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诡异的情形,乃是凌紫冥生平之仅见,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心中极是害怕,踌躇半晌,终于鼓足了胆量,深呼吸一口空气,小心翼翼凑近床沿,注视着静躺床上、面露死气的白野,勉强干笑两声,道:“老爹,太阳快要下山了,还不起床么?”又连叫了几声,白野更不答话,也不转睛看向凌紫冥。
忽然间,不知怎么回事,白野的脑袋斜斜一歪,一双睁圆了的眼睛泛着冷光,正好与凌紫冥相对,骇得凌紫冥惊退两步,寒意直透心底深处,头皮阵阵发麻。
凌紫冥满心惊恐,便在此时,屋外脚步声响起,却是叶子羽和轩韵随后赶至。
才到门外,丹凤眼绽出两道光芒,叶子羽已察觉到了充满房间每个角落的鬼气,心下暗叫不妙,当下闪身抢进房间,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白野,面色如傅了厚厚的粉底一样苍白。
还不待他走进床边仔细察看,凌紫冥如一阵旋风扑了上来,紧紧的抓住他的双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叶子羽的跟前,泪流满面,道:“你是蜀山大侠,你最有本事了,快救救老爹!我给你磕头,磕头!”说着,丢开叶子羽的手,咚咚咚的,额头撞地有声。
叶子羽虽不喜他满口污秽,有违平和之气,但见他为救他人性命,竟然下跪,倒也有几分情谊,赶紧伸出手去,道:“凌兄弟不必如此,救死扶伤乃是我蜀山之本分,如今鬼魅作祟,我叶子羽焉有袖手旁观之理!”
说完,正要将凌紫冥扶起,谁知一阵晕眩重重地袭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叶子羽大惊,自他出世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斯情景,当下急转玄功,强行镇压眩晕之感。
凌紫冥听说叶子羽肯出手帮忙,不禁大喜,立即破涕为笑,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跃身而起,一把抓住后者的手,不迭口地道:“谢谢,谢谢,谢谢!”心情激荡,说不出其他话语。
说来也是奇怪,当凌紫冥站起身来,叶子羽的晕眩之感顿去。叶子羽心中奇怪,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心念转动,忽觉手心有些湿润黏糊,低头一看,原来凌紫冥刚才抹泪擤涕,并未净洗,手上沾满了眼泪鼻涕,便与叶子羽握手了。
凌紫冥瞥见叶子羽的面色微变,这才发觉异样,赶紧把手掌缩了回来,冲着叶子羽尴尬地笑了笑,在腰间衣襟往复摩擦,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给你揩干净!”说着,一边拉过叶子羽的手,一边撩起衣袍凑近。
叶子羽慌忙挣脱凌紫冥的拉扯,道:“不劳大驾!不劳大驾!”凌紫冥道:“大侠,你就别客气了!”说完,硬凑了上去。
两人一个谦让,一个强迫,一个被*得连连退步,一个偏偏得寸进尺,那画面当真基情无限,令人不忍卒视。
一旁轩韵再也看不下去,清咳两声,向着白野努了努嘴,道:“叶大侠,那人死了么?”这句话终于提醒了凌紫冥和叶子羽,凌紫冥脚步蓦然一顿,怒道:“我老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怎么会死呢!”凌紫冥一向以嬉皮笑脸示人,很少发怒,一旦恼火,另有一番狰狞之象,让轩韵惊了惊,如鹌鹑一般。
这时,叶子羽已然展开了神识,审视着白野体内经脉,尚觉残魂丝缕,若有若无的,游荡在心口处,道:“他还没死!”凌紫冥一听,惊喜交集,眼泪在眶中不住的打转,道:“真的么?”叶子羽微微一笑,道:“不信你去摸他心口!”
凌紫冥将信将疑,走近白野,目睹白野那张僵硬的面庞,毕竟有些害怕,别过头到一边,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去白野的胸膛,果然还有一丝暖意,大喜之下,疑惑地看着叶子羽。
叶子羽娓娓道来:“人有三魂七魄,而此人已去二魂六魄,状如亡死,其实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找回那二魂六魄,便能救活他!”古镇仙老插嘴道:“不仅是白野老板,全镇人的魂魄都让鬼卒收了去!”凌紫冥忽然忆起昨夜遇鬼和今天赌坊里的恐怖景象,直恨得咬牙切齿,捏拳道:“那还犹豫什么,即便是鬼界,也是要闯上一闯了!他奶奶的,烂阎王臭判官,拘魂的勾当竟然干到你凌紫冥爷爷的头上来了,不怕老子拆了你的阎罗殿么!”他说话豪迈惯了,更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有几斤几两,只是逞了一时的口头之快。
但这份豪迈却也感染了叶子羽,叶子羽心想:“掌门与长老命我下山历练,又怎能因为一件小事而气馁,丢丧了斗志!”如此一想,豪情登时如有万丈,冲彻云霄,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洒脱风采,道:“鬼罗纵容手下的虾兵蟹将,滋扰人界安详,我叶子羽身为蜀山弟子,肩负除魔卫道之重任,岂能宽恕!凌兄弟,我与你去鬼界走一遭,把全镇人的性命救回来!”凌紫冥喜出望外,跳将起来,叫道:“叶大侠,从今以后,我凌紫冥奉你为偶像!”握着叶子羽的手,深情凝望,噙泪欲坠。
以轩韵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小姐性格,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听说两人要去寻鬼界的晦气,只觉有趣好玩,更不念及后果如何,道:“本女侠也要去!”凌紫冥白她一眼:“你是去给我们添乱么?”轩韵道:“本侠女的剑,可不是好惹的!”说着,长剑猛然抽出,光华乱舞,剑花灿烂,萦绕了整个房间,剑锋却只在凌紫冥的眼前闪过。
凌紫冥吓得缩了缩身子,一吐舌头,道:“认识才多久,你便杀我几次了!”轩韵见他害怕,得意道:“谁叫你与本女侠作对!”凌紫冥高举双手过顶,道:“好啦,我投降啦!”心中却想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等救回了老爹,老子再慢慢修理你!啊呸,老子给孙女投降,这是什狗屁世道!”轩韵哪知他的心思,见他投降,顿时心花怒放,玉靥如碧桃春风,屋内仿佛也为之一暗,道:“算你识相!”还剑回鞘,手法干脆,动作利落,赢得叶子羽暗中一声喝彩。
三人主意既定,鬼界一行,在所难免,古镇仙老自知劝阻无用,于是踏前一步,躬身道:“少主,待老夫送你们去酆都!”
凌紫冥回过神来,怔道:“你不随我们一起去么?好玩得紧!”他从小梦想环游七界,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是紧抓不放,然而话一出口,又是一奇,讶道:“你怎么不结巴了!”诚然,古镇仙老说话当真流利了不少,就连精神仿佛也抖擞了许多。
古镇仙老忽然伏身拜倒在凌紫冥脚前,道:“多谢少主成全,小仙自当竭尽所能,报答少主恩德之万一!”凌紫冥闻言,更是一愣,忙将古镇仙老扶起,笑道:“我有什么恩德呢?老丈不是想让小子折寿吧?”古镇仙老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跟拨浪鼓似的,诚惶诚恐地道:“岂敢!岂敢!”
叶子羽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太一真人演说七界来历的话,心道:“掌门师尊言训,万物修道,为善者为妖,邪侵者为怪,如此说来,古镇仙老乃是妖类,而非怪类,那么,峨眉金顶遇见的那个是妖还是怪呢?”一想到初下山时在峨眉山巅遇见的那个狐妖,叶子羽竟然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正想得呆呆入神,不知轩韵已经唤了他几声:“叶大侠,叶大侠,我们何时出发?”叶子羽猛然惊醒,只觉脸上阵阵发烫,亏得屋内光线昏暗,他人并未在意,但仍不免惴惴,道:“啊?!何时出发?你们拿定主意罢!”
女孩子毕竟心细,轩韵早已看出了叶子羽心神不属,欲言又迟,凌紫冥一来惦记白野的安危,二来有心游历鬼界,一时间竟然磨脚擦痒的,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叶子羽点头道:“是极,我来御剑!”
玄功运转,正要祭出紫微天子剑,听得古镇仙老笑道:“此等小事,何需叶少侠*劳,交给老夫便是了!”叶子羽微微一怔,但见古镇仙老双手捏诀,口中念叨有词,猛然喝道:“走!”脚下颤动不已,摇晃得厉害,凌紫冥和轩韵猝不及防,几乎绊跌倒地,幸亏叶子羽眼疾手快,上身只是略微一晃,便已稳住了身形,当即左手挽住轩韵,右手拽住凌紫冥。
凌紫冥惊魂未定,瞪视古镇仙老,嗔道:“老头,你作甚?”古镇仙老回首转身,施礼道:“少主息怒,小仙送三位去酆都!”凌紫冥伸手拍去头顶的灰尘,却是方才房屋震动时掉落下来的,直呛得他和轩韵剧烈咳嗽,叶子羽也是皱了皱眉头。
凌紫冥指着古镇仙老的鼻子,道:“你这不是在拆房子么?”古镇仙老道:“少主明鉴,小仙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少主!请少主移步窗前,往外一观便知!”
听了他这话,凌紫冥方消可些许的怒气,抬眼望去窗外,只见天空蔚蓝一片,风轻云淡,并无异象。
凌紫冥挠了挠头发,道:“我眼神不好,没发觉有什么不同!”轩韵先是“咦”了一身,然后又是“呀”的惊呼,靠近窗边,打量房外环境,道:“原来我们已经身在半空之中了!”凌紫冥闻言,步伐疾趋,抢近窗户,倚而抬望,果见渐*高空,一朵白云迎面飞来,一时缩头不及,扑了满面,只觉透心般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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