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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洁在程其凡的喊声中惊醒。
程其凡和驾驶员下车时，董玉洁似乎也有点感觉，但当时她觉得眼皮重得很，睁不开，就没动。
听到程其凡的喊声她睁开眼，顿时吓得魂魄出壳：“其凡——其凡——”她本能地打开车门，想逃离出租车，但出租车下滑的惯性，却让慌乱中的她无法出来。
惯性也让出租车的下滑速度进一步加快。
眼看董玉洁就要随出租车滑下峡谷，千钧一发之际，程其凡扑过去，牢牢抓住了董玉洁在车门边上的手腕。几乎同时，出租车坠下峡谷。
程其凡虽然把董玉洁从车里拉了出来，但却随着车的惯性给带到了悬崖边上，幸亏他身子抵住一棵大树，才没有被带下峡谷，可董玉洁却身子悬空了，靠着程其凡一条胳膊的力量半爬在悬崖上。
驾驶员吓呆了。这一切太快了，就是一瞬间。
程其凡抱住大树，向驾驶员大喊：“快来——”
驾驶员这才反应过来，跑过来迅速拉住了董玉洁的另一条胳膊。两个人连拖带拽把董玉洁从悬崖边拉了上来。
董玉洁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过度的惊恐让她失去了优雅，紧紧地抱住程其凡半天缓不过魂来。
程其凡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的车，我的车。”驾驶员呆呆地望着峡谷，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是不甘心地看着。良久，他转过身发疯地朝程其凡夫妻俩喊起来：“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要到这个鬼地方来，你们这俩个倒霉鬼，你们赔我的车，你们赔我的车……”
程其凡的火也上来了，他吼道：“你喊什么？你手刹为什么不拉好，人都差点让你送命，你还有脸跟我要车。”
驾驶员喊道：“是你说要走这条路，如果不走这条路，不碰到意外，我怎么会不拉手刹。”
程其凡说：“拉手刹是最起码的常识，你懂不懂？”
驾驶员由怒骂变成了自怨自艾：“我真是鬼迷了心窍，为什么要到这里来，2000块，2000块就把一辆车送掉了，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我以后怎么办啊……”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原是一家纺织企业的货车驾驶员，企业改制后就内退回了家，每月拿着不到500元的生活补助。在内弟的支持下，开起了出租车，去年才把借内弟的钱还上，指望着以后的日子越过越顺当，没想到却碰上这事。
看驾驶员在那里哭得伤心，程其凡的火气也渐渐消了。
太阳渐渐到了西山顶上，山间风吹过，有了一丝凉意。
见驾驶员哭得差不多了，程其凡走到驾驶员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师傅，车再买一辆吧，保险公司会赔付一部分，差额部分算我的。”
听了这话，驾驶员立即停止哭声，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真的？”
程其凡点点头，说：“真的。现在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给朋友，我们三个人要先从这里出去。”
驾驶员伸手掏手机，手停在口袋里半天没出来，他看着程其凡懊恼地说：“我的手机在车上。”
程其凡失望地仰天叹了口气：“真是祸不单行。我的手机，我夫人的手机都在你车上。”
驾驶员无措地说：“那，那怎么办？”
程其凡看着来路问：“我们从那个岔路口进来，走了多少公里？”
驾驶员想了想说：“大约有30来公里吧。”
程其凡又看了看那堵泥石流墙，他走向高处，站上一块大石头。他想看看能不能越过泥石流，因为向前应该只有六、七公里了，显然要比倒回去好。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眼看过去，泥石流一直铺到了拐弯处，少说也有150米，而且右边是峭壁，左边是悬崖。要过去就必须从泥石流上走，且不说泥石流上面乱石凌厉不好走，就是能走，一是不知道走过这段，后面是否有路，是否能走，二是万一原来的路基下面也已经塌方，而这泥石流又酥松不稳定的话，就有诱发再度滑坡的可能，人会顺着滑坡埋进泥石流中。
这么大面积的泥石流，程其凡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想，怪不得县政府放弃了修复这条路。
程其凡从大石头上下来，看了一眼驾驶员说：“前面不能走。只有倒回到省道了。”
驾驶员看看来路，有点恐惧地说：“说不定30公里还多啊。”
程其凡说：“没有其他办法。在这里等救援就等于是守株待兔。现在是下午5点半，我们走出去至少要8个小时。要走到半夜了，走吧。”他拉起驾驶员。
“哎呀”董玉洁惨叫一声，把两个男人吓了一跳。她听程其凡说走，想站起来，不想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又跌坐回原处。
程其凡一惊，跑过去：“你怎么啦？”
董玉洁脸色惨白地望着他：“我的腿。”
程其凡说：“我扶你，你慢慢站起来。”
董玉洁在程其凡的搀扶下站起来，试着迈了一步就倒在程其凡身上，冷汗顺着脸颊滚下来：“八成是骨折了。”
程其凡把董玉洁轻轻放在地上，查看着董玉洁的腿说：“看来是小腿骨折。”
这真是雪上加霜。董玉洁是一步也不能走了，这30多公里的山路，是背还是抬？程其凡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抬没有担架，两个人轮流背，这么远的路，也是件很吃力的事。
驾驶员凑过来说：“要不，我走出去喊车吧？”程其凡承诺他补偿损失，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想到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己未拉手刹铸成的大错，也想做点补救。
程其凡想了想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师傅，你走到省道上，不需要喊车进来，只要想办法借个手机打当地120就行。要准确地告诉他们受伤的情况和我们的方位。打了120后你就站在那个岔路口等，要不然120车就是来了也不能及时找到这里。”
驾驶员说：“我知道了。”
程其凡又叮嘱说：“山中夜里会很冷，我夫人的腿也不能耽误，你要尽量快一点。路上也要注意安全，要靠着山的里面走。”
驾驶员说：“我知道了，你放心。”
董玉洁望着驾驶员快步离去的背影，不无担心地说：“他如果不回来怎么办？”
程其凡说：“不会的，这个人不象是滑头的人。只是没问他姓什么。”
董玉洁说：“他姓李。”
“再说，我承诺补足他一辆车的车款，他不会连他的车都不要了。”程其凡安慰地说。他想，现在只有信任他，别无选择。
董玉洁说：“他要走多长时间？”
程其凡说：“他一个人行动可以快一些，30多公里，大约6个来小时就差不多了。估计要走到11点。”
董玉洁抱着小腿，苦着脸说：“要到夜里了。”
程其凡看看董玉洁受伤的腿，又看看四周，原地转了个圈说：“你别动，现在首先要想办法把你的腿固定起来。”
董玉洁叹了口气：“这荒凉的山区公路上，只有树木和灌木，到哪里找固定的材料？”
程其凡说：“这个时候，穿军装的人就比穿白大褂的人有办法了。”他在山坡上找来树枝，比划着折成需要的长度，没有绷带，他脱下自己的衬衫，掏出随身一串钥匙，中间有一把瑞士军刀，他打开其中的小剪刀，打算把衬衫剪成布条。
董玉洁拦住说：“想想其他办法吧，晚上山上会很冷，你感冒还没好，救护车再快也要到午夜。”
程其凡说：“现在你让我到哪里找绷带？没事，我这西装厚实。”他边说边将衬衫的两个袖子和后背剪下来，先剪出一个个小口，然后撕成一寸宽的布条。他一边为董玉洁做固定一边说：“你放松些，我不比你们医院的外科医生差多少。”部队练就的野外救助技能在这会儿发挥了作用。
“你还有心思说笑。”董玉洁惊魂稍定，想想心里都后怕。
程其凡心里也十分沮丧，只是不表露而已。他心里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儿子未看成，母亲的病不知怎么样了，董玉洁又骨折，手机又跟着那辆倒霉的车掉进峡谷，真是样样不顺。但愿那个姓李的驾驶员能及时叫来救护车。
一阵山风吹过来，董玉洁不由缩了缩身子。与下午比，此刻的气温下降了不少。
不仅是冷的感觉，还有饿的感觉。俩人只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对付了几个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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