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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的一声响,那是铁制的饭盒撂到禁闭室门上的小窗上的声音。说是禁闭室,其实就是一间牢房,房间里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有,就是没有任何的通讯工具、电视、收音机,连手机也被收走了,实际上,别说通讯工具,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哎,哎,别走啊!”我连忙扑倒小窗上,用沙哑的嗓音喊道:“起码来个人说会话吧!”但是没有人回应,我看着饭盒里丰盛的饭菜,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实际上,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一口饭也吃不下了。今天是禁闭的第四天,烦躁的我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把所有能想的起来的歌都唱了一遍又一遍,知道嗓子开始沙哑,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凡是一切能够打发时间的办法都被我折腾了个遍,直到自己筋疲力竭为止,但是熬到第四天,我也已经熬不住了,精神差不多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从来不知道孤独是这样的让人崩溃,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坏境里只呆了四天我就受不了了,那些高僧们是怎么面壁数年的?
“我发誓我再也犯低级错误了,真的,我一定认认真真的,我…我…,”我操着沙哑的嗓音冲外面喊,“永远不大意,永远不绝望,永远不放弃,对吧?对吧?是这样吧?”我不知道我的喊话有没有人会听到,就算有人听到又有没有人会在乎,我只知道如果我喊出来,我就快把自己个憋疯了。
七天后,等我走出禁闭室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已经变了一个人,看着敞开的禁闭室门口背手站立的柳维扬,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迎着他的目光对视,他也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我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看了多久,柳维扬开口说:“看来你的确是吸取到了一些教训。”
我依然没有说话,这短短的七天里,我学到了一件事,‘说出口的就是语言,放在心里的就是思想。’与人交流,语言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的语言背后藏着的,他真正想要告诉你的事情,比如现在的柳维扬,我知道他并不是来跟我说闲话的,而是有正经事要说,我不用说任何废话,只要等着他开口就行了。
“有任务,”柳维扬说,“你的同伴们都已经出过正式任务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柳维扬笑了,我看得出来,那不是揶揄的笑,而是真正的高兴,他说:“走吧,去迎接你真正的考验。”
“测字!相面!”我举着一张麻幡,上书“铁口直断”四个字,行走在一个熙熙攘攘的小集市上。这是一座江南小镇,黑瓦白墙的建筑鳞次栉比,这里是这个小镇连接县城的大道,临近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祠堂,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是赶集的日子,四里八乡的百姓会挑着各自的土产赶到这里,在道路的两边摆下摊点,或互换些自家需要的用品,或卖的三两文闲钱以备所需。当然了,这里的主人会向每一位来到这里摆摊的人象征性的收取一点费用,少到一文多到一吊,愿意给多少全看各人自愿,不过,如果你是过路的行商,带着不菲的商品,却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话,主人家也不会欢迎你的。当然,主人家也不是白白收取这些费用,作为东道主,他也会请来当地小有名气的戏班,在祠堂前的道场上搭台唱上一整天的戏,以吸引周边更多的百姓来这里交易。这一回,由于是三个月才逢一次的大型集市,戏班更是会连唱三天。
不管怎么看,这里也是一片繁华景象,事实上也是如此,按地理上来说,这里是某个浙西北的小镇,时间上来说,则是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五端阳节,在位的正是被死后被谥为孝宗的朱佑樘,这段时期在历史上被称为弘治中兴,是明代中期一段难得的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两天后,这位宽厚仁慈,勤政俭朴的皇帝,就要驾鹤西游,而明王朝也就此繁华不再,一步一步走向了灭亡的深渊。
我链接过来已经六天了,这六天里,我走遍了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好几个村庄,以测字相面为掩护,到处打探哪里有言行举止比较奇特的人物。
这次的穿越者是个裸穿者,所谓裸穿,是身穿的一种,也就是整个人这一百多斤的分量,通过时空裂缝穿越到古代,而裸穿,就是穿越后只剩下光溜溜一具肉体,什么衣物用品都被留在了时空裂缝的另一端。研究院至今不知道这种穿越机制是什么原理,相比于连人带衣物用品一同穿越到古代的所谓携传,裸穿这种穿越形式通常对历史进程的影响不大,但是却对时空秩序的扰动较大,毕竟这几十公斤的质量无端的从一个时代进入了另一个时代,是很容易造成更多时空裂缝形成的事情,而避免形成更多的时空裂缝,正是我们的职责之一。
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柳维扬给我的交代是,找到这个穿越者,带他或她找到使之穿越的时空裂缝,由柳维扬带领行动组的其他人在现代确定时空裂缝的具体位置,然后运行某个装置,使这个时空裂缝可以容纳穿越者返程,至此我的整个任务就结束了。
用柳维扬的说法,这是个简单任务,但是难点在于,根据研究院长时间观测的记录表明,形成裸穿机制的时空裂缝,其稳定周期通常较短,一般会持续存在一天到一百天不等,也就是说,在我还在寻找这个穿越者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时空裂缝随时有可能关闭,一旦关闭,这个穿越者就被永远的留在了这个时代,那么不论他是否会对历史进程造成影响,这好几十公斤的质量差,都有可能造成一个甚至多个,在我们无法预知的时间和地点形成的新时空裂缝。所以,我必须抓紧了。
方圆百里范围之内,这儿是最后一个我还没有来过的小镇,如果这儿再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的话,那就意味着穿越者可能隐匿在了某处山林之中,寻找起来就要麻烦的多了,这是第二坏的情况,更坏的情况是,穿越者已经死了。如果他已经死亡,光看一具尸体,我是无法确认穿越者的,那样的话,整个任务只能放弃。
“算命的!算命的!”距离戏台不远的地方,一个青色布衣的小厮正在朝我招手,“到这儿来。”
我迈着方步,不急不慢的向他走去,这是柳维扬在传授我们江湖技巧时说过的,行走江湖的人,尤其是算命先生,是一份很需要个人魅力的职业,而经营个人魅力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卑不亢,不管是乞丐盗贼还是达官贵人,一概要一视同仁,既不可谄媚也不可傲慢,只有这样,才能经营出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
青衣的小厮显得很不耐烦,冲我连连招手大喊“赶紧的,过来,这边!”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华服老者,花白的胡须垂到颌下约有三寸,他抬手说了句什么,青衣小厮就不再嚷嚷,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在我缓步走向这位老人的时候,戏台周围不断有路过的行人,每个人走到老人跟前的时候,都要略作停顿,向老人打个招呼或是行个礼,老人也都微笑着一一颔首致意。这是个在此地很有威望的人,我在心里判断到,多半就是那位主办这个集市的大户人家的家主,这是个很重要的判断,对于算命先生来说,与人交谈的第一句话是非常重要的。
走到老人跟前,我将麻幡揽在怀里,冲老人抱拳说:“学生张显,见过此间主人,敢问长者贵姓?”
“这是我家吴员外。”青衣小厮介绍道。员外这个词原本是个官职,但是到了明朝后期,就成了一个闲散的称号,但凡肯花钱的,都能买个员外当当,我不清楚孝宗在位的时候有没有卖员外郎的现象,如果此时还没有这种现象的话,那很可能意味着这位老人是个致仕的官员。按照柳维扬教授的惯例,我又向老人行了一礼,口称“见过吴员外。”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坦然受之,他问道:“先生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
实际上,我链接的这个人确实是本地人,不过是县城里一个药房的小伙计,再加上我现在完全换了一身打扮,又用临时抱佛脚的所谓‘易容术’沾了一撮小胡子,再按照柳维扬交代的,时时处处说普通话,因此别说这个老员外,就是县城里的熟人见了也认不出来。
我点点头,“是啊,初来贵宝地,还望老员外照拂。”
“哦,”老人沉吟一会,“先生官话说的不错啊,是从哪里来的?”
“学生是北直隶人士,一路游方到此。”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假装不远万里而来,是提升B格的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我心想,今天的这第一单生意恐怕就要来了,而借助这位当地富有声望的老人,我的寻人计划将会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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