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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骐坐在书房的沙发里,吸着烟。黑暗中只看见烟头的亮光。
烟缸已经满了,他把烟蒂扔进茶几上一只一次性杯子,那是刘充下午用过的,还没有清理。
下午3点多,刘充也没打电话人就过来了。
张骐知道刘充面对突然出现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是到他这儿来听消息的。可程凯和凌方仪还在北京,他也是在等消息。
他给刘充泡了杯茶,递了根烟,说:“太不幸了,想不到会出这种事。”
刘充也附合了一句:“是啊,真是不幸。”
这种时候,张骐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刘充忍不住问道:“现在你是公司里的头了,下面怎么办?”
张骐的声音有些沙哑:“父死儿接班。”
刘充说:“小凯?他能行?”
张骐说:“行不行都是他。”
刘充看着张骐的脸色说:“要我说他就做个挂名的董事长算了,全权交给你打理。”
张骐不置可否地笑笑说:“这,你我说了都不算。”
两个人默默坐了很长时间,谁都觉得不便多说什么。后来刘充站起来要走了,张骐送他到门口,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是多年的战友了。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也担心公司交给小凯后搞垮了,这个公司有我们多年的心血啊。”
刘充走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已经在这里坐了4个多小时了,潘云彬在外面喊吃饭,他就象没听见。
他在想天讯公司将面临的局面。
程其凡在毫无安排的情况下抛下公司走了,公司必然要乱一阵,首当其冲的是管理层将面临着新的洗牌,自己在新的洗牌中能不能成为赢家?
小凯过去是一直不愿意进天讯公司的,这才有了父子争执不下、三年多僵持的局面,但现在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进天讯公司接管父亲的事业,他会怎样布局呢?
小凯会如何对待自己?会不会还是第一副总的位置?
就是在第一副总的位置,那也是为一个毛孩子打工,每天听他不着边际的安排和吩咐。
如果能出现刘充所说的局面就好了,程凯甩手不管,自己全权打理……
灯“拍”地亮了,潘云杉站在书房门口。她用手扇扇扑面而来的烟雾,看看茶几上已经盛满烟蒂的烟缸说:“你想什么?饭都不吃。”他在书房,她一般是不敢打扰他的,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
张骐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别烦我。”
潘云杉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张骐旁边那张沙发里,试探地问:“他走了,是不是就你说了算?”
张骐说:“人家又不是没有儿子,儿子总要接班的。这事想都不要想。”
潘云杉对此事显然已经想了很久,她说:“小凯又没经营过企业,他接班总还要靠你们这些叔叔辈的人吧,你在这个企业帮着程其凡打拼了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你为了公司从没顾过家,这个家里里外外不都靠我。”她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下面的话更是声情并茂:“你到公司的时候,他程其凡的家业还没有这么大吧,那时候只有现在公司的这块地盘,而现在呢,新建了那么大规模的秦湖基地,还买进了600多亩的山地建围场,这些都有你的功劳,你为程其凡的公司创造的价值不计其数,而这些年你才得到多少,也不过每年拿个几十万。这些不能随着程其凡的走,被埋没了,等小凯回来,我要跟他说道说道。”
张骐打断了潘云杉的话:“说这些有意思吗?你想干什么?”
潘云杉愣了一下,有点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想干什么,只是说说。”她看着张骐的脸色不善,声音立即低了几度,但还是不甘地继续说:“你为公司做了那么多,你不好说我说。”
张骐说:“你懂什么?公司副总又不止我一个。”
潘云杉说:“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听说小凯跟凌方仪走得很近,你要当心点。凌方仪这个人不简单噢,老的在的时候,跟老的跟得紧,现在老的走了,又跟小的套热呼。你看这次老的走了,人家立马连夜到北京,在小凯最悲痛的时候去安慰他,去联络感情,你说小凯能不感谢他,将来能不重用他,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呢。”
张骐烦躁地说:“你有完没完?”
潘云杉不甘示弱地说:“你就会冲老婆发火,窝里横。这个世界上,谁最关心你,谁最心疼你,谁最真心实意地帮你,是我,你老婆。”她站起来,想想又坐下:“我跟你说,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跃然想想,跃然毕业后,一直没有个象样的工作,你趁这个机会,在公司里给他找个好位置,要有点权力的,但责任不能太大的,一年能有个二十来万就行了。现在,小凯还需要靠你们,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这样,即使你将来退下来,儿子也不用愁了。将来娶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孙子,咱们俩就天伦之乐了。”她越说越高兴。
张骐说:“不着调。我这个时候把儿子塞进去,人家会怎么看?”
潘云杉说:“你管人家怎么看,实惠是真的。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不给我把儿子安排好,我跟你没完。”说完,站起来把窗子打开,扭身出去了。
张骐看着老婆出去,又点起一支香烟。
他不是没想过给儿子在公司里安排个职务,一则是程其凡正与小凯僵持着,这个时候自己把儿子塞进去,程其凡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二是跃然心高气傲,却又能力上实在太差了,一般的工作他不想干,重要的工作交给他连自己都不放心,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与程其凡多年的情份就没了。他想让儿子在外面历练一番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程其凡提出来。现在情况发生了巨变,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儿子放进公司,小凯估计暂时不会说什么,但那么多战友看着呢,会说他不地道。
老婆提到凌方仪,其实正是他心里的一块病。凌方仪管财务,谁都知道这个岗位上的都是老板的心腹,不要说私营企业,就是国营企业也是信得过的人干的。凌方仪是从程其凡创业就开始跟着的,这是他张骐无法比的,他以前也认了。现在小凯回来接管公司,小凯跟凌方仪比跟程其凡都亲,如果说以前程其凡对自己还顾念战友的情份,那小凯与自己是没有任何情份可讲的,也就是说小凯当家,首先信任的是凌方仪,而不是他张骐,他在公司的实际地位说不定还要下降。
这是张骐所不愿看到的。
“想办法从天讯公司剥离一块,成立自己的公司。”一个想法从心底突然冒出来。
张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其实,自从得知程其凡夫妻出事,他的潜意识一直在鼓励着自己朝这个方向想,他硬是压抑着,不敢想,他怕这个想法会让自己疯狂,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灾难。可是他还是抑制不住潜意识中这个想法的不断膨胀。刚才,他虽然斥责了潘云杉的找小凯说道说道,但她的话他其实是听进去了,他正需要这样的理由来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想起一个关于褚时健的段子,褚时健是红塔集团的老总,因贪污而进了高墙。人们说国家给了褚时健2只鸡蛋,褚时健把它们蜉成小鸡,小鸡长大生蛋,蛋又蜉成小鸡,如此周而复始,最后成了一个上规模的养鸡场。有一天,褚时健来到养鸡场,随手拿了2只鸡蛋放进自己的口袋,于是犯了贪污罪,进了监狱。这个段子的大意是同情褚时健,认为国家给褚时健的待遇与他所做的贡献不对等,他给国家创造了一个养鸡场,自己不过就拿了2只鸡蛋。
张骐想,自己也为天讯公司创造了财富,天讯公司能有今天自己也付出不少,剥离一块应该就象褚时健拿两只鸡蛋。与理虽不合,其情却可恕。
怎样才能顺利的剥离一块?最好的方法就是程凯挂董事长的名,而自己行掌管天讯公司之实,慢慢地、一块一块地、不动声色地拆下天讯公司的砖,建起自己的房子。可是程凯能让出经营管理权吗?至少应该试试,刘充倒是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张骐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踱到书架前站住,《尼罗河的惨案》映如他的眼帘,他的眼睛迅速跳了过去。这是一个为了谋取财产而发生在尼罗河游轮上的故事,当游轮结束行程靠岸时,四条生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此刻的心境不想触及这类不祥的故事。
张骐离开书架,从书房慢慢踱到阳台,秋风带来阵阵凉意。他抬头看看天空,旦见天幕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小时候听老人讲,天上一颗星,地下一颗丁,哪颗星星是自己呢?谁都是百年,为什么自己不能成为最亮的那一颗呢?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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