在这个情感懵懂的年纪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男女情爱”,她只知道自己总会莫名的想到他,而且每一次想到都会心跳不已。没想到今日却在这种场合再次遇到,眼中不自觉流入出了复杂的情感。
渐渐地,于雨若也读懂了姜湘馨眼中的深刻含义,“他原来也是爱我的!”于雨若顿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愉悦感,很快涌入全身,他颤抖着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方略带血迹的袖帕,示意姜湘馨。姜湘馨也呆了,“当日那微不足道的袖帕他居然一直珍藏至今!他心里也是有我的!”这一刻的她想不顾一切的奔向于雨若,并且紧紧地和于雨若相拥永不分离!突然,姜韶华残破的面目全非的遗体涌现在姜湘馨眼前,姜湘馨又望了望满怀怒火和恨意的父亲已举掌对着于雨若待要落下,刚蹦生出来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顿时被泼了一场冷水。杀兄巨痛让她无法放过于雨若,又不忍心看到于雨若惨死在父亲掌下,她选择只能离开!越远越好!姜湘馨这一刻仿佛瞬间老了不少,艰难地拖着步子缓缓地离开了易珏楼。
于雨若没想到自己以帕传情换来如此结果,这一刻,他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恰好姜铁星的铁掌也已猛然击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切,总算结束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苦候的那一掌久久未来,他难以置信睁开了双眼,原来那一掌在距离于雨若仅仅半寸的位置竟戛然而止,不再击下,而施掌的姜铁星喘着粗气,满脸通红,显然是做了极大一番挣扎才止住这一掌的!
姜铁星的丧子之仇固然沉痛,而刚才的交战中姜铁星心中却早已看好于雨若的绝世奇才,方才初出二十已能将自己在二百回之内*得唯有还手之力,却无招架之功,于雨若的超人智慧亦令姜铁星吃惊不已,此人将来绝对是一代武学宗师,姜铁星实在不忍将年纪轻轻的于雨若击杀此处,自已很可能因此成为历史的罪人。可是深深地杀子之仇和于雨若前时恶魔般的杀人行径又让姜铁星万万不敢留此人于世。就在姜铁星百般纠结之际,姜铁星看到了于雨若深痛的悔意和那种无法伪装的泪水,姜铁星被打动了!他决定赌一次,此人若能导入正途,定能大大为武林造福,反之……姜铁星不敢想象!最终,他还是没有杀于雨若。
“别再让我看到你以后枉杀一人!”姜铁星颤抖着不再理会于雨若,慢慢走出了易珏楼,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反悔,还是会忍不住杀了他!
于雨若呆呆的望着姜铁星的身形渐行渐远……
风起瑟瑟,草木轻摇。
尘土漫漫,日月渐交。
六座墓碑恍然立在眼前,看那笔迹,显是新立不久的,六座碑上刻着六个醒目的英雄名字,由左到右,它们分别是:秀笔状元姜韶华、智伯刘青、开山僻道单步威、锁魄鞭齐夙、血溅敌身高定魂、隐翅仙辛烈。
墓碑前跪立着一位衣袂飘飘的白面清秀男子,此刻的他似乎满怀忏悔,正低首落泪。
这位白面男子自然是于雨若无疑了。在姜铁星掌下的忏悔不是想想而已,意外获得重生的于雨若决定洗心革面,浪子回头。而祭拜六位惨死己手的武林正道正是他转邪归正的第一步。
“六位大侠,在下先时被仇恨迷失了心智,以致犯下弥天大错!本早该身受千刀屠戮,万箭穿心之刑!只是姜铁星姜老英雄留下在下一条贱命定是有所深意,出于一点私心,在下欲前去明了缘由,待此事完结,定再回此处自刎以谢滔天大罪!”
说罢,即忏悔默哀,不再言语,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方掸土渐起,离开此处。
雷鸣庄内姜铁星正闭目静思,庄中家丁缓步走来,道:“老爷,门外有个白面青年说要求见您。”姜铁星张开双眼:“白面青年?除了白面此人还有什么特征没有?”家丁思量了一下,“别的特征?哦,那个青年的眼睛很特别,格外的明亮深邃。”“这小子果然聪慧,这么快就来了。”姜铁星不再耽搁,快步向门口走去。
“果然是你,老夫没有看错人!”姜铁星早在远处一已看出来人正是于雨若,心中更是暗叹这个青年心思缜密。“来,随老夫进庄慢谈。”
于雨若怔住了,原以为此次的求见会碰很多钉子,至少姜铁星会冰冷着面孔,万万没料到姜铁星这般热情,且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会来!怀着这种想法,于雨若木木然的已随姜铁星进了姜府大厅。
一人姜府大厅,姜铁星就屏退左右,并示意于雨若坐下。
“我知道你心中有万般疑问,老夫今日也有很多话要与你说?所以今日你不必顾忌,老夫自会将你心中的疑虑逐一解答。”
“其实在下此次前来只有一个问题。庄主当日为何不杀了在下?”见主人尚且若此,于雨若不再顾忌。
姜铁星自然早料到于雨若会有此疑问,“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因为你是百年甚至千年的武学奇才,并且不仅在对武功的理解上甚有造诣,且你天资聪颖,能不断反思自己武功上的不足且自创新招,这也是留你的唯一原因!”
“可我的才能却远远不足以盖住我的罪行!”于雨若追问道。
于雨若居然会这么想,姜铁星很庆幸当日自己的决定有所起效,“所以当日我不立即告诉你答案,因为我知道带着疑问,很快你就会来府中找我。而我,因为重视你的才能,将会极力将你导入正途,那时的你再来惩奸除恶,将功补过。”
于雨若这一刻震惊了,自己血手杀了姜铁星的爱子,而姜铁星不仅没有杀他,宽恕了他,居然还要亲自将自己导向正途!会干这种事情的往往只有两种人:第一种就是早已神志不清的疯子,而第二种就是当之无愧的大仁大义的侠者!姜铁星显然不是前者。于雨若眼眶泪水满盈了,自他十岁之后,再没有人在乎他,他甚至一度认为,孤独注定陪伴他终生。而现在却突然有了,讽刺的是,这个人却本该是他的仇人!于雨若瞬间对姜铁星肃然起敬,庄严地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站起。
“老夫有个想法,不知你可同意?”
“有什么想法,庄主但说就是!”于雨若毕恭毕敬答到。
“你可愿做我的义子?”
姜铁星武功卓绝、机智无双,且侠义正派,万人敬仰,于雨若求之不得,哪有推辞之理,一时早已激动地无法言语!
“但是,在这之前老夫有两个条件,不知你可愿依从。”姜铁星脸上顿时已没了那股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还略带着些许悲痛。
“万死不辞!”于雨若坚定到。
“你杀了老夫爱子,作为父亲,我不能对他没有任何交代,你须得在他坟前磕上五个响头!”姜铁星指了指前方正厅中姜韶华的牌位。
于雨若二话不说,快步走到姜韶华牌位之前立时跪下,面带沉痛,重重在地上磕了十个响头,起身之时,于雨若早已血流满面,可愣是一声未哼!
“第二件事,首先因为你在江湖上早已声名狼藉,虽然丈以成名的猿链、铁面皆已毁坏,但你的恶名——“于雨若”却依然让人闻之切齿,其次,老夫仅此一子,已被你杀了,所以我希望你能从此改名——“于念华”!”
“念华谨遵庄主之命!”
“是不是该改口了?”姜铁星松了一口气。
“是的,义父!”
说罢二人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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