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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奚，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洛小奚打断枫随处乱摸的手。
“其实挺羡慕你的。”枫转了一个圈靠在一旁的栏杆上“明明没有精魄，力量却堪比二阶气师。说你废柴不对，说你天才也不对，如果把你放在研究院里一定会很受那些神经病的喜欢吧。”
洛小奚没有说话，只是一旁默默的整了整先前被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
“还有几个月，咱哥俩就要分别了啊。”枫望着远处似停似行的云，言语里有点淡淡的怅然味道。
“想那么多干嘛，好好的过好每一天就行了。”洛小奚是了解枫的，大约在三年前，洛小奚初来这个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枫，而他也是枫在寒城学院里的唯一朋友。
枫作为学院里唯一的一个万年留级生，从十一岁来到这里，从最小的修炼者到现在都快十九了。枫既没有练气的天赋，也没有十一岁之前的记忆，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年少应有的激情和开朗心性。
时光在他身上轮回，三年一个刻度。
似乎永远无法毕业。
洛小奚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枫的时候，枫那时正被罚打扫厕所，周围的人满是鄙弃和不屑，那时候枫的眼神清冷到可以杀人。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洛小奚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枫不再是废人，拥有了力量，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洛小奚知道枫不是寒城人，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来自哪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每年按时都会有一笔钱从未知的地方寄来。洛小奚有时候觉得枫和自己很像。
洛小奚坐在练功堂最后一排，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离开窗台，当最后一点阳光也没有眷恋的远去时，练功堂里瞬间感觉就暗了下来，接着学院的钟声就响起了，满满的练功堂在短时间内走到只剩下两个人。洛小奚还像往常那样想去推醒在一旁睡觉的枫一起回家。
“小奚——学长。”
背后响起了一道还显稚嫩的女声，洛小奚回头一看，是段漪。正冲着自己挥手，小小的胸膛因为之前的奔跑而剧烈起伏着。
“有什么事吗？”洛小奚有些诧异，望着面前矮自己一个头的段漪。
“那个，家父听说小奚学长救了我的事情，想邀请学长去我家坐坐。”段漪低着头，“不知学长是否肯赏光？”
洛小奚想了想，答道“好。”
“那小奚学长，马车就在外面等候，我们走吧。”段漪止住洛小奚想要叫醒枫的动作，沉吟道“家父只邀请了小奚学长一人。”
“哦，那好吧。”洛小奚看了枫一眼，便和段漪一起走了出去。
两道影子被淡淡的日暮夕阳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最远处直至相交，消失。
经过寒城的闹市区，一路向南驶去。良种的白色独角马拉车又快车内又不颠簸，不愧是用于战争和生活的好工具。车窗外的风景看得洛小奚眼花，不得不把眼神移回车内，车内空间有限，洛小奚和段漪四目相对，一时气氛尴尬，话题沉默。双双只得把眼神从对方身上移开，望向他处。
不多时，车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声“小姐回府。”接着洛小奚就感受到有四个气者和一名气师的气息接近，不由警觉起来。段漪一切看在眼里，轻笑道：“小奚学长，不用担心，都是自己人。”
前面的护驾撩开车帘，眼前一袭青衫打扮，乃是段家护卫家丁。
洛小奚走下马车，便察觉到竟莫名地多出一道强横的二阶气师的气息，放眼望去，竟是熟人。
正是凌风身后带着一群仆人经过，眼睛望着洛小奚：“好巧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一股浓浓的杀意透着笑容弥漫开来。
不待洛小奚开口，段漪抢道“凌风，这里是段府地界，不得妄动，要不然不要怪段府有意与贵府出手相伤。”
凌风望着段漪，伸手想摸摸段漪的头，没料到段漪干脆的避开了，只得放弃。淡淡道“既然段漪妹妹都开口了，我凌风岂敢有为难之意。”言罢，带着仆人离去。一场危机随之化解，洛小奚体内聚集的气息也暗暗散去。
走到段府前堂，正坐一人乃是段府家主段柏文，洛小奚一念灵魂力一触及，便感知到是位气王。段柏文也察觉到了洛小奚的试探，有些诧异“小子的灵魂探知竟然如此强横。”
“只是皮毛之技而已，刚才的探知还请段前辈海涵。”洛小奚躬身作揖。
此言一出，左右落座的段府长老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只有段漪在一旁不明就里。
段柏文看着段漪，不由面色严肃起来“漪儿素来贪玩，平日汝母娇宠惯之，修炼多年才至七转气者，还不思努力。”
段漪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为父教训的是。”
段柏文脸色稍稍缓和，示意两人堂下入座。道：“小女今日险被地痞歹人调戏，幸有此洛少侠出手相救，实乃我段家恩人。今日略备酒菜以作答谢。”
“且慢，家主，老夫心头尚有疑问想要请教少侠。”一位上座的段府三长老盯着洛小奚，缓缓道：“少侠恕老夫冒昧，老夫探查少侠气息不过九转气者，与漪儿相差不大，难道遇上的地痞只是一群气者，以漪儿的实力就算不能伤之，却也不会落到险些被调戏的下场，莫非……”小小的眼睛一转，也不道完整“老夫愚钝，还望少侠明告。”
“长老是怀疑我垂涎段漪，而故意找地痞之人做托，以博取小姐好感？”洛小奚冷笑道“素问段府以商贾起家，寒城之内事无巨细消息尽在掌控，今日见识果然不一般。不错，今日为首地痞是一名二阶六转血系气师。”洛小奚顿了顿，起身扫视堂内段府成员，最后目光落在三长老身上“小子虽然没有精魄，但能力绝对不会输给气师，包括凌风。”
段府之内一阵沉默，凌家与段家素有交往，凌风更是段府长老心中天才少年，未来段漪择偶的绝佳人选。刚刚洛小奚的那番话倒是让段府长老们有些震动，气者不输给气师的少年，是多么的可怕和有潜力。长老们在心底默默的打着算盘，当然筹码是段漪。
“小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一道声音在段府堂厅上空响起，宛如一道晴天炸雷。
“来者何人！”段柏文骤然惊起，一道青绿色的光芒随之在掌中大放。
“段兄不必紧张，是我，凌未渊，哈哈哈哈……”一道深蓝的光芒显现，再视之时，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站在堂前，左脸一道很深的疤痕，从眼角直到颈部，胸前垂着一块银制盾形纹徽。洛小奚只觉有些眼熟，倒是一旁的段漪起身揖道“段家段漪见过凌叔叔。”
“嗯，小漪，几天不见，又漂亮多了。”凌未渊啧啧嘴巴，倒也不看一旁的洛小奚，细细瞧着段漪“老夫素闻寒城有句俗语叫‘北苏南段，寒城双壁’，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吾儿要是能娶到你，真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说罢，又是一阵大笑，震得听者耳膜嗡嗡作响。
“不知凌家主来府上所为何事？”段柏文眉头微微皱起。
“这不是明摆着么，只是来问问上次与段家商榷的事情怎么样了。”凌未渊做在一旁的椅子上，摇摇晃晃，斜望着段柏文道“家中小子思慕段兄家小女已久，今日贸然闯入，莫怪未渊心急，只是想为犬子求得段家一句答复。”
“凌家主，今日不行，现在我们段家还有客人要待。”一旁的灰衣段家二长老说话了。
“是啊，凌家主再等等罢。”三长老附和道。
“段家各位长老，不是未渊莽撞，只是等待时间太长了。”凌未渊叹道“凌家等待段家的答复已等了数年，如今小子即将十八，段漪小姐也满十五，凌家拒绝了多少寒城望族名门结亲的好意，只求与段家结为亲家，百世交好。”
凌未渊眼珠转了转，接着道“况且，结亲之事有利于段家。凌家多年来操持寒城戍卫，段家乃是寒城第二大富贾家族，若我们两家联手，实力绝对不会逊于寒城第一门户的苏家。吾儿凌风日后也绝非池中之物，绝不会亏了小姐，之所以今日未渊鲁莽前来，还望段家各位长老、家主思量。”
段府上下所有长老的眼睛都看着段柏文，段柏文心头也明白长老们的意思，自己也是暗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是每每问询段漪的意见时，却当着自己和长老的面一口否决了。从小段漪都是非常听从父亲的话，而自己有时候比段漪母亲还要宠爱在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一直以来视若掌上明珠，这是她唯一的叛逆，违背整个家族的意思。虽然自己作为家主可以无视段漪的意见，但作为一个父亲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不幸福。
段柏文思量再三，一时间厅堂内陷入了沉默。想到身为一家之主，日后还要考虑段家的利益，虽然无奈，但想到漪儿年纪尚小，尚且不明事理，这样想来心中竟宽慰了些许。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女儿，却发现段漪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一脸的不情愿，眼睛里写满了抗拒的符号。话到嘴边却又被无形的力阻挡住，心里面很是挣扎，也一样的痛苦不堪。
段柏文稳了稳情绪，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刚想说好，嘴形张开还未出声，只听得段漪冷冷的声音道“不。”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包括段柏文和凌未渊，还有洛小奚，以及段漪自己。段漪微微扬起头，这是洛小奚第一次看到段漪的另一面，倔强的下巴抬起，牙关紧咬，看得出段漪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愿意。”
段漪只觉得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都安静极了，只能听到自己平静的心跳声，还有自己的喘息声。刚才的那四个字花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自己很累了，眼睛一闭就想倒在黑夜和床里。小时候害怕的黑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喜欢了。这么安静，感觉自己在黑夜，因为只有黑夜才会这么安静。刚刚说过的话，父亲和长老们会生气吧，但是脑海里一直有那么一句话，很深很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那是小时候母亲过世前对自己的嘱咐——女人什么事都可以忍受委屈，但有一件事情不可以，就是委屈了自己的幸福。
如今不懂的，现在懂了。
如今不曾有过的烦恼，现在有了。
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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