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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空气凝成一团,连知了都叫得有些无力了。火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似乎下一秒钟地面就会突然裂开。这种天气下,即使是最贪玩的小孩,在父母的叱骂声中上床午睡去了。
庭院里,秦朝叹了口气。过了一阵子,他还是忍不住以一种凝重的语气开口道:“你真的要走吗?”回答他的是一阵嗤笑:“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模仿伤感,冒充不舍了?如果还想继续享受洗衣做饭、做牛做马的生活请直说,我不介意留下来当大爷!”
秦朝感觉到一种叫做恼怒的情绪在心中翻滚,这无耻的无良大叔,把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点离愁别绪慢慢冲淡。对于无良大叔的冷嘲热讽,他早已习惯,不过习惯并不代表逆来顺受。他不客气道:“是不是裤腰带松了,爬上哪家寡妇的墙,现在吃干抹净不好意思了,打算拍屁股走人?”
中年大叔不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敢跟我扯犊子!真给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敢上吗?”
秦朝怒道:“哪次你没说给我个姑娘,可哪次又兑现了!?这些年跟个老男人呆一块儿,你以为我不腻歪啊!”
中年大叔嘿嘿直笑:“没事,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你就不会腻歪了。不过过几年我真会送你一姑娘,绝对让你神魂颠倒。”秦朝无奈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秦朝还是问道:“大叔,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大叔一拍秦朝的脑袋,说道:“小子,就别矫情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到了时候自然就回来了。”秦朝只好撇嘴。大叔潇洒地甩了一下他飘逸的发型,拖着他的行李箱往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大叔突然站住了,似乎记起了什么事。他放下行李箱,满面笑容地朝秦朝摆摆手道:“临走前,再练练手?”原以为会拒绝的秦朝今天竟然格外爽快,撇嘴道:“好啊。”之间秦朝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这分明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事出反常必为妖!面对这种状况,大叔有点迟疑,如果秦朝这小子哪次不按常理出牌,虽然最后秦朝被他虐的那叫一个惨,但或多或少自己也会吃点暗亏。不过大叔还是抵不住虐秦朝的诱惑,最终他还是出手了。
大叔左脚在地上跺了一下,另一脚迅速向前冲出,身体随之向秦朝撞来,左肘直奔秦朝的胸膛。秦朝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右手画了个圆,一记单鞭横扫而出。大叔肩膀一沉,继续向前突进,右手向秦朝的手腕切去。秦朝身形微微一滞,身体稍向后仰,然后像个不倒翁一样向大叔砸去。大叔变掌为拳,右拳打向秦朝的胸口。
秦朝的身体却像团泥,毫不受力,打在胸口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滑开了。大叔一愣,说道:哟,有长进啊!”秦朝嘿嘿一笑:“这不是大叔你教得好。”大叔道:“小子,别得意!刚才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话音刚落,大叔的手一探一回,拳头如抡斧般往秦朝的肋骨劈去。这是形意拳最基本的劈拳。大叔的动作仿佛激发了全身,全身毛孔张开,秦朝感到一阵气息鼓荡。
秦朝的无名指下意识一软,全身顿时团紧,大叔的拳头如打在鼓面上,反弹出去。秦朝趁势使出一招“揽雀尾”,右脚实,左脚虚,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左腕,横劲发出。大叔身形微微一晃,并没有如秦朝预想中被粘劲往前带。大叔毕竟是经年练拳,一身站桩功夫扎实无比。大叔接着一拳又一拳向秦朝砸去。秦朝不敢大意,大叔的形意拳可是相当霸道,当时在新疆的地下黑拳赛里,直接一式半步崩拳将那个不可一世的泰拳拳手的肋骨打断,连吐好几口鲜血。秦朝当下运起太极拳中粘、引、挤、按等招式,想带歪大叔的身体,没想到大叔下盘凝稳,如牢钉在地,反而粘得秦朝自己跌出了一步。
大叔见此就停手了,说道:“确实进步不小啊!虽然我不精通太极拳,但是太极拳用意不用力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太极圆转,无使断绝。当得机得势,令对手其根自断。一招一式,务须节节贯串,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这是临别赠言,不谢”。
秦朝习惯性地撇撇嘴,但还是仔细体味了这句话,在心里虚想太极图圆转不断、阴阳变化之意。越是体会,秦朝心里便越是震惊。自己练太极拳这么多年,每次在瓶颈上,大叔都会随口指点一番,看似无意,却总令自己茅塞顿开。大叔练的虽然不是太极拳,但在形意拳上早已登堂入室,隐然一派宗师气象。一法通,万法通,拳理也一样。形意拳练到大叔的境界,眼界自然不俗,高屋建瓴地看待各家内家拳,也绝非难事。难怪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练太极拳感觉总有一层纸隔着,无法做到形神合一。大叔今天临走前的一番话,让自己隐隐摸到了那扇门。
看来大叔还是看出了自己这段时间在练拳上的困惑,临走前的这番练手还是为了点拨自己。秦朝心里一阵温暖,但一想到大叔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由感到难过。
大叔看到秦朝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又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来,给爷笑一个”!秦朝挤出一张笑脸,比哭的还难看。大叔笑道:“这就对嘛。走了”!大叔甩了他的一头秀发,头也不回,似乎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秦朝没送大叔离开,他不知道大叔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他站起身来往院子里,按自己刚才的领悟圆转不断之意,双手圆转,一个圆圈跟着一个圆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一个个太极圆圈发出,如同形成了一个漩涡。屋外的树叶在拳劲的催发下,一阵摇动,仿佛进入了瑟瑟寒秋,不由自主地四处飘落。秦朝上步高探马,上步揽雀尾,单鞭而合太极,神定气闲的站在当地。一路太极打下来,秦朝似乎窥见了太极的另一重境界。
打完拳,秦朝环顾四周,心中一阵失落。以往这个时候,每次跟大叔练完手,只要输得太难看,就得去做饭。到后来,无论自己表现如何,自己都要负责做饭。大叔的功夫虽然高,只是他的厨艺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自从秦朝学会做饭以来,大叔就让他负责两人的伙食,还要处理一切家务事。秦朝刚开始还不乐意,不过在大叔手里确实讨不到好,只好默认,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现在大叔走了,他也不用干那么多活了,可他心里隐隐有点不适。大叔让他干活并不只是干活那么简单。就拿劈柴来说,大叔让他要将柴劈得大小一样,这就考验他的眼力和腕力。劈了几年柴,不知不觉间,刀也就练出感觉了。
秦朝是个孤儿,或者说他连自己的父母是否还在世都不知道,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大叔也没告诉他。他不止一次问过大叔,大叔只推说不知道,被弄烦了,就说他是捡来的。不过秦朝不相信。打秦朝记事以来,大叔就带着秦朝辗转大江南北,往往在一个地方只待上一两年。所以十多年来,秦朝的足迹遍及整个中国。他不理解大叔为何不找个地方稳定下来,好好生活。按大叔的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走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认识不同的人”。当然,秦朝不只是学拳,他也读书,不过大叔让他读的都是国学经典。期间他还上过学,不过转学总是太快。上学有上学的好处,他不用每天只对着大叔,可以和不同的同龄人交流,否则十多年天天和一个人呆一块,早会有交流障碍了。秦朝虽然喜欢游历,但小孩子心性,对于整天东奔西跑也不会太享受。秦朝发现一个规律,只要他开始在某个地方上学,那他至少可以在这个地方呆上一阵子。刚开始他还不喜欢上学,后来他却有些期待,因为这种平常的生活是他所不常经历的。累计起来,秦朝一共读过三年半小学,一年半的初中,所以到现在,秦朝的学历还是小学未毕业。他知道大叔不简单,从他可以自由转学,乃至可以跟着大叔出入一些在世人看来无比神秘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
如今大叔离开了,秦朝也要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了。他接下来要按照大叔最后的安排,去一个秘密基地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训练,据大叔说只要能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活着从那里出来,他就可以真正出师了。之后他就要正式开始自己的高中生涯。秦朝不了解大叔的往事,大叔也没多说。他只知道大叔的名字。
大叔叫曹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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