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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已向晚,可是现在只有疾风,疾风如涛,而剑锋如冰翼,寒彻冻骨。
而这把剑就是熊复的剑,他的剑握在手心,这是一把平凡的剑,可是现如今被握在熊复手中却似一点也不平凡,却变成了一把杀人利器。
霹雳堂此刻围满了人,这些人手里都紧紧攥着他们的致命武器——霹雳火!只要熊复动手,这些人便有足够的信心炸掉熊复使剑的手。
今天到这里之前,逍遥子便决定了让熊复一人接下这笔单子并且完成它,而熊复也是这样期望的,每一个高手都希望自己有机会证明自己,更何况已经完成五十万刺的熊复。
风声未止,杀气却已经汹涌澎湃,当杀气最浓之时,熊复的剑已经出鞘,好比是阳光一般刺眼,剑锋却已经游走在血肉之间。
没有人见到熊复是如何出招的,能够看清这一招的人也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说的清楚那把剑究竟有多快,只知道剑离开身体的一刹那,双眼还可以看见那寒光瑟瑟的剑锋。
风停下,霹雳堂已经没有人,准确来说是没有了活人,而熊复的剑已经不在手上,而是别在腰间。
熊复转身,这一刹那熊复想了逍遥子很多种表情:诧异!赞叹!害怕······
可是熊复想了很多始终没有想到逍遥子一跃而下时那种惋惜的表情,正当逍遥子一跃而下时剑已经出鞘,也是一样的光,可是却是熊复从未见过的速度,等到熊复回过神时逍遥子已经落地,而且已经来到熊复的身后,只能听见“滋”的一声,那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熊复回头转过身,他的右手却已经举不起来,而眼前的逍遥子也应声倒地,不是人的呼声,而是暗器刺透疾风的声音。
熊复倒地,逍遥子倒地,逍遥子的剑已经留在唐锲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熊复从未见到过逍遥子的剑可以刺出喷涌的血,除非逍遥子用了全部力气,也正因用了全力,逍遥子的剑已经不再是剑,现在只是一把一尺的断铁。
唐锲用的是唐门暗器,显然熊复转身之时,也是唐锲跃起之时,亦是逍遥子拔剑之时,而逍遥子也当然知道唐锲一出暗器必定是六十五发同时射出,他也知道熊复是万万接不到唐门暗器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逍遥子与熊复之间只能活一个,而逍遥子却选择了后者,当六十五枚不同的暗器射中逍遥子时,逍遥子也为熊复解决了后患。
唐锲当场丧命,而逍遥子也倒在了熊复的怀中,可是熊复却一直都不知道唐锲又是何时到场,何时出手。
夜!死寂沉沉的夜!
这个本来安静的小镇似乎也因为逍遥子的死去而变得更加沉闷。
熊复艰难的向山中走去,无论是谁背起一具死尸都是没有办法走的再快,熊复让逍遥子落在自己的肩膀,而苍白的脸也慢慢挂上泪痕。
他还记的起上一次哭却是为了岚,为了岚伤痕累累后留下的泪,为了岚黑色如漆的脓血,为了自己束手无策无法拯救爱人的悲痛。
如今他的哭声已经不再悲哀,只有悔恨,若是自己不转身唐锲也许没有任何机会出手,也许逍遥子现在还指着那红色如血的太阳让熊复一剑刺过去。
可是也许只是逍遥子临死前说的话让熊复忍不住去哭。
“你的剑是我的剑,我的剑亦是你的剑,当我的剑不再饮血之时,请你的剑代替我的剑活在世上!”
三天前熊复遇到夏芸之时,夏芸曾经说过一样的话:“你的剑不是你师父的剑,他的剑亦不是你的剑,他用剑杀人,你却不一定要跟着杀人,你跟我走吧!”
那日熊复没有跟夏芸而去,尽管夏芸很美,尽管夏芸投入熊复的怀中,熊复还无抵抗之力,尽管夏芸用自己胴体拥住熊复,熊复依然跟上了逍遥子的步伐。
熊复决定随逍遥子而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时指着太阳让熊复刺过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娄王府救了自己一命的逍遥子。
熊复的身体并不单薄,两年的修养以及训练,他已经是一个壮硕的男人,可是此刻他却托不起背上的逍遥子,脚下似乎踩在一片白云之上,双眼朦胧似海涛波浪。
夜最深时,大雨倾盆,谁也不知雨何时来的,风又是何时起的,而熊复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倒地的一刻,只有背上的逍遥子还落在肩上,还有逍遥子那把银色的断剑紧紧握在手心。
朦朦间熊复又再次听见那句话:“你来自哪里?”
这是逍遥子很久前问过熊复的话。
熊复回答:“不知道!”
逍遥子笑道:“你一出生便在王府?”
熊复摇头:“不,我还记得在王府之前,我曾经带着镣铐活在皮鞭之下,我永远记得那些手握皮鞭却笑得如此酣畅淋漓的嘴脸,我永远记得那辉煌的宫殿上伫立着一把巨大的石剑,也永远记得那把剑上刻着的九条狰狞的白龙!”
熊复没有再说下去,逍遥子显然已经知道熊复来自何处,因为他也并不打算问下去,逍遥子似乎可以看穿山峰,飞跃大河的眸子已经折射出他要的答案。
直到熊复倒在雨中之后,他也没有忘记逍遥子临死前留下的最后四个字:“九道山庄!”
九道山庄又是什么地方?熊复不知道,他一共只知道两个地方,布满铁链的地方,那里插着一把石剑,剑上刻着九条白龙。一个地方时娄王府,在那里他一剑刺向了太阳。
四天前,烈日当空,那如同撕裂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
熊复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小镇,小镇的大旗垂直的插在马道旁,大旗上印着红色大字:“刹虎镇!”
熊复第一眼看见这三个字时并不太懂“刹”字为何加了利刀旁,难不成刀只有磨得快了才能斩下恶虎的头颅?
逍遥子的步伐永远是那样不急不慢,温文尔雅,从外人的眼光来看,这样书生一般的男人无论怎样也不会是一个杀手,可是最不可能的却又是最可能的,一个杀手若是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杀手,那么他离成功就不远了,离他拔剑的一刻也不远了。
眼前是一座酒楼,雕刻着祥龙舞凤的牌匾上凸出了四个大字:“灯笼酒楼!”
看着大门前挂着的八个红色灯笼,客栈却也是名符其实,危危的阁楼足足有三层,每一层都安静如夜。
大门敞开,二人相继走进去。
前脚刚刚踏入,店小二便热情的涌上来问道:“二位喝酒?”
熊复斩钉截铁呼道:“不喝!”
在熊复看来,色是钢刀刮骨,酒是穿肠毒药,而杀手最禁忌的也正是酒。
可是逍遥子却笑道:“喝,当然喝!”。听话的语气就像是要酒喝的酒鬼。
就连熊复自己也从未想到逍遥子会张口要酒。
小二笑问:“不知客人是小酌还是痛饮?”
逍遥子笑道:“若是你的酒糙便是痛饮,若是好酒我便小酌!”
小二噗嗤一笑,随之笑道:“您这样的客官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人家都是酒好便痛饮一番,若是酒差了自然没有胃口再喝,您倒是反着来!”
逍遥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酒糙了我只能捂住鼻子大口的喝,等到喝醉了,我却还不知道酒的味道,若是好酒自当要细细品尝,等到醉了,自己却依旧记得好酒的沉香!”
小二一听猛地一点头,随附和道:“先生说的极是!极是!看来先生今天在我这里也只能小酌一番了,因为我这里的酒方圆百里绝没有哪家可以比得上!”
逍遥子也点头向阁楼走去,一边还笑道:“小酌,小酌!”
酒菜上了,逍遥子便也真的坐下喝起酒来,熊复却也毫不客气的一杯接一杯。
逍遥子笑问:“你刚才推辞不喝,现在却又来与我抢酒喝,这是什么道理?”
熊复说道:“师父要酒喝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只管喝酒便是!”
逍遥子翘起嘴角笑问:“你当真不知?”
熊复道:“师父要酒是因为您知道一般杀手绝不会喝酒,因为喝酒误事,可是您却要了酒,您是为了不让店小二疑心,对吗?”
逍遥子将酒杯凑到嘴边说道:“不错!可是我为何怕店小二疑心?我们要杀之人离这里可不近!”
熊复又道:“因为这里是这个小镇最有气派的酒楼,我们要杀之人却又恰好是一个会享受的人,一个懂得享受的人喝酒当然要到最好的地方,而既然常常出入这里的那个人自当与店小二认识,所以排除店小二疑心是杀人的第一步!”
逍遥子点头又问:“不错!可是既然知道喝酒误事,那我们喝酒不就误了大事?”
熊复突然笑道:“就是因为如此,您才会搬出好酒小酌的一套,否则我们现在岂不是两只醉猫?”
逍遥子不再说话了,只顾着喝酒吃菜,而逍遥子的酒杯似乎也在偷笑,上好的竹叶青下肚,二人却依然直直的坐着。
他们在等!
等要杀之人!
已经是夕阳!
夕阳的红烧满了半边天,大红灯笼此刻也如同血色的光芒照着行来的路,分明只是傍晚,可是那大红灯笼似乎比夕阳还要亮。
晚风袭来,整个大楼突然变得寂静,就像是一口密封的棺材,只有楼下铜铸的算盘上下敲打的声音,突然就连算盘声也消失了。
夜已经来临,黑暗中闪烁的红光将四周照亮,等到算盘声再响起来的时候,从一楼相继走上来四五个人影。
这五人脚步有条有序,就像是五个军人一样,而中间一人身穿亮丽光滑的上等布料,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映着红光照在了熊复的脸上。
熊复左手紧紧按着剑柄,剑似乎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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