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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闻鸡起舞，在这个时间练剑，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个身体的本能。
江南的手里没有剑，但这并不妨碍他拔剑。
因为草庐附近是无数的剑意，对于现在依旧拥有金丹真人品级的江南来说，以剑意做剑并不难。
但他还是没有拔剑，因为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江南转头，看到了江夫人怜爱的眼神，于是他整个人放松，双臂自然下垂。
“以前我每天逼你练剑，你心里有没有埋怨过我？”
江南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就不答。
江夫人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温柔笑道：“日出真的很美，而刚才你脸上流露出的满足和欣喜，更让我很高兴。这个世间确实有很多看似普通但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可这个道理往往都要失去过才懂得。我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你活了，你醒了，便很好，其他都不再重要。”
江南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和感动。
江夫人微笑，刚想在说什么，就感到半山中传来一阵磅礴的能量波动，很快，两个人便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右侧的是神色恭谨落后半步的李广南，左侧是一名丰神俊朗身穿黄袍面带微笑的青年。
知道修行者的年龄绝不能用面容来推断，加上青年身穿着代表元婴期的黄袍，面容恭谨的江夫人拉着江南想快速拜倒，但只微微屈身，便被一股沛然的力量挡住。
青年笑笑：“修行之人掌握天地密码，却并不代表高人一等，夫人行此大礼，愧不敢当。”
江夫人便拉着江南轻轻一拜：“大秦国江氏王思忆带儿江南见过上人。”
青年点点头：“今日我正是为江南而来。如果江南确实天赋异禀，剑宗可破例特招，直接收其为入门弟子。”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纯净透明的棱形水晶，递给江南，“用精神力感知这块水晶即可。”
江南接过，转头看看江夫人，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晶。
江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她一方面希望江南可以通过测试，达成进入阴阳剑宗真正成为修行者的夙愿，一方面自己刚刚明白家人健康在一起就是幸福的道理，失而复得的儿子就可能要离开自己很长时间，踏上一条未知而坎坷无比的修道之路，终归有点舍不得。
随着江南精神力的感知，棱形水晶中多了一条灵动的红线，宛如小鱼般欢快地在水晶中游着，但正当青年嘴角刚刚扬起，红线突然崩散。
青年轻“咦”了一声，右手食指轻轻抵住江南的额头，脸色逐渐凝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年一声轻叹，收指轻挥衣袖，水晶石消失，江南缓缓软倒，江夫人连忙将他扶住：“上师，这……”
“他只是精神消耗过大，睡一天便好。”青年正色道，“不过恕我直言，江南的修道之路只怕已经断绝。”
江夫人颤声道：“上师何出此言？”
“修行者与武者的最大区别，便在于一者精神力化为真元，一者精神力化为内力，但根基都在于储存精神力的识海。”青年叹了口气，“可现在江南的识海中有一个洞。”
江夫人茫然：“有一个洞？”
青年伸出左手，四周剑意如麻，迅速编织成一口青色的小碗，碗底有清水涌出，很快漫到了碗沿。
“平时真元储存于识海，便如清水存于碗中，众人修为高低，也只不过一碗水和一片海的区别。生前遭受重创、数日生机断绝、亦或是血灵根觉醒时太过暴烈，都可能使江南识海遭受重创。
现在江南的识海，便如这个碗。”
青年右手食指指轻点碗沿，小碗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碗身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而靠近碗底处，还破了小手指大小的洞，清水顺着洞口流出飘散，最后只在碗底剩了浅浅一层。
江夫人急切地道：“那可有方法补救？”
“人只要不死，就一定有希望。比如‘聚神诀’便是纪元天尊亲自改良的功法，貌似普通寻常，进境缓慢，其实有各种惊世骇俗的功效。另外如果是江南生前识海遭受别人破坏，或许对方可以使用逆推法，引导江南完成修复。”
江夫人微一思索：“那大概需要修炼多久‘聚神诀’、达到什么程度呢？”
青年安慰道：“修道之路道阻且长，你看修行者高高在上，似乎心想事成，其实烦恼未必会比普通人少。许多人只看到龙飞的高，却不知道它飞的累。如果可以做一个快乐的普通人，也未必不是一场幸事。我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吗？”
“多谢上师开导。”江夫人勉强笑道，“让江南耽误您这么多时间，委实……委实……”说着眼中不自觉有泪光闪现。
青年微微摇头，踏上凭空出现的飞剑，一边飞远一边长歌道：“世上皆道修真好，纵横天下意逍遥；不知古来征战事，千人未见一人笑。”
知道这是青年对自己的劝慰，江夫人不由为其平易近人的处事态度而感动，或许只有像庞叔那样半路出家的修行者，才会显得骄傲自满，真正具有大神通者反倒谦和有礼。
但转瞬一想，江夫人又感受到了青年骨子里的骄傲，毕竟聊了这么久，青年根本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江夫人很快释然，自己在面对本国普通民众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直到山腰间又传来磅礴的能量波动，李广南才开口道：“依照师兄的说法，江南想要恢复只怕极难，毕竟‘聚神诀’妙用无穷，但初期修炼速度是出了名的缓慢。与其默默耕耘，不如破釜沉舟。等有机会，你们拿了符咒去蜀山，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说完从衣袖中拿出那道火红的符咒来。
江夫人附身行礼：“此去蜀山万里迢迢，无数艰难险阻，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此符先放于国师处，等南儿准备停当，再来讨要不迟。”
顿了一下，江夫人继续道，“再者，南儿能够死而复生，妾身已经万分高兴，无法再向上苍祈求太多。目前南儿虽然识海破碎记忆失常，但智慧尚存，妾身以前教导多有偏颇，导致南儿桀骜不驯，快意恩仇，现在未尝不是改过机会。正如之前上师所言，人生短短数百年，如果每一天都可以快乐度过，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李广南将符咒再次收入手环：“既然如此，我也不故作姿态。”想到师兄最初上扬的嘴角，再想起江南身上奇特的气质，李广南下了决心：“江南天机手环可在？”
江夫人抓住江南左手，卷起其袖口，露出手腕。
李广南在江南手腕处连点了数下，只见江南手腕处发出一阵蓝光后消隐：“我已将江南收为记名弟子，开通了他手环中剑宗的兑换功能，他醒来后点接受即可。江南的真元厚度似乎已到出窍期中品，虽然他修炼后无法储存，但可以在真元流失前祭练天机网络符咒，凭此获得天机币，也可以在宗门换些祛病消灾的小东西。”
达到出窍期下品，内力化为真元，精神力扩张，战斗力更为持久，可是使用简单的一阶法术，最直观的就是可以隔空取物。
达到出窍期中品，真元厚度增加，可支持使用至少三次二阶法术。
达到出窍期上品，就可以将精神力彻底外放，作为一种攻击手段，并全身真元可使用至少三次三阶法术。
对于宗门来说的“小东西”，在人世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江南有这么一份技能在，至少不会被人轻视。
有时候同情比侮辱更加让人难以承受，江夫人泫然欲泣：“多谢国师，否则以江南骄傲，一旦自认成为废人，只怕就此堕落。”
“江南大病初愈，就在山上多休息几天，我会通知秦天何，让他派人过来迎接你们回广净城。”
李广南通知大秦国国王秦天何派人迎接，维护之意已非常明显，江夫人感激地道：“国师大恩，妾身没齿难忘！”
江南这次醒来已经是傍晚，转头看到脸上焦急转化为轻松的江夫人，心中又是莫名一暖。
平息患得患失的心态后，江夫人发现心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如果江南真的进入宗门学习，除了前几年还可以时常回家，以后修为高深，一次突破境界可能就要闭关数年乃至数十年，如果连续破境，那他再回家时说不定已沧海桑田；另外宗门弟子征战三界，陨落概率极高。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那样的生活真是自己的希望的吗？
想到这里，江夫人心里更是平静，缓声道：“你醒来的时间正好，可以看夕阳。”
江南顺势站起，和江夫人一起走到屋檐下的白玉台阶上坐下，看着一轮红日缓缓沉入云海之中，感受着怡人的微风，听着屋檐清脆的风铃声，心情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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