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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仙人嶂的山道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行走。
大的身材粗壮,皮肤黝黑,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似乎并不轻,任是他身强体健,背着麻袋在这山道中行走,也不由得呼哧呼哧的喘起了大气。
他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披挂着毛皮坎肩,背着一把小弓,腰里还别着一把皮鞘小刀,斜挎着一个水壶,虽然他额头上也出了汗,喘着大气,但精神奕奕,不时的望向山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大的是朱由富,小的是他儿子铁柱,今天是给庙里的陈沐德送粮食的日子。
待来到一棵老松树下时,朱由富放下麻袋,坐在树下的一块大石上休息,他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招呼儿子铁柱。
铁柱也爬到石头上,取下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朱由富,“爹,喝水。”
朱由富接过水壶,仰头咕咕的喝了几口,便放下来,抬头看见那蜿蜒而上,似乎永无尽头的山道,不知怎地,口中叹息了一声,忽而又笑了。
“阿爹,你又在想德叔的事了?”铁柱问道。
“嗯,最近他好像变了很多。”
“是啊,德叔比以前干净多了,他好厉害的,还教我下套子哩,我抓了好——大的兔子,
我要给他看,德叔还说等我长大了,就教我打野猪杀老虎哩!”
铁柱很兴奋,不时的整理自己身上的毛坎肩,这是他自己抓到的兔子,阿娘为他缝制的兔毛坎肩,他很骄傲,所以虽然天气已经转热,他还是穿着毛坎肩,很想快点给德叔看,好让他表扬自己。
朱由富呵呵一笑,“好咧,我们早点上山见你德叔吧!请他吃兔子肉。”朱由富说着还拍了拍麻袋。
“嗯,快点。”铁柱点头,接过水壶挂在身上。
朱由富站起身,想要把铁柱从石头上抱下来。
就在此时!
山上传来长啸声!
气势贯虹,充满精气和力量,像波浪般一阵阵冲击而来。
朱由富吃了一惊,心脏随长啸声起伏,心情也跟着激荡起来,刚刚的疲累一扫而光,似乎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觉得自己背着粮食,再加铁柱,也可以一口气登上山顶,毫不费力。
“阿爹,好像是德叔……”铁柱捂住耳朵,脸色惊讶,又有些担忧。
“没事的,爹先抱你下来,我们快快上山看德叔。”朱由富抱着铁柱,抬头往山上看去,只见山顶云雾缭绕,迷迷蒙蒙,看不清虚实。
不一会,啸声歇止。
朱由富放下铁柱,背起麻袋,重新出发,他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父子俩都想尽快赶上山去。
可刚走几步,山上又传来了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像是动物的叫声,可是却充满了威严气势。
龙吟!
朱由富心神震动,麻袋掉落在地。
接着一股强大而浩瀚的意志,铺天盖地而来。
朱由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似乎空气都粘稠了,呼吸困难,心中既恐惧又激动,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卑微,心中崇敬信仰之情油然而生,身体不由自主的叩拜下去。
这时候朱由富还未忘记儿子铁柱,好不容易扭过头来,却发现铁柱张大眼睛和嘴巴,望着山顶方向,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还好,声音和意志来的快,去的也快。
朱由富好不容易爬到铁柱身边,摇晃铁柱的身体,叫道:“柱子,柱子。”
铁柱稍稍缓过神来,却抬手指向山顶的天空处,道:“龙!”
朱由富顺着铁柱的手指望向山顶,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山顶的天空处,云雾缭绕之间,有金光和电光闪耀,其中更是不时显出部分不断扭动的金鳞龙躯,虽然隔着远,且云雾弥漫,但朱由富却隐约的看见了,那有着两条长长的飘逸龙须,头生鹿角的巨大龙头。
滔滔神龙之威,云海也挡不住。
这,是传说中的龙?!
“仙公……龙……仙公……”朱由富喃喃自语,心中惊讶、激动之情无以复加,开始更不敢相信,揉了好几次眼睛,方才确认了金色神龙的存在。
朱由富赶紧跪下去,对着金色神龙遥拜,叩了几个头后,当即起身,背起铁柱,转身飞快跑下山去,边跑边喊:“龙……显灵……仙公显灵啦……”
清风吹过,阵阵绿浪。
登山道,松树下,大石旁,鼓鼓囊囊的麻袋在地上。
“呼哧呼哧”,一阵抽动鼻子的声音。
长着锋利獠牙的大嘴张开,口水流到了麻袋上。
“嗷呜……”大嘴发出了一声求饶的哀叫。
“该打!不成器的东西,如此粗劣的肉食你竟也贪吃,枉我对你苦心教导!”
一头大如小牛的灰色大狼,双眼直冒寒光,獠牙锋利且长,一股凶狠之极的样子,背上驮着一个身穿灰衣的干瘦老者,老者头发稀稀疏疏,挽了一个小发髻,插着根骨头似的发簪,长着同样稀疏的山羊胡,身上挂满了一个个不同的袋子,腰间还有一个葫芦,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
大狼在崎岖宛转的山道上奔腾跳跃,如履平地,而灰衣老者始终在狼背上一动不动,安坐如山。
在朱由富背着铁柱跑下山后不久,一人一狼来到青松大石旁,大狼见到朱由富掉落的麻袋,闻到了肉香,忍不住露出了獠牙,而结果是被灰衣老者不知用什么方法教训了一下,但见其表情痛苦,却不敢露出半分凶狠,显是怕极了灰衣老者,只呜呜求饶几声,便舍了麻袋,向山上飞奔而去。
突然,狼背上的灰衣老者抬头望向天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嘴里喃喃自语:“大道无情,一线生机,修者迎难而上,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又有几人能够得道?唉!”
距梅花峒尚有数百里外的一座高峰,峰顶石崖边上,立着一个青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此人身材修长,面白无须,头戴羽冠,一袭青绿长衫,颇为儒雅,只见他背手而立,山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衫和长发,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可他却气定神闲,眼神望着梅花峒方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如此惊人的魂力波动,不愧是虚空山四圣……”
话毕,青衫文士身上气息陡然一震,发出青绿色的光芒,将山风阻挡在外,踏步向前,他身前就是悬崖!
然而他并未摔下,只见他双脚涌出大量青白两色的云雾,很快就形成了一朵云团,载着他直直向梅花峒方向飞去,青衫文士依旧风度翩翩而立。
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官道上,拉车的是匹老马,赶车的是个昏昏欲睡的老者,马车却相当豪华,里面不时的传出笑声和歌声!
“咦,好熟悉的气息!”马车中歌声歇止,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传出。
“嗯,是阴山老鬼,我去会会他,”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继而,一个身穿锦袍的老者掀帘而出,跃上车顶,抬头往天空张望,锦袍老者身材高大,白发白眉白胡须,长须及胸,但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丝毫不见老态,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但神情自然温和,显见是常年居于高位,却又极其洒脱亲切的姿态。
锦袍老者在车顶上张望了一会,对着天空某处喊道:“上方可是阴山道兄?”
“咦,阁下是……”天空之上传来一个阴阴的回话,明显有些警惕。
“呵呵,在下紫灵宗马九。”
“哦!原来是马九,你变化不小啊!”天空中那人原来如此,松了口气的样子。
“时光荏苒,马九已垂垂老矣。”锦袍老者发出感叹!
“哼,人老了,修为也长进不少,宗门大派的底蕴果然非同一般,不比我这些孤家散修!”
锦袍老者马九并不在意阴山老鬼话里的酸味,反而笑道:“想来阴山道兄也是赶往梅花峒吧,独自赶路,不如下来小酌几杯。”
阴山老鬼阴阴笑道:“我一个粗人,可没那雅致性情,何况,你们是名门正派,我是歪门邪道,我不记得跟你们有好到可以一起喝酒的地步。”
“呵呵,阴山道兄此言差矣,浩劫将至,道兄挺身而出,一线生机,我辈并肩作战,又何来正邪之分,我对道兄的修为向来敬佩,此战不知结果,说不得我们都要陨落,现今时日尚早,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这里正好有300年份的百花酿,不知道兄可有兴趣?”
“百花酿!?哼,我可不是为了拯救苍生,是为了那一线生机,既然有好酒,怎么能错过!到时候有人说你勾结邪门歪道,那可不管我事!”阴山老鬼说完,只见天空中亮起一团红光,向马车飞了过来,来到近前,却是一个红色蝙蝠样的怪禽,全身肉嘟嘟的,没有羽毛,略显单薄的红色肉翼,尖嘴长牙,背上长了一根根骨刺,快及地面时,翅膀一抖,化为了一个穿红衣的矮胖老者,满面油光,长着一个酒糟鼻子,双目细长,不停的转动眼珠,瞄来瞄去,一幅阴狠而猥琐的样子。
拉车的老马瞥了阴山老鬼一眼,不禁打了个喷嚏。
锦袍老者马九拱手作礼:“阴山道兄,请!”
猥琐老头眯着小眼睛看了看马车和锦袍老者,哼了一声,先是放出护体红光,掀帘进了马车。
进了马车,这才发现,原来马车看似小,里面空间却是极大,里面正有一个宫装美妇,见阴山老鬼进来,也不避讳,欠身行了一礼,“阴山道兄,好久不见。”
“你是……千幻宫的云仙子?”阴山老鬼惊讶的喊道!
“正是……”宫装美妇微微笑道。
“原来你嫁给了马九!想当年……,唉,百花酿在哪?快快上酒!”阴山老鬼感叹,似乎里面有许多意味。
“哈哈哈哈,阴山道兄,来来来,我们边喝边聊!”锦袍老者却是很爽朗的笑道。
马车上又传来了歌声和笑声,偶尔也有了粗鲁的喝骂声.
老马依旧慢悠悠,赶车的老者依旧昏昏欲睡。
一座无名山谷,长满了各色鲜花和奇异的植株,还有一个几亩方圆的小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有几尾小鱼在游动,此处四季如春,常年有云雾氤氲,犹如人间仙境。
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窸窸窣窣的穿过草丛,在一株长着三枚晶莹叶子的植物前停下,小兔子抽动鼻子,上前闻了闻,大眼睛亮晶晶的发出兴奋的光芒,正想一口咬下这三叶草,突然三枚叶子动了一下,小兔子机警的退后了几步,惊疑的盯着自己会动的三叶草。
小兔子发现不仅三叶草动了,连脚下的地面也震动起来,且发出了声响,咚,咚,咚,像呼吸一样规律,声音越来越大,震动越来越明显。
小兔子赶紧跑的远远地,但又舍不得那株三叶草,又停下来看着三叶草的方向。
突然,三叶草长高了!
三叶草下面的泥土突然鼓了起来,轰隆隆的一阵响,一个巨大的怪物从地底冒出来,跳到空中。
小兔子吓得再也不敢留恋,一溜烟跑不见了。
“咦,这儿怎么变样了!”
这个小兔子眼中的巨大怪物原来是个身材高大的人类,此人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沾染了许多泥土,连肤色长相也看不清,长满了乱糟糟的胡须,头上还顶着一坨泥土,上面是一株晶莹的三叶草,颇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这身材高大的泥人四处看了看,伸手挠了挠头,看到那一方池水,便开心叫道:“呀,没错,是这里,我还以为我梦游走到别处去了呢,嘿嘿!”
高大泥人大踏步走向池塘,边走便喊:“喂!老婆子,快醒来!快醒来!”
“吵什么吵!老身早就醒了,”哗啦啦的一阵水响,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水浪,涌出一道水柱,将一个佝偻着身躯,白发苍苍的老妪送到岸边,她踏步来到岸上,水柱缩回水中,而她身上竟滴水不沾。
白发老妪瞥了一眼高大泥人,看到其头上的三叶草,不由得笑骂道:“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去参加群仙会,不被诸位道友笑死!”说完,白发老妪一招手,引出水池的水形成水柱,哗啦啦往泥人身上浇。
高大泥人跳脚躲避,哇哇的叫:“不要洗澡,不要洗澡!”
可任他怎么躲避,水柱总是在他身上浇,白发老妪却在一旁掐指算着,“嗯,时间差不多了,别吵,快洗干净了我们去梅花峒!”
“爹,娘,孩儿去了,你们的心愿,由孩儿来完成,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顾嫂,她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一个绑着头巾的短发青年,在自家正厅里咚咚咚的叩头,告别父母,似乎要远游,声音哽咽,说不出的离别愁。
最后一个叩头,叩的很响,很深,很久。
但最终,他还是抬起头,站起了身,咬咬牙,转身走出大门!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被他用手抹去,甩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梅花峒,我来了!”他深吸气,轻轻喊出这一句。
正厅之中,两座灵牌在香火烟气中,并排而立,对着短发青年远去的背影。
秦王府,在京城繁华之地,当年秦王以一杆神枪打遍天下,立下赫赫战功,为当今皇朝攻城掠地,打下了大片疆土,当今皇朝迎来了最辉煌的时代,因此秦王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势,也铸就了他无上凶名,一将功成万骨枯,因他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虽然他现今已然解甲在家,但其凶威依旧,寻常百姓,连秦王府的大门都不敢经过。
这一日,亲王府门口来了一个叫化子打扮的老头,蓬散着头发,身上破破烂烂的,脚上一对草鞋,全身污垢,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
王府门卫是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身上杀气凌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这个老叫化刚到秦王府门口,四个老兵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穷叫化,乞讨到了亲王府,本想随手打发走了就是。
谁知道这个叫化老头反而往大门口一站,双手叉腰,鼓足中气喊道:“秦无崖,你个小兔崽子,还不给我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误了我老人家的行程是不是!”
四个亲卫老兵吓了一跳,秦无崖,乃是秦王的名号,寻常人等哪敢如此称呼,辱骂秦王!哪来的老头子,如此癫狂,绝对是疯了!得赶紧打发走。
四个人想冲上前把老头绑了扔到别处去,可这时候府里却传来了秦王的声音,“仙师莫怪,小子已筹备多时,随时可以出发!”
这时候,王府里便走出一大群人,为首的一身劲装,背着一个长布囊的魁梧老者,正是秦王,后面跟了他的家眷,只见秦王一出来,便向叫化老头行礼,以晚辈自居。
老头大咧咧且极不耐烦的挥手道:“你当是游山玩水,还要带家眷不成?”
“小子岂敢,他们只是来送别而已,仙师请!”秦王不再理会哭哭啼啼的妻儿子孙,眼见有下人牵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过来,便向老叫化作请。
老叫化瞥了一眼由四匹神骏非常的宝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不屑道:“坐你的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梅花峒,还是我来带你走吧。”
老叫化说完,破破烂烂的大衣袖一挥,把秦王卷到身边,然后一步跨出,再跨几步,几个呼吸间,老叫化和秦王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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