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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二选其一
月色如勾，周围的阴云只能漫无目的的在空中慢慢飘荡。
从云端望下去，有一座繁华的城池，街道楼阁纵横相交，错落有致。再往城外十里，有片正开的茂盛的树林，一棵棵庞大的躯体矗然而立，蜿蜒曲折的枝干上，树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林中蝉虫鸣叫，在寂静中更显聒噪。
一群人各自靠在树上睡的正香，刘小四翻转过侧身，酣睡中又伸手挠了挠脖子。
紧挨在一边的文钦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轻悄悄地站起来，四下相顾，知道自己用的迷魂香起了作用，便放心的向面前那被白雾笼罩着的幽深之处走去。
约莫走了一阵后，见一紧束着青丝的紫衣女子抱着双手，悠闲的侧立在树旁。
那女子见了他走近之后，立即抱拳低头道：“阁主，您吩咐的事情皆已办妥。”
文钦诡异的扬起了嘴角，说道：“很好。继续伪装好自己，等到时机成熟，再依我命令行事。”
紫衣女子低头答道：“是。”
他挥手说：“退下吧。”
“是。”紫衣女子恭谨的退下，隐没在浓雾中。
文钦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天色已明，幽州城外。
只见李桓坐在大石头上，乏了的月落叶静静躺在他膝盖上小睡片刻，正无聊的他看见一旁的忘惄前辈正畅快的喝着自己的酒，喉头不禁动了一动。
忘惄前辈早已洞悉一切，笑呵呵的把葫芦酒壶伸到了他的面前：“怎么样，小娃娃，要不要来一口？”
“老前辈，喝酒固然是豪爽，但是酗酒可就不好了。能像您这样喝那么多酒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的，我还是第一个见到。”李桓一边接过酒壶，一边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咕噜咕噜两口酒下肚，李桓的表情突然变得惊讶起来，又猛灌了几口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他说：“前辈，你这酒的味道为何如此奇特？简直是太妙了，不仅烈且清甜，甘醇中香气四溢，即使下肚后仍泽润全身，残余着淡淡的暖流。说实在的，我在王府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美酒呢，你这是什么酒啊？”
“这是我的酒。”忘惄前辈又笑眯眯的从李桓手中夺过葫芦，惜如珍宝似的抱在怀里，叽咕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哼。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李桓一边微笑说着，一边将月落叶的头轻轻枕在自己手臂上，然后侧身将她的身子拉到了自己背上，双手轻轻捥住她的腿，待她的头趴在自己的肩上，又传来发梢那一股熟悉的迷人的味道。
还有她呼吸的气息，一波又一波透过薄衫交替在自己的肌肤上，居然有点痒痒的，他微微一笑，转身往幽州城里走去。
“老前辈，我们还是先进城去吧，找个客栈大睡一觉之后，再说赶路的事也不迟。反正师兄他们那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咱们的，再说了，不过十里的距离，他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耽误了，才这么久没来。”他一边背着月落叶走一边说，说到这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一笑道：“所以说，咱们还是先走吧。再等下去可就是傻等了喔。”
忘惄前辈又猛灌了一口酒下肚，笑呵呵的指着李桓说道：“你这小娃娃，真是聪明。哈哈哈哈……”
于是在一阵开怀大笑中，三人一块进了幽州城。
在偌大的城中逛了一阵，虽说月落叶的身板挺轻巧，但在炎热的天气下，还是把李桓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不但如此，还招来了路人们的一些注目与议论。
李桓心里叫苦不迭，关于自己背上的这位美貌女子的，他刚刚在城防的兵大哥那里就已经解释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多亏他机灵，掏出了闪眼的金锭子才被放过。
眼见忘惄前辈轻松的走在人群里，李桓兀自叹了口气，这幽州与其他地方一样严格的市坊分开，离客栈还得走一段路了。
又摇摇摆摆的挤过了熙攘人群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名为同德客栈的落脚处，倍感疲惫的李桓把钱袋给了忘惄处理，自己则背着月落叶先跟店小二去了房间。
忘惄前辈一边喝酒一边看了看钱袋，正要喝酒却发现葫芦里的酒空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又使劲摇了摇葫芦，果真没了。
“罢了，罢了。”他转身靠在柜台上问道，“掌柜的，把你们店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壶试试。”
“好勒。”掌柜说道，“顺子，一壶上好的十年女儿红。”
另一个伙计顺子很快抱来了一壶酒，满满的倒进了忘惄的葫芦里，然后笑着把葫芦还给他。
他喝了一口，立马摇了摇头，喃喃道：“算了，再怎么不济我还是将就一下吧。”
又走到客栈门前，寻思道：“幽州？这地方可有什么好玩的。”
说着便准备离开客栈，却突然感到了一股瘴气逼近，渐渐的，客栈周围被结界隔开。
紧接着出现了一位袅袅婷婷的红衣女子，其面貌也美艳无比。
忘惄知是魔界的霂倾城，便状若无事的继续喝酒，笑道：“小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霂倾城仔细端详了眼前这位穿着粗布衫的老头子，不禁怔了怔，且不论他身上的灵气旺盛，就他身后的那把剑而言，便已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力。
“前辈，我与客栈中一人乃故交，只是我们之前有些许过往还未解开，还请前辈放我进去，晚辈定然不会伤害他的。”霂倾城恳求道。
忘惄前辈深舒了一口气，挥挥手笑道：“你们这些后生啊，总是陷入俗网而不知，罢了，我去看这尘世的模样了。”
他说着便举起葫芦自顾自的喝酒，轻易的越过了结界，消失在她的眼前。
“多谢前辈。”她说。继而走进了客栈里。
彼时李桓已把月落叶在床上放好，自己也弄好了地铺，却突然发现房门大开。
于是他走上前准备关门，猝不及防的，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他嘴角微微抽搐，扯出了一个苦笑说：“嗨，许久不见，为何又见啊？”
霂倾城严肃着神情走进房里，李桓也被逼双腿一软坐在了地铺上，双手倒扣撑着身子。
只见她缓缓地经过自己，走到了床边，脸上有些许愠怒的看着月落叶，然后只见她轻轻一挥手，一缕青烟进入了叶子的脑子里。
霂倾城转过头又看着他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来打扰我们了。”
“你对叶子做了什么？”
“还没做什么，不过接下来就不知道了。”
“好吧，我承认。倾城姑娘对吗？”李桓一本正经的说道，“或许以前我们是有过一些，呃，我现在还不太清楚的私人过往。但是，无论如何，那都不是现在的我，就算我以前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你或者对得起你的事，都请你原谅，毕竟那，不是现在的我。对吗？”
霂倾城扬起邪魅的一笑，蹲下身子直勾勾的对视着他的眼睛。
同样深邃的眸子，她的凌厉，他的笃定。
“是吗？原谅？”她站了起来，冷笑道：“那好，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那小树妖，另一个是这间房外客栈里所有凡人的性命，只有一个可以活，你选吧。”
“不是，为什么老是牵扯到那些无辜的凡人呢？他们又没有做什么。”李桓一脸无奈的说。
“不选的话那两者一起死。”她冷冷的说，“十。九。八。”
“能再商量一下吗？”
“七。”
“我不能杀人。你这样我怎么选？能不能都不死啊。”
“六。”
“你觉得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五。”
“这位姑娘，我看你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个，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四。”
“真的不留第三条选择的余地了吗？再不你多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啊。”
“三。”
“行，要不你杀了我吧。”
霂倾城猛地愣了一下，只见他的眼里满是坚定。
可她不舍得。
“不行。二。”
……
“一。”
“等等，我知道我要选谁了。”李桓伸手打住她说，然后满脸愧疚的看了月落叶一眼，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不能，伤害叶子。”
霂倾城冷笑着看着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喃喃道：“真的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呢！”
他羞愧的垂下了眼眸。
“既然如此，那些凡人的死，便要你自己负责了。”她说完冷冷的扬起了嘴角。
突然间，李桓只感到一瞬间那冰凉的薄唇亲吻上了自己的嘴唇，柔软又沁人。
但那只是一瞬，短暂的一瞬。他全身都突然变得酥软，而且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他不禁困惑的想到：“难道这真是我上辈子惹的风流债吗？”
等他回过神来，愧疚的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月落叶，四下寻觅了一眼，却发现霂倾城已经离开了。
又想起客栈里的人，他连忙跑出房外，却发现自房廊至大堂里全是尸体，客人的尸体，店小二伙计们的尸体，掌柜的尸体。
他只觉得天昏地暗，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自己居然害死了这么多人。他感到全身发麻，巨大的愧疚感如期而至，有一瞬间竟无力到只能靠在墙上。
这负疚的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而他很快恢复了意识，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便走到一张桌子前，提起一个瓷器酒壶，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片。
然后，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片，他眼一闭牙关紧咬，狠狠的在另一只手掌上划开了一条口子。
腥红的鲜血顺着口子往外流出，他拿了一个桌子上的空碗小心翼翼的接在手掌下。
很快，碗里的血接满了。
这样流血的感觉只有短暂的疼痛，过程却是很畅快的。
他扯下自己衣衫的一角，将手掌包扎好，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望着面前那碗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满足感，不禁扬起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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