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兮风追云 > 第七十二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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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找不到玖薇,苏杭顿然心急火燎,顺着山道寻至林间,却望见無韧披散着长发立在风中,脚旁是那件他再熟悉不过的凯甲。风無韧回过头的一刻,苏杭不禁倒吸了口寒气,眼前的無韧发如银丝,唇呈黑紫,额部微凸似角,额间依稀可见三条幽蓝色水纹,此刻正用犀利的眼神注视着苏杭,要知道無韧很少以这种形态示人。(风無韧的前世-魔尊因额间的幽蓝水纹,故而得名幽岚,现今無韧是以魔的形态现世。)

  他虽生是天界战神部落的后人,蒙天帝器重贵升为神将;但千百年神魔结境血雨腥风的生涯,已使其身上的神性逐步转化成魔性,亦注定他生生世世无法摆脱魔的身份,风苏杭体内流淌着無韧的血,然因少不经事,尚无法正确辨明是非,很容易误入歧途,無韧这么做无非是让苏杭引以为戒。

  当年魔尊就是因为魔性难抑,终被妖邪所利用,反天逆道。神魔之役,魔界战败,魔尊幽岚被天帝封印,其族众为寻他隐入人界,以人的形态在中土大地生活了数百年。后冥王受天帝所托,将转世的夜流苏和风無韧送入鬼域,留在鬼霸身边,也便有了三十年前群雄力战鬼域之事。

  苏杭弯腰捡起战甲穿到身上,又接过冰晶揣到自己的怀里,情到浓处方恨少,爱至深处才知痛,此刻他的眼眶已然湿润。

  “有道是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做为战神部落的一员,三界遭劫,我和你外公都无法置身事外。”风無韧表情略微严肃,眼神逐渐变得深沉,问道:“人间十年,杭儿可有收获?”

  “世间正邪并存,善恶之念只在一瞬,就像高敬,被仇恨占据,从而饮妖血自堕邪道。”

  “恩,不错!我带你去见一人,或许通过他,能帮你打开心中的明镜。”無韧点了点头,对苏杭的回答给予了肯定。

  無韧摆臂疾步往城镇方向飞去,苏杭则振翼紧随其后。巷尾客栈旁,一蓬头垢面的孩童,躲在墙角,拣食着地上的残渣剩饭。苏杭见状,顿觉心口一阵抽搐,似乎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孩童看到無韧魔化的样子,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当即拾起一块石头朝他扔了过来。

  风無韧微微一笑,探手轻柔地接住石块,瞬间将它捏为粉末:“这娃娃是西靖王幼子,前不久他母亲因病离世,家奴夹带财物私逃,把他一人弃在王府里,饱受饥寒,遭尽别人的白眼。”他瞄了瞄苏杭,继续说道:“杭儿!西靖王既已失势,何不任其做个平民百姓,如此世上也便少了场骨肉分离。”

  苏杭读懂了無韧言中之意,冲他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然后振翅飞速驰往极北。同完颜玉打过招呼,苏杭走入冰窟内,取出布袋照着正在哆嗦的西靖王一罩,二话不说背起他就上了天,经过漫长的一段飞行路程,来到無韧所处的地方。

  孩童看到西靖王那刻,一下扑倒在他的怀里,失声嚎啕大哭。或许是被苏杭的宽仁大度感动了,西靖王跪倒在地,一个劲地掴自己耳光,悔恨当初不该加害忠亲王,恳求得到苏杭的原谅。

  苏杭连忙上前制止了他,哭笑道:“按理你也是我的父辈,这哪有老子跪儿子的道理,先前怪苏杭莽撞,让您老人家受罪了。”

  “杭儿,我要你与他结为异姓兄弟,你可愿意?”

  苏杭看了眼無韧,似是不解,不过既然是爷爷的话,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风苏杭跨前几步跪倒在地,与那孩童进行了叩拜,并交换了生辰八字。仪式完毕,無韧适才褪去魔态,脸上骤然露出欣慰的笑容,苏杭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为泄私愤而置天下苍生不顾,绝非大仁此乃狭义。

  其实,吏部尚书等人本可以免遭屠戮,但因失去了能够束缚这些家伙的关键角色,使得他们野心急速滋长,最终招来杀祸。试想西靖王权倾朝野,呼风唤雨胜似皇帝,他断然不会蠢到废主,背负千古骂名。

  事事都具有两面性,俗语说一念成魔一念成神,风無韧率十将及数千绿林豪杰闯大都,然最后只带凌慕雪和风苏杭进宫面圣,仅是为了消除铁穆耳的戒心。以無韧万夫莫敌的战力,杀人比捻死蚂蚁还容易,区区百千个御林军又算得了什么,图有挨宰的份,不过若真如此,铁穆耳岂非变成含冤枉死千古第一帝了。

  想到这儿,风苏杭心情豁然开朗,将身上的银两算作礼金全数掏给西靖王父子后,爷孙俩有说有笑地朝营地走去。

  飞鸟树有事禀告,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無韧出现在营外,匆忙凑上前语道:“邪将军,据属下的忍者收来报,神魔结境近日发生大范围骚乱,波及半壁结境,具体情况暂时不明。”“妖兵被困天界已有多日,如今亦是打算强行突围,宣武王叶诚飞手下强将如云,攻破防线的可能性不大,飞鸟无需太过担心。”

  驻扎在天界的妖兵,原先吃的粮食都由一重天供应,如今风無韧等人公然撕破脸与绝神为敌,继而切断了补给。众妖兵坐吃山空,已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慑于对一重天三十万断刀流的畏惧,他们狗急跳墙只得朝神魔结境狂涌而去。

  宣武王叶诚飞调动大军阻击,两边打得地动山摇,血流成河,夜流苏闻讯后觉得这是收复天界的好时机,决意亲率十万人马,赶往神魔结境助叶诚飞平乱。凌慕云则提倡劝降招安,自他帐下的妖兵拼死将其从二重天救回后,慕云深觉妖亦有情。

  猛虎旗与金狮旗在空中迎风飘扬,夜流苏站在帅车上,双手舞动棒槌擂鼓施令,随即周围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八匹天马拉动帅车,撒开蹄子向前奔驰。一旁,赵婷儿身穿凤翎凯甲,左手拿握金戟,右手倚在佩剑上,脑海里不断呈现昔日随父赵弋出征伐金羚抗巨岩的一幕幕。

  “哎!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已近四十年,虽有药君的灵丹驻颜健魄,但我毕竟是肉体凡躯,终会离夫君而去。”赵婷儿望了眼流苏,心中自是惆怅。

  封神、成魔、为妖皆可长生;载入神籍者,需历经数世磨难,也就是说赵婷儿得饱尝轮回之苦,方能功德圆满。天规森严,即便天帝想徇私,拉赵婷儿一把,恐怕还是得按程序办事。

  这边,叶诚飞接连折损了三员大将,叫苦连天,愁眉不展;那头,夜流苏担心夜长梦多,马不停蹄地赶去支援,途中他早想透彻,妖兵欲求脱身必然穷凶极恶,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倘若劝降不成,定要将其扼杀在神魔结境。

  “夜神!前面就是结境口,是否允属下率军直入?”先锋营督军原先就是神将,岂肯错过一雪前耻的机会,因而耐不住性子问道。

  “无妨,同为盟友理当相互扶持,你携金狮旗前往,宣武王便知是本将的援军来到!十年来,我带着众兄弟辛勤耕耘,苦了自个儿,却养肥了这帮妖辈,今日你就替本将榨干他们身上的油。”流苏摆摆手,示意他只管大张旗鼓地入境。

  督军信手一挥,先锋营顿时像脱了缰的野马,倾巢而出;气势如洪,转眼就将妖兵的残部逼到了江口。

  “夜神有令,缴械投诚者生,若抗命不遵,格杀勿论。”

  妖兵固守置锥之地执意不降,督军狠劲一上来,决定让他们领教神武火炮的威力,炮口随即对准诸妖。“轰隆”一声巨响,地表产生剧烈震颤,数百妖兵顷刻间被炸上了天,尸骨荡然无存。

  夜流苏听到炮声,知道劝降的事发生了变故,赶忙接过赵婷儿手中的金戟,飞身驰了出去。他在半空戟尖猛地一转,瞬息贯入妖军主将的腹部,将其绞得支离破碎。这招敲山震虎似乎是起到了威慑作用,妖兵纷纷丢下兵器落荒而逃,有的失足跌入湍急的江水里。

  “刚才本将好言相劝你们不从,现在后悔晚矣,我这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夜流苏掌心御出数把气刀,缉手准备劈向残余的妖人,然而被赵婷儿制止了。

  “相公勿再造杀孽,依我之意,不如把他们押回一重天做苦力,作为这些年妖兵白吃白喝的补偿。”

  夜流苏听罢,当即撤回劲气,神情极度为难,左右权衡轻重,他总觉得弊大于利,心里不禁念道:“夫人讲的虽然有理,但绝神下属的妖兵桀傲不训,难道到时候让我卸磨杀驴不成?”

  不过赵婷儿的话,流苏不敢不从,唯有绞尽脑汁,试图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突然他想到了四药君研制的‘欲仙欲死’丹,凡服用者,七天内没有续药,就会全身发颤犹如万蚁噬骨,生不如死。既然建议是赵婷儿提的,流苏也便懒得插手,将金戟交给婷儿后,兴致勃勃地问叶诚飞讨酒邀功去了。

  赵婷儿根据妖兵的身高、体型,把他们划分为三五九等:人高马大的扛木搬石,修屋筑房,挖土填渠,劈山采矿;矮小瘦弱的护园植林,挑水施肥,喂猪牧牛羊,网鱼摘果,清洗茅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赵婷儿认为杀戮只能加深彼此间的仇恨,倒不如坦荡地把恩怨抛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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