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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球斗到酣处，误伤观众极为平常。
四海围场为安全计，已在球场四周罩以双层的精钢护网，但也难挡朱马到或荆中铁这类武球强者的雷霆一击。
这一区为甲等票观众，非富即贵，避之不迭。只有一个大头小子抢身而出，几下抠出念珠，在裤子上擦擦血迹，用牙咬了一口，嘿嘿笑道：“耶，纯金滴，下个月的酒水有着落了。”
他扯下一条布线，穿起念珠，随意打个结套在脖上，双手合十，学老僧般坐回座位。
小家伙正是先前在球场大门外随牛老板而来的大头小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不但挣脱牛老板，还混入球场，专享甲等靠前坐席的待遇，更被周围锦衣华服的观众热切围住。
铜钟骤然鸣响三声，却是赤鹫一方叫了暂停。武球比赛总计一个时辰，但参赛双方各有一次暂停机会，为一炷香时间。
服务人员进场清理，队医救助伤残，导练布置战术。场下观众则议论纷纷，回味上节精彩镜头，更对下半场展开预判，有的支持紫蛇，有的维护赤鹫，一时间挣得不可开交。
只有一处，众人围抱成团，统一了口径。
“小乞丐……小老弟，好眼力、好见识，那头陀果然玩死自己。”
“小老弟……小神童，能否给多点提示，这局谁能胜出，进球几何？”
“小神童……小活佛，能否做我家专职球探，帮助分析得失？”
甲票一层中央，大头小子猪嘴翘起，咳嗽两声，旁人争先恐后递上酒水。他倒也海量，咕咚咚来者不拒，吧唧嘴巴道：“斗球如斗酒，里面的门道在于肚子。肚子大，便能多装酒。肚子圆，便能玩好球。”
众人面面相觑，观球十多年，尚首次听闻“肚子”理论，但小乞丐既能在赤鹫占据上风之时便有先见之明般点出中锋头陀会倒大霉，说不准真有独到之处。
大头小子拍拍肚皮，反问道：“球是圆的，肚子也是圆的，难道你们就想不出其中关联？”
“圣人曰：外圆内方乃处世之道。”旁边一位才思敏捷的书生突然悟道：“小活佛是否预示：球者，外圆之物，有行走四方之敏；肚者，内方之实，有纳四方食物之容。以此而论，二者却有相通之处。”
余下众人多半豪门浪荡之徒，肚内墨水不多，倒有八九成不懂，不解问道：“若按肚子鼓圆比较，赤鹫头陀的熊腰明明比紫蛇大汉粗上几分，为何反输得丢了性命？”
莫怪众人质疑，若按这种“肚子”说法，球队只需寻觅大肚胖子参赛，而且比赛结果也再无悬念。
大头小子不理众人，不急不忙从腰际摸出一个葫芦，埋头搜集桌上剩酒。
倒是先前说话的书生又有所悟道：“圣人曰：内蕴七分秀，外露三分才。小活佛是否告喻我等，球员肚子就像您的葫芦，外露的只是上半截小球，真实的容量和实力却在下面大球之内。”
大头小子晃晃葫芦，似也奇怪这寻常物件竟替自己当过一关，还能赢得众人称赞，当即抛弃溜走之念，侃侃而谈：“不错！众佛之堂，弥勒年龄最小，排名最末，讲经论法给大日如来提鞋都不配，普度众生更不及观音大士一枝树毛，为何却被后人尊称武球之祖？”
这是一个傻瓜都能答出的问题。但凡球迷都会清楚，弥勒佛游戏人间，特别发明了一百零八种游戏，唯有武球一项为后世流传。为纪念这位老顽童，通常比赛所用花球均定为一百单八斤的重量。
众人自认不是傻瓜，所以都很机智地没有冒头抢答。
“其实，不是米勒发明了武球，而是武球创造了米勒。”
大头小子眉头一拧，想起亲身经历，有感而发：“众佛也是人，也有脾气不是？但佛法第一条规定：不能泡妞、不能喝酒、不能打架、不能斗殴。在外面被人扇了脸，总会从内心找补回来不是？所以人人都修炼成为自慰大师……咳咳，别瞎想，自慰是自我安慰的简称。那个谁？你还瞎想，咬一下自己手指头试试……大家都应有过自慰经历，挨了一巴掌又惹不起强横对头，便会在心里默念被儿子打了、被狗咬了之类，却也很管用不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没有一个提出质疑，似乎印证了世人多数受欺的道理。
大头小子定下心来，继续道：“后来，普通自慰已无法满足这些大师……咳咳，不是你们想的那种自慰啦……更看不惯年纪尚小整日嘻嘻哈哈的米勒，自其三岁起，便琢磨各种恶劣游戏戏弄于他。比如，降龙大师某日光头屙了滩鸟屎，便将米勒扮成稻草人，光天化日暴晒在房檐之上扫除鸟雀；比如，伏虎大师某日被狗咬了屁股，便将米勒叠成大肉包子，聊作应急之用；比如，观音大士某日气愤枝头鲜花夺去一丝风头，便将米勒绑成扫把，毁掉树上一切惹眼之物；最可恨的还是牛……咳咳，大日如来，为老不尊，诡计百出，总想骗走米勒辛苦偷盗……咳咳，打工赚回的好酒。”
众人目瞪口呆，如同在听神话传说，精彩程度比武球比赛也不逞多让。
大头小子口才倒也极好，虽未受多少教育，不时冒出粗鄙之语。但他活灵活现，所说一切仿佛亲身感受，先从众佛挖空心思戏弄弥勒佛说起，一直聊到作为长辈的大日如来，个性极其吝啬，铁锤损坏三月有余，却执弥勒佛脑袋代替，敲砸半尺长的木钉，后来迷上踢球，舍不得花钱去买，便将弥勒佛团成球形，每日与弟子们守着棺材踢球取乐，这才成为武球的起源。
武球源远流长，各类传说层出不穷，大头小子信口一说，大家也只当故事听。
而且，众人多为大家之族，祖辈几代球迷，类似大头小子所说老大老二合伙欺负老小更是家常便饭，正如武球热身常用的“溜猴”运动，也常拿晚辈开涮。所谓以己度人，众人心底早认定佛祖同为性情中人，但仍有几个环节百思不得其解。
“佛度众生，大日如来怎会吝啬？”
面对质疑，大头小子毫不露怯，反问道：“大日如来法力无边，他若不吝啬，为何仅送弟子一个钵盂，任其四方讨饭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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