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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不进则退
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刮起了阵阵寒风,约莫是要下大雨了。
繁华似锦的长安城大街小巷,不复热闹光景,路人们行色匆匆,希望在大雨倾泻而下之前找到个避雨之所。
未几,豆大的雨滴开始降下来,打在地板上,青瓦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愈来愈多,愈来愈响,到最后密密麻麻。
礼亲王府院内,白紫修听到下雨声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回廊上看满庭落花缤纷,落叶青草在雨中涅槃。
雨水顺着屋檐脊柱静静流淌,到檐边汇聚成条注,化作一道道完美的弧线与青砖碰撞,再流进土壤里,一片湿润。
白紫修兀自伫立在门口,静静的凝望着,细细的聆听着。
这是他一贯用来接触万物自然的途径,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喧嚣的尘世中,找到一份心的安宁。
“出大事儿了。”
白紫宣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说道。
他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问道:“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慌张的跑来告诉我?”
白紫宣累的倚在了檐梁上,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双手插在腰上喘气道:“那家伙,他,他居然,说要跟昆仑弟子走了。礼亲王现在正,正在书房和昆仑弟子们讨论此事呢!”
他难得的嘴角显现出一抹浅笑,道:“喔?”
白紫宣点头道:“哥,咱们快点去把他抢过来吧。说不定还有机会让他答应跟我们去蓬莱呢?”
他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白紫宣一头雾水,便也跟了进去,却见他不慌不忙的坐下倒了杯茶喝。白紫宣很纳闷,不解道:“哥,难道我们就这样输给昆仑吗?”
他继续品自己的茶,悠悠开口道:“紫宣,有时便是有,无时便是无。明日,我们便启程回蓬莱吧!”
或许,让他这样结束这场与心魔的博弈,也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白紫宣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道:“好吧,你是师兄,听你的。”
礼亲王与昆仑弟子已经商议好了出发时间,未免夜长梦多,明日便让李桓和文钦跟着玄治等人去昆仑。
外面仍然下着雨,房门大敞着,李桓惬意的躺在文钦的床上,看着他忙上忙下的收拾行李。
“我说你啊,急个什么劲儿啊?明日才走,你今天就忙着收拾行李。”李桓两眼朝上问道,“你说,姓白的那家伙为什么不来巴结我,让我跟他去蓬莱呢?”
文钦当然知道他指的是白紫修,正收拾衣服的双手顿了顿,继而答道:“他可是蓬莱的下一任准掌门人,又怎么会巴结你呢?”
听到这话的李桓一下子翻身坐在了床上,以手扶额思量了片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文钦很自然的答道:“当然知道啊,蓬莱掌门清华上仙只有两个嫡传弟子,就是白紫修和白紫宣,他们是两兄弟来着。但是据说整个蓬莱的大弟子却不是白紫修而另有其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桓脑子里突然生了个想法,于是偏头笑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迟早有一天要让他师父罚他去扫厕所吗?看着吧,迟早我要让收服了那个高傲冷酷的家伙。”
那时他信誓旦旦的这样对文钦说着,却从未想到,真正的那样一天来到后,被罚去扫厕所的不是白紫修,而是他自己。
两人又一阵闲扯后,刘小四背着包袱跑过来,痛哭流涕的抱着李桓大腿,请求跟他一块去。
“小四自小跟着小王爷您,您要是撇下我自己跑去练什么法术,修什么仙。你说,我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说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心酸泪,又是表衷心的又是哭诉和埋怨。
“但是,你跟我去修仙了,你爹怎么办?”李桓问道。
他有些激动的答道:“我跟他谈了一下午,从粗茶淡饭谈到人生理想,从生老病死谈到悟道修仙,又从人生际遇谈到主仆友谊……”
接着又诉了一大堆苦水,大概意思就是刘管家最终在他的锲而不舍的说服下终于答应了,连告别都提前告好了。
李桓被弄的哭笑不得,看他这要死要活的样子,连忙答道:“行行,我带你去就是了。”
刘小四如获新生,高兴的跳了起来手舞足蹈。
雨后,天气又渐渐转晴。清新的花香味夹杂泥土和雨水的腥味蔓延到了白紫修房间内。
徐晴风有意无意的来到了他房前,正在门口犹豫是否进去,突然传来白紫修淡淡的声音:“来者是客,何必如此踌躇?进来吧。”
话毕,房门“咻”的自动开了。
她还是有些忐忑的走了进去。
只见他一袭素袍,安静的在内室里靠着书案,专注的看着经书,完全脱去了俗世之气,不染一粒尘埃。
白紫修抬眼问她道:“有事吗?”
她心里有些波涛难平,最终还是直言不讳道:“那日我见你对他施了法术,便留下他离开了。我在想,以蓬莱的弟子为何会对一个凡人这般?你们以前,见过吗?”
他不以为意的笑道:“就这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马上要成为昆仑弟子,我的师弟。自然,有些事情要关心……”她语气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完全没了底气。
说完,也不知怎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颊也倏的红了。
许是感到自己的失态,她也没抬头看他的反应,便匆匆离开了。
白紫修会心一笑,放下书卷走过去关门,正要合上门的时候,李桓笑吟吟的出现了。
他有些惊讶,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很淡定的转身回到了书案前。
李桓一进房间便开门见山道:“小白脸啊,不是。我是说,师兄啊,我觉得吧,我去蓬莱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些小小的要求就行了。”
白紫修淡然的自己端杯轻抿了一口茶,没有理会他。
李桓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心想道:今天就让你对我爱理不理,迟早我让你高攀不起,哼。
继而又接着道:“我和文钦还有小四去昆仑了后,一定要保证诸位师兄弟都对我们两个客客气气的,要尊重我们,让着我们。我们不做粗活不挑水,也不劈柴。还有,我们要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居住,我们的伙食不能少油水。每日辰时起床,戌时入睡。每隔十天给我们放一天假。我们不练经也不打坐,教我们的法术一定要最上乘且易学。我们不喜欢的事情不……”
“不可能。”
还没及他说完,白紫修便一口否决了,毫不留情。
离开蓬莱前,清华上仙虽有委婉的嘱咐过白紫修,尽量忍让,但是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李桓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只好道:“行行行,我们三个跟你们走行了吧。什么要求都不提了。”
白紫修心里有些复杂,明明想说不要他跟自己去蓬莱的,却愣是没说出来,只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淡然道:“随你。”
李桓默默的叫苦不迭,哪里有这种不负责任的弟子嘛!但是越这样,他就斗志越强,决定一定要让他后悔。
翌日,蓬莱弟子早早地在王府门口向昆仑弟子和礼亲王告别辞行。
徐晴风不在昆仑弟子之列,玄治说是她先行一步在长安城外等着。
正值白紫修和礼亲王道谢时,只见李桓等三人背着包袱急匆匆的追了出来。
李桓十分不满的说道:“小白脸,喔不,是白师兄,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了我跟你们去蓬莱的嘛!”
然而,这话一说出来,除白紫修和李桓等几人外,全部大惊失色。
玄治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小王爷,你不是答应了跟我们回昆仑吗?”
李桓一点也不感到惭愧,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道:“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还是去蓬莱好。所以我不去昆仑了。”
“这……”礼亲王也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紫修什么也没说,好像事情与他无关似的。他身后的师弟们却一个个面露喜色,在他们即将失望而归时突然又反转局面,简直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昆仑的弟子们因为被耍而感到愤懑不已。
其中一个弟子更是满脸愠色道:“既然你说了跟我们去昆仑,现在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
那弟子说完欲要动手硬来,却被玄治抬手制止住了。
“大师兄。”那弟子愤愤道。
玄治泰然对李桓笑道:“我师弟失礼之处,还请莫怪!既然小王爷决定了要去蓬莱,玄治岂有阻拦之意?既是这般局面,亟须禀告我昆仑掌门及各位长老。便容我等先行告辞。”
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难免感到不平,所以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其他人,便领着一干弟子离去了。
礼亲王看着昆仑弟子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
李桓却还在低头想到接下来的计划,突然感觉旁边一道冷飕飕的眼风,他抬眼一见,是白紫修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半晌,白紫修才道:“你跟王爷告别,我们在前方集市上等你。”
说完又朝礼亲王道:“王爷,我等先告辞了。”
礼亲王微笑着捋了捋胡须,继而颔首道:“嗯。”
等蓬莱弟子们离开后,李桓笑嘻嘻的凑到礼亲王面前,说道:“老爹你放心,等我学会法术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礼亲王却神情凝重道:“既然选择了修仙之路,则须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去修行,不可再像这般贪玩胡闹。摒除七情六欲之时,方是超脱之日。父王一直在,但日后你我便是越来越远了,等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李桓此时还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只觉得他老爹又啰嗦起来了,不如趁早离开耳根清静。
于是便一口答应:“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走了。”
说完,向礼亲王挥了挥手。
“王爷,我们告辞了。”文钦和刘小四行了个礼,便也跟上去了。
礼亲王依旧神情凝重的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
心里终是和凡人一样,还是有些不舍。
这时,刘管家才从王府里匆匆跑出来。然而,他们三人已经走远。
刘管家只好喊道:“小四啊,照顾好小王爷,照顾好自己。”
明明知道他听不到,但这样,心里或许不会那么不舍。明明不敢告别,却还是跑出来看了最后一眼。
偌大的王府面前,除去一干奴仆之外,只有礼亲王和刘管家二人,眼角有些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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