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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阳光下的彩林,色彩比早上更加亮丽。
程其凡在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地停住脚步看看手表,怎么算都应该到了,难道真的发生意外?当手表指针指在9点30分时,他走到董玉洁身边蹲下身说:“玉洁,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董玉洁问:“已经到9点了?”
程其凡说:“已经过了,不能再傻等了。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你看哪个办法好,一是把你留下,我一个人走出去叫救护车,顺利的话要到下午四、五点钟才能来接你;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背你走,多花点时间一起走出去。”
董玉洁看着弯曲的山路,忧心地说:“这么远的路你怎么背?我……”董玉洁想说自己留下来等,可是想到要等到傍晚时分就有些害怕,她抱住程其凡,心怀侥幸地说:“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一会车就到了。”
俩人又等了一会,程其凡说:“不能等了,如果来早该到了。你作决定吧。”他想,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能死等了。
董玉洁咬咬牙说:“你出去拦车吧,我在这儿等你。你,你可要快一点。”
程其凡宽慰董玉洁说:“一定。白天不会有事的。”
程其凡沿着来的路走了,董玉洁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开始还没什么,但当看他转过前面的弯,看不到他的背影时,心里紧张起来,各种恐怖镜头开始在眼前出现。
她越想越害怕,万一程其凡象驾驶员一样不顺利,自己一个人在山上过夜怎么办?万一这山上有野兽怎么办?万一来了坏人怎么办?自己可是腿骨折了,动都动不了。她下意识地抱住双臂,害怕地卷缩起身子。不行,自己一个人太可怕了,她终于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大喊起来:“其凡——其凡——我害怕……”
山路上回荡着她越来越恐惧的声音。
程其凡从旁边的树丛后面转出来,董玉洁紧紧地抱住他:“我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其凡苦笑一下说:“留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这样我背你走吧。”他走出董玉洁的视野后又从旁边的山坡上转了回来,是想看看董玉洁的状态,他觉得白天应该没事,但就怕董玉洁心理承受不了。果然,董玉洁惊恐地大叫起来。
董玉洁解释说:“我一个人从来没有在山里待过。”
程其凡把董玉洁的纱巾解下来:“你等一会,我再去摘些野栗子带上。”
董玉洁看着程其凡向山坡上走,捶着自己的腿叹了口气说:“唉,你怎么这样不争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在董玉洁望眼欲穿的时候,程其凡带着一纱巾的野栗子回来了。
他把野栗子交到董玉洁手中:“拿好,这也许就是我们今天的伙食。”然后背起董玉洁沿着来路向前走去。他想,只能是边走边等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半道上能碰上驾驶员喊来的救护车。
大约走了30分钟,程其凡已是大汗淋漓,董玉洁说:“我们休息会吧。”
程其凡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轻轻放下董玉洁,喘着气说:“现在老了,没用了,走了也就二里吧,就不行了。”
董玉洁用衣袖替程其凡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是老了,是你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出门就是车,让你晚上走走都不肯,这下现原形了吧。”
程其凡说:“我不是忙吗,等我将来退下来,我天天陪你走。”
董玉洁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到时候不认账。”
“认账。”程其凡边说边走到高处张望着。
董玉洁说:“我真希望你能看到一辆象我们一样误入歧途的车。”
程其凡说:“那个希望太小了。这条路只通向我们那个县城,是最早的一条县级公路,现在又修了两条到县城的,这条路走的车就少了,只有熟悉道路的当地人才会走。现在这条路被泥石流堵塞,当地人谁都会知道,就不会进来。而外地车辆路不熟悉,一般也不会选择这条路的,只有我们这种既知道这条路,又不了解路况的外地车辆才有可能误入。但我想路口一定有‘禁止通行’的牌子,只是我们当时未看到。要不然怎么解释从昨天到今天一辆车都没有看到。”
董玉洁:“那你看什么?”
程其凡从高处走下来,有点失望地说:“我想看看有没有上山的村民,帮我把你背出去。”
董玉洁说:“要不然你喊喊,或许有进山采药的人听到。”
程其凡把手做成喇叭状:“喂——喂——喂——”
周围几只小鸟惊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远处,传来低沉的回声“喂——喂——喂——”
回声结束后,是一片山的寂静。
“还是靠自己吧。”程其凡苦笑一下,背起董玉洁。
董玉洁说:“再歇会儿。”
程其凡边走边说:“我们要争取今天走出去。哪怕走到夜里。”
董玉洁趴在程其凡宽阔的背上,不由想起程其凡曾答应背她一辈子的话。
他们俩是75年认识的。那年程其凡24岁,穿上四个兜军装有二个年头了,董玉洁23岁,工农兵学员刚毕业,由于颜慧音的原因,她经常去景山县的军营玩,一眼就看中了程其凡。那个年代,女孩子大多喜欢穿军装的。
看中他以后,她由原来被动陪颜慧音到军营玩,变成了主动鼓动颜慧音到部队玩,她说自己喜欢军营的气氛。颜慧音那时已经和罗正谈婚论嫁了,本不想再经常往军营跑了,可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两人还是经常来到军营玩。
有一次,正好程其凡回家探亲了,她满军营转了二圈,没看到想看的人,情绪一下子没了,垂头丧气地踢着地下的小石快,颜慧音冰雪聪明,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逼着她问是谁,她哪里知道名字,只红着脸比划着说个子中等遍上,四方脸,眉毛很浓,颜慧音再比划给罗正听,罗正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小子交桃花运了,不错,你这同学挺有眼光的。”
这之后,罗正还真当回事了,周日,他约程其凡,颜慧音约董玉洁一起到颜慧音家吃饭。董玉洁虽然不如颜慧音亮丽,但温文尔雅的淑女形象还是让程其凡砰然心动。
当罗正和颜慧音以烧饭为借口躲进厨房后,程其凡很直率地说:“我家是四川山区的,家里比较穷,你是不是考虑好了?”
董玉洁点点头。
他又说:“你家里能同意?”
董玉洁低着头说:“你只要喜欢我,我就跟你好,不管家里同意不同意。”
程其凡一下子被感动了,他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年后,两人自己做主结婚了。
第一次回家乡,到了县城后还有10里山路,董玉洁走累了就趴到程其凡的背上,揪着程其凡的耳朵喊着猪八戒背媳妇,嘻闹中董玉洁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你背我一辈子。”
程其凡也郑重其事地说:“从现在起我背你一辈子。”
董玉洁想着当年程其凡背她的情景,感觉就象是在昨天。大半辈子走过来,她靠在这个男人身上觉得踏实。
程其凡向上纵了一下问:“你在想什么?”
董玉洁说:“在想你当年说的,背我一辈子。你歇会儿吧”
程其凡放下董玉洁,擦了把汗。
董玉洁说:“我这几年长胖了,要是轻点就好了。
程其凡说:“当年野营拉练,身上背着30多公斤的装备,一天走80多公里,象闹着玩一样。现在真不行了。”
董玉洁问:“我们走了有多少路了?
程其凡看着走过来的路说:“估计有3公里了。”
董玉洁叫起来:“才3公里。”
程其凡检查董玉洁那条固定的腿,把松下来的地方捆扎好,说:“我们要补充体力了。”他走到小溪边洗了把脸,又双手捧起水喝了几口,然后在路边摘了一片比较大的叶子,洗干净后当容器盛上水,送到董玉洁面前。
董玉洁就着叶子把水喝完,说:“再来一‘碗’”
程其凡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董玉洁从不吃送到嘴边的野栗子到主动剥着吃,从只用溪水润润嘴唇到大口喝溪水。环境改变人,一点都不假。他心里想。
董玉洁见程其凡笑她,自嘲地说:“我也快变成野人了。”
他们休息了半个小时,程其凡的体力得到恢复,他扶起董玉洁,又要背她时,董玉洁说:“你等等。其凡,我想你背我走30多公里路恐怕不行,你感冒还没好。能不能这样,我也发挥发挥这条好的腿的功能。”她边说边用自己的那条好腿跳了一步:“我扶着你自己跳一段,跳累了你再背我一段,这样轮流交替,你必须保持一定的体力,你如果……”她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这一点程其凡早就明白,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这条路上就没看到一辆车,也没见过一个人,这让他清楚地知道必须做好没有外援的准备。不过,十多年的军旅生活磨练了他,他相信人是有潜能的。
董玉洁扶着程其凡的胳膊,真得向前跳去,跳的时候那条受伤的腿有点震痛,她忍着说:“我行,我行。”
程其凡用胳膊撑住她的腰,让她稍微轻松些。
他们就这样背一段、跳一段地向前赶路,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相互擦擦汗。尽管心里十分沮丧,但都打起精神,偶尔开一两句苦涩的玩笑,相互鼓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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