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羽艺高人胆大,却并不害怕,反而笑道:“老人家想必是开玩笑吓唬我们罢!”老妪冷哼道:“不信也便罢了!”转身正要上楼而去,刚走到一步,又回头道,“晚间,尤其是半夜时候,不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要离开房门半步,若是不然,哼哼,休怪老身没有提醒!”说完这句话,径直上楼,再也没有回头。
老妪离开后,整座千年老栈登时陷入了死寂之中,仿佛置身于幽野的坟场,空气为之凝重,凌紫冥环视了客栈一周,吞了吞口水,怯怯地道:“酆都鬼、鬼城,果然……名不虚传!”其实,叶子羽也知老妪并未夸大其词,因为他早已察觉,这客栈虽有结界阻绝阴湿之气,但店内仍然飘荡着浓重的鬼气,尤以饭厅为盛,而楼上更是游荡着几缕充满了恨怨的魂灵,正躲在梁椽之上,眼睛里闪烁着饥渴的光芒,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三人。
叶子羽淡笑道:“有我在,不用怕,无论什么鬼怪,也休想动你们一根汗毛!”说着,虎目往梁上一瞪,精光陡盛,倏尔射出两道灵光,吓得那些鬼魅拼命地四下逃窜,毕竟是蜀山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寻常的妖魔鬼怪,便是一个犀利的眼神,已让它们心胆俱碎了,遑论有其他非分之想。
凌紫冥肉眼凡胎,轩韵修为尚浅,自然瞧不见那些鬼怪,但所谓眼不见为净,听了叶子羽的话,心想既然是蜀山子弟,法力高强,又岂会惧怕鬼怪,保护两个人的安危应该不在话下,当下心安不少。
凌紫冥呼了一口气,心神稍定,随即又愁道:“可是,那可以住人的空房是哪间呢?这死老太婆,老不死的,真不会做生意,客人来了也不赶紧的帮忙端茶递水倒夜壶,哼哼,等到老子付房钱的时候,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他心下已经打定主意,除非老妪苦苦哀求自己,否则房钱免谈,这样想来,畅气不少。
轩韵白他一眼,蹙眉道:“好歹人家也是一把年纪了,你怎的……这般粗鲁!”凌紫冥想想也是,望着天上,作了两个揖,煞有介事地祷道:“雷公菩萨,电母娘娘,弟子是无心的,其实弟子平常非常敬老,几乎每天都会扶老太太过马路,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次,您们千万别劈我啊!”轩韵和叶子羽听见他的祷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叶子羽道:“不要耽搁了,先去房间歇息吧!这里鬼气太重,毕竟对身体不利!”凌紫冥道:“哪个房间也不知道!”叶子羽微微一笑,道:“上楼了便知!”轩韵在凌紫冥推了一把,笑道:“走罢,你道谁人都很你一样,不中看也不中用!”凌紫冥不服,嚷道:“我凌紫冥人称风度翩翩小郎君、英俊不凡大丈夫,并非浪得虚名,你说我不中用也便罢了,居然还说我不中看,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也,呔,就此划下道儿吧!”轩韵抿嘴笑道:“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凌紫冥歪头一睨,道:“笑话,你凌大爷我是何许人也?这点自知之明也没有,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先是一本正经,仿佛舍我其谁的模样,但话锋陡的一转,“话说,什么是自知之明?”他佯作不解,样子很是滑稽,逗得轩韵咯咯娇笑,扶着凌紫冥的肩膀,捂着小腹,“哎哟”“哎哟”的直笑个不停。
待得两人胡闹够了,叶子羽淡淡笑道:“走罢,歇息去!”凌紫冥小心翼翼地道:“我、我们住一个房间么?”叶子羽点了点头,打望四环,神情颇为凝重,正色道:“此地凶险无比,凌兄弟你不识武艺,轩姑娘是女儿家,都难以抵挡恶鬼猛煞,分开了反而不利!”若是换做了平时,有人说凌紫冥“不懂武艺”,凌紫冥定会以为对方有意贬低自己,早就口若悬河,一嘴的口水沫儿喷溅过去,替对方洗一把脸,但如今情况不同,凌紫冥更无异议,反是大赞叶子羽有勇有谋,是蜀山弟子中的斗士楷模,世人中的英雄典范。
说话间,三人已缓步上楼,凌紫冥自然是冲在最前头,回头问叶子羽道:“叶大侠,哪个房间可以住人?”叶子羽神识略略一瞥,道:“右首第一间!”凌紫冥站定门外,伸手轻轻一推,却没有推开,愕然回首,正要说话,屋内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是谁?”
乍然听见声音,凌紫冥大骇,惊得倒退两步,叫道:“妈呀,有鬼!”叶子羽正走在楼梯之上,急忙飞身赶去,扶稳凌紫冥,运转玄力,神识瞬间笼罩了整座房间,但觉屋里的气息有些熟悉,但却不是森森的鬼气。
叶子羽登时放心,道:“走错了房间,不好意思,打扰了!”等了一会,不见屋内之人应话,又道了声:“叨扰了!”拉上兀自失神的凌紫冥,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行去。
凌紫冥低声道:“那间房里住的真不是鬼?”叶子羽若有所思,摇头道:“不是,是妖气!”轩韵讶道:“妖?天道不是禁约妖怪进入鬼界范围么?”叶子羽颔首道:“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凌紫冥道:“只要不寻我们的晦气,管他妖怪还是神仙,关老子屁事!”轩韵瞪了瞪他,蹙眉道:“你说话别这么粗鲁,行不?”凌紫冥向她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便不再言语。
顿了一顿,叶子羽回头望了一眼那房间,道:“此妖出入酆都,而不遭天劫,其中必有蹊跷,敌我未明,最好不要招惹!”凌紫冥有些不耐烦,道:“省得省得,不要啰嗦!”侧头看时,又迎来轩韵一个白眼。
走廊尽头,左首的第一个房间,便是店家老妪所谓生人可以入住的,其间相比外面而言,果是暖和了不少,而叶子羽发出道离诀剑气,燃亮了桌上的油灯,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柔和的光亮,霎时驱散了心头的阴影,更无那种心悸般的冷意可。
凌紫冥大叫一声,飞扑上床,裹着被单,忘情地翻滚了几圈,只觉畅快舒服极了,道:“天下之大,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一张可以睡觉的大床了!”他一番动作,掀起浓重的灰尘扑鼻,轩韵微微侧身,轻捂嘴鼻,道:“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呢?”言下似有犹豫之意。
叶子羽虽自幼生长在蜀山,但于世间的男女之防亦有所知,当下也觉得有些为难,还没说话,凌紫冥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些地方,拍了拍,对轩韵道:“这张床大得紧,三个人挤一挤,应该睡得下!”轩韵俏脸上立即飞过一抹桃红,娇啐道:“你、你,本女侠才不要、不要……”最后一句话毕竟说不出口。
在千隐镇时,平常与凌紫冥来往的,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况且他流连于赌坊,那里的男人性格多是粗犷豪放,又怎会跟姑娘一样羞涩,而凌紫冥一时粗心大意,几乎忘了轩韵乃是女儿家这一茬。
凌紫冥见她神色扭捏,不满道:“你不情愿?!老子还不稀罕!”掉头对叶子羽道,“叶大侠,你困了不?”说着,他自己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中倦意顿浓。
叶子羽解下紫薇天子剑,放在桌上,坐了下来,淡笑道:“凌兄弟,你睡吧,今晚我来守夜!”凌紫冥道:“你一夜不睡,身子吃得消不?”叶子羽道:“有劳凌兄弟担忧,在下辟谷已久,便是原地静坐三天三夜,不吃饭不合眼,亦是无碍!”凌紫冥孤陋寡闻得紧,不知“辟谷”乃是道家养生之术,咋舌道:“坐上三天三夜?!那还用说,屁股自然就朽了,又是钢板做的!”听得轩韵“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凌紫冥尚不晓得自己错在何处,于是狠狠一瞪轩韵。
就连叶子羽也不禁莞尔,解释道:“凌兄弟,是辟谷,不是屁股!”凌紫冥这才明白过来,脸红如烫,强词夺理道:“坐不用屁股么?你倒是不用屁股地坐给我看看!”轩韵见他不懂装懂,笑得更是厉害。
凌紫冥鼻中重重一哼,一时气闷于胸,干脆不去理睬两人,顺势倒在床上,手脚大张,占去了床的大半,嘴里故意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声响,仿佛是已经酣然入睡了。
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轩韵莲步微移,走到窗前,倚轩眺空,突然郁结蛾眉,愁上心头,幽幽的轻叹,道:“又是十五月圆夜,不知我私自逃了出来,是否惹得爷爷生了很大的气?”说着,欲寄一片冰心于明月,托付远方思念,奈何酆都城上下都笼罩在一层茫茫的雾霭当中,不过三丈开外的能视度,举目不见天空,更莫说月亮了。
这次偷偷下山历练,原想是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以炫耀自己的能力,心意早决,那是早晚不得更变的,然而每逢夜深人静之时,思念之情愈浓,心底竟隐现一丝悔意,想起平日里欢绕于爷爷膝下,更加抑制不住内心喷涌的情感,泪花不禁在眶中闪烁打转。
正在眼泪便要滑落双颊的时候,猛听得凌紫冥一声惊惶叫喊,翻身而起,眼睛睁得圆圆的,道:“遭了!”轩韵和叶子羽都吓了一跳,齐声问道:“怎么了?”
凌紫冥连说了几个“完了完了”,道:“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药了?”不知怎的,只要与凌紫冥说话,轩韵便觉有趣,方才的烦恼忧愁登时一扫而空,掩嘴笑道:“你的确是出门忘带药了!”凌紫冥瞪了瞪她,郑重其事地道:“你晓得什么!每个月的十五,晚上睡觉之前,老爹都会拿来一颗寒魂丹给我吃,还叮嘱我每月十五必吃,不然对身体有大大的损害!不行,老子还没活够,可不想死得这般冤枉,我得回去拿药!”说着,便跃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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