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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茹心里其实特别向往到女子突击连去,以往农闲的时候,村里表现好的青年男女都被调出去修路、整地去了,留下她在生产队里和一些不待见的人,不是放猪就是捡牛粪。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让人瞧不起,她也蛮想进步,蛮想磨练一下自己,最主要的是到女子突击连可以给家里多挣些工分,省一些口粮。
梦茹担心爹知道自己的事,以他的脾气,非找李卫东拼命不可。所以,她一再告诫娟子在爹面前只提去突击连的事,千万不要提及到李卫东,不然会出人命的。
晚上,娟子拿着几根自家自留地产的黄瓜,来到梦茹家,见梦茹正在为母亲吃饭,问了句:“吃过了吗?”
梦茹摇头:“来就来吧,带东西干什么?”
娟子顺手把黄瓜放在炕桌子上:“别嫌老,拌着吃还行。你爹呢?”
梦茹撇了撇嘴:“在西间躺着呢。”
娟子走过去,掀开门帘:“叔,不吃饭怎么躺起来了?”
李默涵欠欠身,坐起来:“腰痛得厉害,躺躺能好一点。你也没吃饭吧?我下去端出来,一快吃吧。”
“我吃过了。叔,您别忙活了,我来就是想??????想和您商量点事。”
李默涵坐正身子:“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说就行了,干嘛吞吞吐吐?”
“叔,我想让梦茹和我一块去女子连。”
“去吧,现在也不农忙了,他娘我来照顾就行了。”林默涵一边说,一边下炕穿着鞋。
“可??????可我怕她通不过政审。”
林默涵猛地直起腰:“那你还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叔,您别着急,让我慢慢跟你说??????”。
林默涵把手一挥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去的都是党员、团员,要不就是标兵、骨干。我的女儿不够格,我的女儿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怪只怪她有我这么个反革命的爹??????”。
“叔,您别激动,梦茹没有怪您。她不但没怪您,还特别感激您,要不是您收留她,说不定??????”。
林默涵痛苦地坐回炕上说:“说不定落到别人手里,她还会好一点。”
“叔,也许您也会让她好一点。”
林默涵摇摇头:“不会了,不会了,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毁在我手里了。”
“叔,要是梦茹和她亲爹、亲娘还有您划清界线,是不是会好一点?”
林默涵“腾”地站起来:“什么?你让她和我划清界限?你走!你走!我们不去他妈的什么女子连,女子连有什么好?累死累活的,不是填沟,就是搬石头的。我们不去??????我们不去??????”。
林默涵把娟子推出门,回来朝梦茹发起了火:“是不是你的主意?你嫌弃我们了是吧?你是不是???????”
梦茹还是第一次见爹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饭也不吃,一个人躲回自己房间抽泣起来。
没过几天,村西头的水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看那白胖的样子有人说像林默涵家的那个丫头,更有勤快者跑到林默涵家告诉他说:“快去看看吧,你家丫头跳水库死了。”
林默涵一听如五雷轰顶,当场昏了过去。醒来后,有人把他搀到水库边,他一看到尸体,扑上去就大号起来:“梦茹!梦茹!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知道爹不是有心的。你快醒过来吧,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由于刚好是中午收工以后,水库岸上一会就聚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大伙议论纷纷:“唉!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死就死吧,说不定能托生个好人家,少遭一点罪。”
“有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要熏死?”
“听说有一天他们家进人了,会不会她被??????”。
大伙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爹!你干什么呢?!”
外围的人还以为是梦茹又活过来了呢,里面的人看得倒是清楚,只见梦茹用力拖拽着林默涵:“快起来!快起来!您怎么也不仔细看看,这个人是我吗?!”
林默涵转身一把抓住梦茹的胳膊说:“梦茹,我对不起你,我??????”。
梦茹大吼一声:“好了!我没死!”
林默涵这才如梦方醒,仔细看看梦茹,又看看地上躺的人:“噢,不是你,不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说着,拖着梦茹走出人群:“别看了,咱快回家??????回家??????”。
后来大家才弄明白,原来是邻村的一个女子在水库洗衣服不小心落水了,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放水的缘故吧,尸体才会在这里出现。由于浸泡了好几天,所以看上去又白又胖,也难怪大伙一下子就联想到林梦茹。
回来后,林默涵午饭也不吃,也不去参加生产队劳动,也不管梦茹娘能不能听懂,对着梦茹娘说了整整一下午话。梦茹收工回来,还没等放下锄头,林默涵就迎上前说:“梦茹,我想通了,我想通了。”
梦茹被弄得莫名其妙:“您想通什么了?”
“就是??????就是娟子说的那事。”
梦茹一边挂着锄头,一边说:“噢,那事啊,我不去了。”
“别、别,我真的想通了,不信??????不信你去问你娘。”
“爹,我是真的不想去。我怕突击连的活太累,自己遭不了那份罪。”
林默涵呆呆地看着梦茹:“你骗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梦茹委屈地跺着脚:“爹,您今天是怎么了?我真没生您的气。”
林默涵一把抓住梦茹的胳膊说:“你要是真没生气,就去把这事办了。娟子说的对,我们不能连累你一辈子,你将来还要嫁人,生孩子。你就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将来的孩子考虑吧,怎么你还想把我这顶帽传给你的后代不成?”
“那我以后还能??????能住在这个家吗?”
林默涵一下笑了起来:“你这傻孩子,不住这,住哪?看样子,你是真不想要我和你娘了。”
梦茹也“扑哧”笑了起来:“哪能啊,您俩永远是我的亲爹、亲娘。”
林默涵高兴地点着头:“对、对,快去洗手,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茭瓜饼。”
饭后,梦茹把这事告诉了娟子,在娟子的帮助下,写好了与家庭的决裂书和一份决心书。第二天一早,在娟子的陪同下,梦如亲手把决裂书和决心书交到大队党支部李书记的手中。
李书记非常高兴,为此,他还特意开了个党支部扩大会议。所有人都很赞赏梦茹的行为,但是不怎么同意她进女子突击连,话语中透露着对梦茹的不放心。
关键时候,张继红站了出来:“同志们,在这里先声明一下,我虽然和林梦茹是同学关系,但绝没有袒护她的意思。我觉得她能勇敢地与家庭决裂,说明她想站到人民的一边,我们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应该拉她一把,也算给她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至于,有人提到她爱打扮,资产阶级的余毒在她头脑还没有完全肃清等等,这些需要我们大家去慢慢帮助她。我党的原则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孤立那些死不改悔的,于党于人民为敌的极少数地富反坏右分子。对于她的行为,我们应该大力提倡,大力表扬才对,切不该一棍子打死。”
通过举手表决,梦茹被顺利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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