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风云剑谣 > 39 南宫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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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霆大厦高达十八层,是洛阳城里仅次于万象神宫和天堂大佛的第三高建筑。有人说,以雷霆公司的财力,完全可以建起一栋比天堂大佛还要高的摩天大楼。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雷霆大厦除了地面那看得见的十八层外,往下还有十八层。如果把地下的这十八层也算上,那雷霆大厦的实际高度,绝对超过了天堂大佛。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南宫轼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就算是他,最多也只到过地下第三层而已。

  再往下走是什么,南宫轼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越靠近地心的位置,就越接近地狱。

  十八层地狱!

  此刻,南宫轼正站在雷霆大厦最高处的第十八层,透过落地玻璃幕墙,遥望对面的天堂大佛。

  南宫轼在这儿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虽然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但他已经这样看了很多年,早就有些厌倦了。

  所以虽然他的眼睛在看着窗外,但心却跟着少爷,一起进入到了书架后面的密室里。

  和少爷一起进入密室内的,除了那个男人外,还有张禄。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不过虽然南宫轼感觉很不好,但他知道少爷自有分寸。既然他这么安排了,那自己除了服从,没有其它的选择。

  南宫轼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个张禄,绝对是个可怕的家伙。他的野心,现在已经几乎完全是赤裸裸的,一点想掩藏的意思也没有。

  张禄给南宫轼的感觉,很像当年的张仪,两人都是才华横溢的野心家。不过,张仪最后是什么下场,大家都清楚的很。南宫轼不怀疑这个张禄最后也会走上张仪当年的老路,但在那之前,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少爷看到了这一点,南宫轼也看到了这一点。不过剑有两刃,既能伤人,也能伤己。南宫轼的价值,就体现在这把剑快要失控,伤害到自己的主人之前,将其扼杀于摇篮里。

  这么多年,南宫轼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他很清楚该如何拿捏这个尺度。对于张禄现在暂时的上位和得宠,南宫轼一点意见也没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像张禄这样的人,南宫轼这些年见得多了。

  但是,对于那个男人,南宫轼却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他的内心,来自某种原始的野兽般的本能。

  在那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后,当这个男人再一次回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改变,甚至包括他的姓氏。

  他现在还有姓氏吗?南宫轼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在消失的这些年间,一定发生了很多的故事。再次出现的他,名号称作天狼王。他的权柄和力量,都会让看见他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这个男人,已经从最初的旁观者,到后来的局中棋子,最终成长为如今的执棋者了。尽管不想承认这点,但南宫轼已经隐隐感觉到,再给这个男人一点时间,他也许就会成为站在金字塔尖,有能力制定这个权利的游戏的规则的人,能够轻易左右无数人的生与死。

  这让南宫轼感到害怕。少爷与他谈,无异于与虎谋皮,同魔鬼在打交道,稍有不慎,便会把一切都带向毁灭!

  “南宫先生盯着那里看了这么久,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在南宫轼的身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说话的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匈奴人,名叫狐鹿姑,一个写成汉语会非常奇怪的名字。不过这个叫做狐鹿姑的年轻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却贵为天狼教的大祭司,这一代天狼王的左膀右臂。

  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上到雷霆大厦第十八层,和南宫轼一起在书房里等候的匈奴人。不过南宫轼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所以在狐鹿姑主动开口前,他们之间几乎一句交流也没有。

  南宫轼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同一个匈奴人聊天,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语言的障碍。不过此时既然这个狐鹿姑主动开口了,那出于礼节,南宫轼也应该同他聊两句。

  于是,南宫轼回过头,看向狐鹿姑,开口道:“我在看对面的大佛,不知道狐鹿姑先生对于我们中原人的佛教可有了解吗?”

  狐鹿姑站到了南宫轼的身边,凝神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我对于佛教了解不多,但我从这尊大佛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强大民族的骄傲与自信,同时,也看到了这个民族未来将遭受的那些苦难。”

  南宫轼闻言,不禁冷笑了一声,反问道:“狐鹿姑先生这么说,难道也懂占卜预言之术吗?”

  狐鹿姑笑了笑,从容的抬起手,指着那尊大佛道:“我们匈奴人虽然也崇拜偶像,但限于国力,根本不会修建如此高大的一尊大佛用来朝拜,太铺张浪费了。相反,国家如果有这么多的预算,那我们会选择拨到教育或医疗这些方面。我想,这才是我们的人民真正期盼,真正需要的东西。”

  南宫轼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狐鹿姑,有些不怒自威的冷冷道:“那既然贵国的统治者如此开明,这么会治理国家,那为何还要经常侵略我国呢?”

  狐鹿姑看着楼下那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道:“不知道南宫先生去过我们匈奴没有?”

  南宫轼摇了摇头道:“不曾有机会去过。”

  “我相信,若是南宫先生有机会在匈奴带上半年,感受一下那里凛冬时节的残忍,那自然就会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如此不顾一切的南下了。”狐鹿姑说完后,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悲悯,还有一丝不甘。

  此言一出,南宫轼顿时也沉默了起来。虽然作为一个汉人,本能的便想去为自己的国家辩护,但若是抛开族与国的区别,大家不都是人吗?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

  乡下的孩子梦想生活在大城市里,而大城市的孩子则梦想能生活在豪门大宅里。既然如此的话,那匈奴人想南下,生活在一片富饶暖和的土地上,不是也可以得到理解吗?

  匈奴人世代居住在北方贫瘠而又寒冷的土地上,物资极度匮乏,所以分外知道生存的不易,懂得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努力想要奋发图强。反观我天朝上国,虽然居住在这么好的一片热土上,但却丝毫感恩之心都没有,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冷漠,整个社会的风气都在逐渐变坏。

  南宫轼很喜欢读报纸,但最近打开报纸一看,基本上报道的都是些负面新闻。大多数的有识之士,一定都会为国家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感到痛心吧。

  若是不懂得珍惜,那你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迟早会被比你懂得珍惜的人给夺走。这个道理虽然很简单,但大多数人都参不透。南宫轼虽然和狐鹿姑没聊几句,但已经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这层意思。

  这是个有智慧的人,也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若是有这样的人做对手,一定会非常的可怕。南宫轼希望不用和这样的人做对手,不过这不取决于他的想法,而是要看少爷和天狼王在里面究竟谈的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书房后面那一排书架做成的暗门,终于再次打开了。南宫轼看到少爷和天狼王,手牵着手,并肩微笑着从密室里走了出来,而张禄则神色有些疲惫的跟在两人后面。

  南宫轼瞳孔逐渐收紧,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他不知道这种反常的情绪,是由于这个已经成为天狼王的男人带给他的压力,还会出于自己对结果的那份忐忑。总之,他觉得自己现在居然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

  天狼王轻轻看了南宫轼一眼,虽然只不过一眼,但南宫轼有种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一眼就能把自己看穿了似得,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天狼王微笑着转过身,对着少爷点头示意道:“我想,今天所谈的,应该已经足够了,再多说也无意,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聊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了。我们这就告辞吧。”

  “你说的没错,接下来,就等我这边的消息吧。”少爷推了推眼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道。

  “你不用送了,我知道怎么离开。”天狼王说完,又再一次和少爷做了个拥抱,便接过一边一直由狐鹿姑看管的权杖,大步当先朝楼下去了。狐鹿姑将右手放在了左肩,然后朝南宫轼等人做了个匈奴人告别时的礼节,便紧紧追随着他的主人,也匆匆离去了。

  少爷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便走回到了书桌后面自己的那张高级真皮老板椅上,疲惫的躺了下去,同时用手松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张禄也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走到一旁的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仰起脖子一口喝了个干净。

  “怎么说?他们就这么走了?”南宫轼走到了少爷的身边,然后有些奇怪的轻声问道。

  “不走干什么,难道还要邀请他们一起吃个晚饭吗?”少爷脱下了眼镜,一边用衣服的一角擦拭着,一边笑着反问道。

  南宫轼也笑了,少爷会和天狼王在密室里谈那么久,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要知道,他们两个当年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啊!

  胜者王,败者寇。那个男人本已经没有资格再次回到这里来的,南宫轼甚至猜测过,也许已经在某个卑微的地方悄悄死掉了。

  但当他接到少爷的通知,从中央大学拍马赶回到雷霆大厦,亲眼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才相信,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奇迹。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彻底完蛋了,包括老头子。但今天,当他以天狼王的这个古老而尊贵的身份华丽回归时,没有人再敢小瞧于他。

  南宫轼本以为他的归来,意味着将掀起一场血腥的报复,毕竟当年他受到的那些屈辱,让他有理由这么做。但当他向少爷主动伸出了手,一笑泯恩仇时,南宫轼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

  “那我们现在,是敌人,还是朋友。”南宫轼想了一会儿,抛出了一个自己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少爷将眼镜擦干净后,重新戴回到了鼻梁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南宫轼,一字一顿道:“我想,我们现在的关系,即是敌人,也是朋友。”

  “哦?此话怎解?”少爷的这个答案模棱两可,不好不坏,南宫轼还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否则今晚他肯定难以安眠。

  “权利的游戏,本就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你以为我会忘记当年的那些事情吗?不,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也没忘。现在的他,和当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现在终于明白,该怎么玩这场游戏了。”少爷说完,起身走到了身后的吧台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张禄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站到了少爷的身边,然后提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立刻去见一下那个人?”

  少爷点点头,同意道:“我们确实该抓紧时间,去见一下那个人了。”

  “见谁?”南宫轼不解的问道。

  “烟花楼的主人,洛阳城里最被低估的权贵。我想,他一定我对我们的提议,非常感兴趣。”少爷说完,便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烈酒,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吩咐南宫轼道:“你安排一下,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去烟花楼这件事情。”

  南宫轼点了点头,便转过身,下去做安排。在离开书房的时候,他听到少爷这么自言自语道:“七大家族,统治这个天下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是到了该做些改变的时候了啊。”

  如果你不好好珍惜一件东西,那就会出现一个比你更懂得珍惜的人把它抢走,这是真理。这个天下,已经到了需要做出些改变的时候了。

  南宫轼在往楼下走的时候,不断重复默念着这句话,内心一阵激荡。他虽然不知道改变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也许会更好,也许会更糟,但总比不变的强。

  这是个并不公平的社会,财富集中在了少数人的手中,大多数人则遭到了压迫和剥削,有些地方,甚至连一些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南宫轼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自由,民主,平等,博爱的新世界。出门吃饭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全部都是绿色安全的放心食品;去哪儿都可以见到蓝天白云,而不需要戴着口罩,深怕会得肺病;贷款买房,十年就能够还清,而不用做一辈子的房奴;老人摔倒在了地上,不用迟疑就敢上前扶起,因为会有政府来买单;去毕乐基餐厅吃饭可以安安心心,而不用担心会被邪教徒给残忍打死;没有强拆,没有悲剧,没有不公,没有泪水。人人能够有尊严的好好活下去。

  南宫轼很奇怪,这些本都应该是理所应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居然会变成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呢?是什么,让这个社会变成了如今这个畸形扭曲的样子?

  贫苦大众们不应该为这些不幸的事情买单,他们缺乏智慧,也没有能力。如果变革自下而上开始发生,那最终也许会演变成一场不讲理智的流血暴力冲突。这种结局,是所有人都不希望见到的。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南宫轼也没有答案。也许,将旧七国贵族们推翻下统治的宝座,重新由精英阶层建立一个更加科学民主高效的政府,会不失为一个良策。不过,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掌权的新贵们,会重新走上当年七大家族走过的老路,再一次的背弃信任他们的人民。

  当年,当南宫轼还没有加入雷霆公司之前,他是个孤独的侠客。独自一人在江湖上闯荡的那些年,他见了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他能管,但大多数的事情,他也无能无力。他只不过一个人,一把枪而已,天下的恶人那么多,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彻底杀完的那一天。

  况且,大多数南宫轼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在南宫轼离去后,往往会再一次的陷入到绝境之中。他们都是弱小的普通人,不像南宫轼,可以以武犯禁,可以挑战权威,可以有能力去对抗一切不公正的事情。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往往除了默默忍受,偷偷哭泣外,别无选择。

  南宫轼有时候真的会这么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若是想让普天之下所有受到压迫的人们站起来,又怎会是一件容易之事?

  反正,南宫轼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他只是个武夫,他同样也缺少足够的智慧去帮助别人。

  这个世界,需要智慧,需要所有的人都具备明辨是非的智慧!南宫轼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民智开启的那一天。

  而现在,他需要安排少爷接下来的行程。想要不动神色的前往烟花楼,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做到。只要稍微做些伪装,然后提前和烟花楼的那位幕后大老板打好招呼,让他帮忙悄悄安排一下就行。

  那位大人物是个好客之人,在洛阳城里八面玲珑,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做朋友。这样一个人,是不会拒绝少爷见面的请求的,虽然需要偷偷摸摸。

  七大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统治的年份已经足够久了,久到很多人都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的。如果南宫轼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大人物也并未贵族出生,血统并不高贵,不仅如此,当年他还未发迹的时候,也曾受到过七大家族的羞辱。对于少爷的提议,他一定也会有兴趣的。

  当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南宫轼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窗外,乌云阵阵,看起来要下雷阵雨了。

  每到夏季的这个时候,雷阵雨就会来的非常频繁。南宫轼很讨厌大雨前的那股闷热潮湿,不过雨后空气中那股自然清爽的气息,却是不坏。

  这个肮脏的世界,也确实需要来一场磅礴的大雨了。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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