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月有几个,数数脚趾头。一、三、六……”
似睡似醒的声音一会儿来自地底,一会儿又仿佛出自云端。
曹子建脱力坐地,如果不是观云亭断壁残垣,龟背山荒凉满目,还真以为做了一个梦。
世上竟有如此人物,连人影都没看见,便轻松盗走圆月琼花。
这样的人即便用威风八面也无法形容吧。
他闻声抬头,聚目凝望。
皓月银辉之下,一只黄色公鸡展开双翅,双爪微屈,抓牢大狗脖颈,乘风而飞。
那双首恶犬更有艰巨任务,一黑一黄两只狗头分别衔着一只胖脚,如拖死猪般拖着下面的胖子。
那胖子年近三十,体态肥圆,身子蜷成龟形,右掌张开,对着圆月左右比划,喃喃自语。
娇艳琼花正随意插在胖子蓬草一般的脑袋上。
那人会是卓小贼?
怎会比猪还胖比狗还丑?
怎会穿破衣着烂裤连双鞋都露出脚趾头?
怎会草包到手脚不分连句像样的诗词也吐不出来?
……
他揉揉眼睛,仍不相信青城琼花竟被一个衣衫褴褛猥琐似猪笨手笨脚的醉鬼夺走。
论相貌,论教养,论学识,我玉面小白龙毫不费力甩他十条街。
论武技,不算那一犬一鸡,我玉面小白龙光明正大单挑他十个。
卓小贼能夺走青城琼花,耍得是阴谋、诡计、无赖、无耻……偷袭,哦?他事前好像打过招呼,偷袭勉强给去掉吧。
所以,我玉面小白龙只是不小心败给卑鄙小人。正如世上英雄豪杰大都犯过的错误,这次阴沟翻船只会加速走向成熟,直至通过光明之途,踏上大地之巅。
想通这一点,曹子建的信心恢复到爆棚。
他又露亲善微笑,转向观云亭,柔声道:“香蘅妹妹,没伤到你吧?咦,香蘅妹妹?”
观云亭内,伊人无踪。
※※※※※※※※※※※※※※※※※
※※※※※※※※※※※※※※※※※
何香蘅在咬牙生气。
娇嫩琼花插在胖子猪头之上,倍感犹怜。
一炷香功夫,那胖子和双头恶狗被公鸡拖着向西北方向飞出去一百三十余里,还不算其间为迷惑行踪而曲折绕行的距离。
她何香蘅之所以能够跟上,亏得自幼便因特殊际遇而刻苦磨练的追踪之术发挥了效果,也算是师傅疯癫之症所留下的唯一幸事。
越过一座山坳,那公鸡终于收翅降落。
她并不认为这是公鸡力竭的原因。那只公鸡气定神闲,即便拖着一狗一人,相信也能一夜间飞离八千里南疆之域。
若离开南疆,青城和百花宫即便高手齐出,恐再难以追回圆月琼花。
还多亏了那个胖子,一路呕吐,一路抱怨。
“鸡兄,鸡兄,你明知我天生恐高之症,能否慢飞一点,矮飞一点?”
到后来,那公鸡不知是可怜胖子,还是厌烦啰嗦,顺手把两个累赘丢落到一片灌木林里,便飘落在一株楠树枝头,俯卧休憩。
双头狗倒是皮实,在地上舒服地打个滚,仰天大睡。那胖子大头朝下,倒挂在树丛之间,不满挣扎几下,咂了咂嘴,拱了拱屁股,便鼾声大作。
何香蘅又气又急,刚把青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几个家伙怎么说睡便睡,甚至连守夜当值也干脆省略,莫非真以为青城无人,不敢追杀他们?
她不免手心发痒,缺少耐心是这个年龄女孩子的通病,换做她那几个师姐,此刻定会潜心静气,放出信号,待后援赶来,群力拿下。
众寡悬殊,她倒也晓得决不能惊动对方,而接下来所施展的术法,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少女嫩白的小手在翠绿的草叶上抹过,夭幻的灵力宛如烟波,荡漾着氤氲散开。长袖忽动,藏在袖中的一枚树叶如风飘落,轻口一吹,那枚树叶沿着绿色的纹路流动起来,犹如一条寸许的绿蛇,轻盈灵动,钻入草丛之内,绕过几株荆棘,又迅速爬上一株灌木,停在胖子头畔。
何香蘅额头见汗,却奇怪小蛇为何迟迟不下口。
莫非胖子身上藏有护体法器不成?
接下来似乎印证了她的推测,灵草蛇还未触及胖子发梢,便轻轻一颤,化作枯叶,掉落下来。
绿衣少女并不死心,待随后放出的三条小蛇依次枯萎后,终气恼地掏出一条尺多长的乌木枝,准备大干一番。
但胖子却有了动作。
他睡得很熟,怎奈卡住他腰身的树枝虽有碗口粗细,支持到此刻却也不易,“咔嚓”一声,便重重摔在地上。
那条大狗仍在呼呼酣睡,枝头雄鸡更将脑袋深埋入翅膀,似见惯不怪。
胖子骂了两句,摇摇晃晃向她藏身草丛走来,许是见这一带草木茂盛。
好大的酒气!
何香蘅又气又恼,左手刚捂住鼻子,待看清胖子一边走一边解裤腰带,更是惊得魂飞魄散,乌木枝青光闪过,化作一条绸带,已将胖子双手和即将掉下的裤管紧紧缚还腰上,丝毫动也不得。
她心头一喜,接着却是大骇。
喜的是胖子未加戒备轻易便被制住,惊得是匆忙之下仅捆住他双手阻行龌龊之事,而其一张猪嘴已经张开,稍微发声惊动一犬一鸡,自己只有逃窜的份。
亲眼目睹那两头恶兽先前大闹青城所展露的凶邪手段,任谁都会心有余悸。
胖子绿豆眼珠眨了眨,一泡尿已飞到爪哇国外,大口呈圆,“嘘”声道:“别出声,跟我来。”
这本是她预备说的话。
接下来,胖子反身牵着她走向丛林深处,这本也是她预备采取的行动。
似乎哪里不对?
何香蘅心意微闪,胖子却又抢先道:“妹子怎么才来,只有你一人么,那就好办……嘿嘿,那鸡犬恶煞虽已睡熟,但妹子切不可妄自发声。那双头笨狗还好说,最该死的是那只公鸡,耳朵灵光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察觉。”
何香蘅心头一惊,不由瞄向远处,那双头大狗果然昏睡不觉,但公鸡所卧的枝头却是丛林内最高的一株楠树,丛林内一举一动恐怕都不会逃过它双目。
胖子仿佛读懂她心事,轻声道:“妹子不必惊慌,至少老哥能大声嚷叫。嘿嘿……那是因为我等常年厮混一处,老哥每日唠叨不停,那俩家伙早已烦透,即便此刻大喊救命,它们也是充耳不闻……为何老哥能知晓你心中所想?嘿嘿……这点察言观色之术难不倒老哥。”
胖子倒是自来熟,不管绿衣少女同意与否,大喇喇以老哥自居,但他毕竟年长十多岁,倒不算占多大便宜。何况非常时期,也不由得少女顾忌小节。
何香蘅嘴角翘起,胖子却阻止她道:“妹子定为老哥头上红花而来。老哥当然愿意双手奉上,但切记稍安勿躁,这朵花被鸡犬设下了禁制,须臾不得离开老哥身体。若触动法阵,便有强火爆发之危,老哥倒真心舍得这一头乌黑而又飘逸的美发还有头上那光彩有样的发型……啧啧,不要笑,但头上红花也会一同化为灰烬。而且,若惊醒鸡犬恶煞,那双头笨狗还好说,最可恨的还是那只公鸡,火眼金睛,日行万里,妹子恐也难逃它黑皮鬼爪。”
何香蘅已信了七分,她方才小心试过,确实查出胖子发际间蕴藏一股法力,层层波纹缠住圆月琼花,凝成一个死结,已超出她所掌握的禁制范围,只能寄望师傅有破解之法。
少女左手仍未离开鼻子,这胖子酒气冲天,辛辣至极,也不知喝了什么烈酒。
见绿衣少女腮帮鼓起,双眸如夜空星斗,盯着自己脑袋闪烁,胖子洒然一笑道:“花是死的,但老哥的脑袋却是活的,妹子可一并取走,必不会触发法阵禁制或惊动那两头恶煞。”
(https://www.biquya.cc/id30497/162547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